“他找我幹什麼?”舞把臉轉開,冷冷的說:“你回去告訴他,我不會跟他回沼澤去的,除非他肯盡棄前嫌。”
“陛下正有此意,所以才讓我來請您的!”
“哦?該不是想騙我吧?”舞疑惑的審視着柯斯科,柯斯科不慌不忙的回稟:“殿下,陛下說他曾向史古奈勒·青龍殿下許下過諾言,既然如今大難不死,後半生就不想再懷着仇恨度過,他願意兌現承諾,將王位傳給你,自己安安靜靜的頤養天年。”
柯斯科的話頓時引起了人羣的一陣騷動,人們低聲的議論着,臉上都有喜色,只有舞依然冷靜的望着柯斯科,分析着他的話。思慮良久之後,她問:“父王在哪?”柯斯科見她同意了,不禁大喜,連忙說:“正在會客廳等待您!”舞聞言辭別衆人跟隨柯斯科匆匆離去。臨走時,柯斯科留戀的望了櫻一眼,發現櫻也在偷偷的望着他,他暗暗的一聲輕嘆,轉身離開,他們不知道,這將是他們此生的最後一次相望。
“姐姐要做灰精靈的女王了,如此一來,精靈和灰精靈的爭鬥應該可以告一段落了!”比利·溫米爾看上去十分的興奮,他知道這不僅僅是舞長久以來的願望,更是青龍的願望。一旁諾歐·黎不失時機的提醒:“那你呢?是不是也該做矮人王的女婿了?”比利·溫米爾回頭看看月瑩,月瑩滿面含羞,低頭不語。
“溫米爾,你有什麼打算?”面對聆月的詢問和衆人探詢的目光,比利·溫米爾顯然已經胸有成竹,他不慌不忙的娓娓道來:“我都想好了,我要帶月瑩回紅巖城,向她父王求親,大概會在那裡住一段時間。”
“那你的騎士團怎麼辦?還要回到以前的山谷隱居起來嗎?”諾歐·黎的問題令比利·溫米爾的表情嚴肅起來,他沉吟片刻,說:“我打算,解散騎士團。”
“什麼?”諾歐·黎詫異的叫起來,他嚴肅的對比利·溫米爾說:“你不能那樣做!飛龍騎士團是目前大陸上最強大的戰鬥力量,現在局勢還不穩定,你不能解散它,且不說一旦出現危難我們將失去強援,萬一他們在解散後被別有用心的人重新利用,整個大陸就要陷入戰火之中了!”
比利·溫米爾看了看公爵等人,他們臉上的表情說明他們和諾歐·黎想的一樣,他不禁惆悵的嘆息一聲,說:“我也不是不知道騎士團的重要性,但是這些兄弟們跟隨我多年,始終孑然一身,現在我要去過安定的生活,而他們卻沒有一個好的歸宿,依然漂泊在外,終究不是辦法。”
“這不是問題,”楓翎此時展現出了一位國王應有的膽色和決斷力,他走到比利·溫米爾面前,胸有成竹的笑道:“可以將飛龍騎士團編入王國的軍隊,讓他們在伊丁領地的山區駐紮,飛龍騎士們可以在伊丁城裡安家,王國會爲他們論功行賞,封官賜爵,他們的一切都會有的,只是……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比利·溫米爾凝視着他的笑容,臉上絲毫也沒有輕鬆。楓掃了一眼他關切的臉,神秘的一笑:“很簡單,只要你進駐伊丁城,以大將軍的身份統領王國的精銳軍隊,包括飛龍騎士團。”
“你說的是真的?”比利·溫米爾驚訝的望着他,他沒有想到楓竟然會把軍權交給自己,不僅是楓,包括公爵、聆月都是面帶讚許的微笑,很顯然他們並不反對。一霎那,比利·溫米爾覺得自己被信任包圍了,他本是軍官出身,帶兵打仗可謂深諳其道,如今新國王和公爵、大祭司長都如此器重自己,既可以讓自己滿腹韜略得以施展,又可以爲自己騎士團的兄弟們謀一條好的出路,他沒有理由推辭,因此愉快的接受並表示了感謝。
飛龍騎士團的歸屬確定以後,聆月和公爵把目標轉向了諾歐·黎,他們早就已經打算好了對他的封賞,然而還沒等他們開口,諾歐·黎就搶先一步止住了他們,說:“不要跟我提起爵位的事情,我是不會答應的。從來沒有哪位爵爺可以統帥一羣盜賊,如果我的公會羣龍無首,那麼成千上萬的盜賊一定會把王國鬧個雞犬不寧!如果幾位一定要獎勵點什麼的話,就給我手下的弟兄們發點兒酒錢吧!”此言一出,公爵和聆月都不禁莞爾,他們知道諾歐·黎說的沒錯,事先也猜到了諾歐·黎可能會拒絕。他們思來想去,覺得按照諾歐·黎的建議,用金錢犒勞他手下的兄弟們,也許是最好的辦法。
“原本我打算帶着汀雪回瓊雲,現在既然青龍走了,我不能讓汀雪和櫻兩地分隔,反正我的家人之前爲了躲避卡爾伊文的暗害,已經全都搬到了海音斯特姆,我就把盜賊公會的總會也搬過來,在這裡徹底定居下來,日後汀雪和櫻彼此也好相見。”櫻和汀雪姐妹來感激的望着他,他的話說中了她們的心事。
“既然如此,那就這麼定了,其他的我們慢慢再談,現在先進去吧!”聆月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和衆人一起走進王宮。
……
“昕兒?”
黃昏時分,思兒走進她和妹妹的房間,看到昕兒站在陽臺上,出神的望着遠方的大海。她走到她身邊,輕聲的問:“在想他?”昕兒輕輕的搖了搖頭。
“昕兒,能不能告訴姐姐,當青龍讓你選擇的時候,爲什麼選擇了莫妮卡?”思兒輕輕的攬着妹妹的肩膀問:“你不怕她跟你爭奪心愛的人嗎?”
昕兒的目光遙望着波濤洶涌的大海,海天一色的天際,朵朵白雲安詳的停在那裡,如同她的心一樣平靜,她說:“姐姐,我之所以選擇莫妮卡姐姐,是因爲她在我心中就像媽媽一樣。她從來沒有跟我爭奪過什麼不是嗎?如果她要爭,我的一切都已經不屬於我了。昕兒感激她,深愛着她。”她回頭用歉意的目光望着思兒,問:“姐姐,你會怨我嗎?”
“當然不會……”思兒輕輕的摟住妹妹的肩膀,由衷的嘆息,“姐姐知道莫妮卡對你好,你也是真心愛她,姐姐沒有做到的,她都做到了。姐姐以前錯怪她了,姐姐爲你有這樣的知己感到欣慰。”姐姐的理解讓昕兒感動不已,她將頭靠在姐姐的肩頭,清風吹拂着她的短髮,雛菊髮夾在陽光下閃爍淡淡的光芒。
“昕兒,姐姐還有一個疑問,你怎麼會成爲聖女的?”思兒躊躇再三,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昕兒沉默良久,終於道出了事情的緣由:“姐姐,原本聖女的身份是屬於你的,但是由於你被接觸了黑暗力量,成爲了黑魔法師,因此被剝奪了成爲聖女的資格。我和柯蘭德林去尋找青龍他們的時候,根據夏爾林大師的指點在神廟裡發現了藏有神聖斗篷的暗室,並且按照他所教授的咒語成功的完成了聖女的儀式。”
“可是,成爲聖女要終生不嫁不是嗎?”思兒憂心忡忡的問,“昕兒,你真的打算孤獨一生嗎?”
“姐姐,那個時侯我別無選擇。我的確立誓一生不嫁,如果我違反誓言,不僅是我自己,連姐姐也會受到牽連,失去生命。”她擡頭歉然的望着姐姐,說:“姐姐,對不起,昕兒連累你了。爲了你,我也不能違背誓言。”
“可是你和他,難道就這麼……”思兒鼻子一酸,說不下去了。
“姐姐,一切都是命運使然,順其自然不好嗎?”昕兒望着姐姐含淚的雙眼,上前拉起她的手衷心勸慰。思兒哀嘆一聲,感慨萬千的說:“昕兒,姐姐本以爲爲你找到了一個好的歸宿,沒想到,最後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思兒在嗎?”一個聲音在門口響起。
“是汀雪姐姐的聲音。”昕兒趁機岔開話題,轉移姐姐的注意力。思兒點點頭,擦去淚水,迴應一聲:“在,請進!”
汀雪快步走進來,她已經換了一身潔白如雪的絲裙,看上去清新隨意。她走到姐妹倆面前,一眼看到思兒微紅的眼角,立刻明白她們正在談論什麼。她不動聲色,直奔主題:“思兒,關於你的病,我聽師兄說了,我可以幫你治。”
思兒和昕兒又驚又喜,連忙問:“真的嗎?怎麼治?”汀雪神秘的一笑,說:“你們讓一讓。”姐妹倆急忙讓開一塊空地,汀雪閉目施法,不出幾分鐘,一個黑色的影子出現在她們的面前。
“伊賽爾!”姐妹倆異口同聲的叫道。
尾聲 紫月初升
當伊賽爾從汀雪口中得知了思兒的情況後,她不慌不忙的對三人說:“沒問題,這很簡單。”她預先叮囑思兒:“我會將你身上的黑暗能量吸出來,過程中可能會有些疼痛或其他的不適,你要忍耐。”思兒連連點頭答應,伊賽爾讓她閉上雙眼,將右手伸向她,只見一道道黑氣思兒的周身冒出來,聚攏向伊賽爾的掌心,聚成一個深紫色的光球,光球越來越大,思兒雙眼緊閉,咬緊牙關,忍耐着刻骨的疼痛。
“好了。”伊賽爾望着滿頭大汗的思兒說。她變魔術似的在左手掌心變出一個水晶球,將紫色的光球注入水晶球當中,對思兒說:“你的法力都在這裡,你現在可以去學習白魔法打好基礎,然後選擇繼續修習白魔法,或者將水晶球打碎,恢復你的黑魔法力,一切都在你自己的掌握。”說罷她將水晶球遞給思兒,思兒小心翼翼的接過來,捧在懷裡。
“謝謝你,伊賽爾。”昕兒開心的說。伊賽爾的臉上綻放一絲神秘的笑容:“不必謝我,這不過是你姐姐命不該絕。不過請記住,你姐姐的生命掌握在你的手裡,請你萬事慎重。”昕兒鄭重的點了點頭。
“對了,伊賽爾,塔爾克回去了嗎?”汀雪見氣氛有些凝重,連忙岔開話題。伊賽爾笑道:“回來了,他變了很多,他說,他想爲下界的人們做點事。”
“太好了。”汀雪欣喜的點頭微笑。伊賽爾贊同的點點頭,說:“那麼,再見了,各位。”說完她消失了。
“姐姐,你終於沒事了!”昕兒興高采烈的說。思兒激動地望着妹妹,不停地點頭。姐妹倆對汀雪連聲道謝,汀雪連連搖頭,問:“思兒,關於魔法你怎麼打算?等到打好基礎了,還會用黑魔法嗎?”
“我想……會的。”思兒不加思索的回答:“國家還不平靜,我想他一定需要我的幫助,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研習高級的白魔法,只有趕快打好基礎,把黑魔法重新拿起來。”她猶豫了一下,繼續說:“我想,黑魔法和白魔法都一樣,就如同一把雙刃劍,在壞人手裡都會殘害生靈,在善良的人手裡就能剷除奸邪,不是嗎?”汀雪和昕兒不約而同的點頭贊同。汀雪看看姐妹倆,又問:“你們姐妹倆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我要帶着凱琳回象牙塔去見父親,然後在那裡住下來。”昕兒回頭望着姐姐,思兒點頭道:“我也要一起回去,我還沒有拜見過他老人家呢!之後我會回到聆月身邊,幫他做一點我力所能及的事。”汀雪讚許的點頭笑言:“那好啊,我現在回不去,你們見到老師,幫我問好。”姐妹倆滿口答應。
“對了,莫妮卡呢?我怎麼一直沒見到她?”汀雪忽然問。兩人不由自主的望着昕兒,昕兒知道避不過了,只好把實情說了出來:“莫妮卡姐姐她,走了……”
“走了?去哪了?”汀雪好奇的追問。
“她大概……”昕兒滿心躊躇的說:“回諾曼德蘭了。”
“昕兒,是你讓她回去的,對嗎?”思兒明知故問的望着妹妹,心裡卻已深知妹妹的回答。
“對……”昕兒看了看兩人,動情地回答:“我們不能扔下他一個人……”
……
諾曼德蘭的夜深了。
腳踩踏草地的聲音在萬籟俱寂的森林裡顯得如此清晰,卻並沒有驚起鳥雀,對它們來說,精靈們的腳步聲早已習以爲常。
沉重的腳步,攜帶着旅途的風塵在木門前停下,他凝望着木屋和那扇小木門,種種往昔歷歷在目。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屋裡,一切如常,什麼都沒有改變,屋中間曾經嬉戲過的桌子,旁邊那兩把舊日攀爬過的藤椅,睡過的木牀,還有一切曾經熟悉的東西,雖然看上去已經有些陌生,但是心頭涌起的親切感卻是無法掩蓋的。
他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門開着,他就那樣坐在黑暗中,雙眼望着門外的森林,母親的和藹,父親的關愛,小妹妹的可人,還有她的溫柔體貼,全都在他的腦海中循環往復,他想起了父母的恩愛,想起了父母對他們兄妹的疼愛,還有與她相伴的那段一生中最難以忘懷的歲月。
“是該結束的時候了。”他自語着,站起來走出木屋,一路穿過叢林,來到了愛麗絲湖邊。月光灑在水面上,平靜的愛麗絲湖如同一位溫柔的母親,敞開懷抱,迎接她歸來的遊子。
他緩步來到湖邊,在當年父親向母親求婚的地方跪下來,面朝着湖水,沐浴着輕柔的月光,微風吹拂着他雪白的長髮,隨風飄散。良久,他對着湖水說:“父親,母親,兒子回來了。我沒有辜負你們,兩個妹妹都已經找到了,她們都有了好的歸宿,你們在遠方也可以放心了。”他擡頭望着天上的那一輪明月,驚奇的發現月亮竟然被夢幻般的霞光渲染成了淺紫色,他知道,那是月神的嘉獎,對於整個種族的嘉獎,每次當月神對他們的表現滿意時,月亮就會變成漂亮的淺紫色。
“美麗的月亮女神,我回來了,回到了自己的家,我將在這裡守着它,永遠也不再離開。”他仰望月亮發出一聲長嘆。
一陣嬰兒輕柔的啼哭聲傳來,他驚奇的回頭看去,她站在不遠處,低頭淺吻懷裡的嬰兒,柔聲安慰:“寶寶乖,不要哭了,安心的睡吧。”他動情的久久凝望着她,聽着那似曾相識的話語,心中的感動如同一汪清泉,涌動不息。
她擡頭望着他,嫣然一笑,輕搖冰翅飄然落在他面前兩步之外,他跪着,她站着,宛如當年的騎士與公主,月光灑滿嬰兒的全身,愛撫着她嬌美的小臉兒,此刻的她,已經沉沉睡去。
“未來的日子,就讓我和這個幼小的生命,陪伴你一起守望明月吧……”她深情的凝視着他,露出一縷甜美的笑容……
……
響亮的音樂聲從隔壁傳來,打斷了我對案情的揣摩,書的內容也恰到好處的戛然而止。
隔壁林小姐的家中傳來的那首熟悉的旋律,是她在家中時一定會大聲循環播放的,這位名叫林雪伊的可愛女孩兒,是我接到這個案子的當天傍晚回家時在電梯裡遇到的,當時我正看着電梯門慢慢關閉,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女孩兒慌慌張張的跑到門口,她身材嬌小,波浪般的大馬尾辮卻長垂過膝,我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對現在的女孩兒敢留如此長髮深感驚歎。
她禮貌的對我幫她開門表示感謝,然後便靜靜站在我旁邊,我注意到她並沒有按下樓層的按鈕。不出所料,她和我在同一層樓下了電梯,走同一個方向,我在家門口停下來,看到她也在旁邊的房間門口停下來,發現我在看她,她也回頭看着我,微微一笑。
“原來您就住我隔壁,我是新搬來的,我叫林雪伊,請多關照!”
就這樣,我們認識了,她是個極熱情的女孩兒,雖然容貌並不秀麗,但臉上時刻掛着甜美的微笑,如同一縷春風溫暖人心。昨天,她熱情的主動邀請我到她家裡吃飯,我不得不說,她的菜做的極好,對於我這種獨身一人常常工作起來便忘了吃飯的人來說,陪這樣一位可愛的姑娘吃她親手做的美味家常菜,確是一件極其令人愜意的事。
聽着穿越牆壁而來的深情歌唱,我低頭隨手翻看着手中的書,腦海中思索着書中可能獲取的線索。最引起我注意的莫過於書上提到的妖精谷的花海,讓我不知不覺想起了船員們口中未知島嶼上花團錦簇的景象,我從檔案袋裡取出船長交給我的,他們拍攝的島嶼上花海的照片,暗自揣測着,這兩處爭奇鬥豔的花海是否真的存在某種聯繫?又或者只是被寄出書的人左右了我的思路,產生了主觀臆測?
船長已經如約將所有船員的報告送來了,我將他們的筆跡與包裹中留書上的筆跡、以及書中的文字筆跡分別進行了逐一對比,但很遺憾,沒能發現任何相似之處,線索似乎再一次中斷了。也許嫌疑人對自己的筆跡進行了僞裝?但他應該沒有這麼快抄寫出這麼多的內容。也許嫌疑人根本就不是船上的人?
儘管如此,書最後的空白頁上寫着的一句話,卻勾起了我的無限遐想,讓我的眼前浮現出了一片霧霾籠罩的黎明:年輕人啊,一切可怕的天災,正如人們口中所傳揚的世界末日一樣,從來不曾毀滅人類,衆志成城,人定勝天,這是千百年來人類得以繁衍生息的不朽信念。但是,還有一種比天災更爲可怕、更具毀滅性的東西,它對生命的威脅是無法估量的,它的名字,叫人禍……
第二部:戰亂的魅影 上卷 暴風雨前的動盪
序幕 天使長眠之地
對於古屍失蹤案的調查繼續進行着,筆跡的調查一無所獲,我又將目標轉向了橡樹葉的來源。本市僅有一所植物園內種有橡樹,我與植物園的工作人員進行了交談,但他們顯然都與案件毫無關聯。
線索一條一條的中斷了,似乎調查已經無法進行下去了,但此時我卻又一次接到了寄來的包裹,包裹中依然是一本樣貌古老的書,同樣附帶着一張紙條,內容如下:
辰源先生,對於您的配合我非常欣慰,您似乎未從第一本書中得到多少線索,所以我給您寄來的第二本書,這一次,我相信您一定不會失望,您已經距離內幕越來越近了。
這封信讓我很驚訝,對方顯然對我的行動了如指掌,他甚至知道我閱讀的進度,這讓我倍感驚疑,我仔細檢查了家中的門鎖,沒有發現撬動痕跡,也詢問過樓下的保安,和我相熟已久的保安們還讓我察看了出入人員登記簿,沒有發現可疑人員,我基本可以排除有人潛入我家的可能。
雖然心頭的疑慮不曾解開,但這並不值得我爲此憂心,也許對方只是故佈疑陣,並非真正瞭解內情。但這也提醒了我,必須做好隱蔽工作,畢竟現在我對這個藏身於暗處的對手一無所知,需要小心防範。我回到家,將窗簾拉上,以防有人從附近的樓上用望遠鏡偷窺。我在沙發上坐下來,拿起那本書再次翻開封皮,扉頁上的文字映入了我的眼簾:
和平,從不只是一個空洞的詞語,它是無數人用血肉鑄就而成。當戰爭的陰霾籠罩大地,是他們用自己的鮮血渲染出璀璨的朝霞,爲遭受塗炭的生靈迎來黎明的曙光。他們並不是天生的英雄,他們的身軀也許比普通人更加脆弱,他們也曾意志消沉,但他們最終能成就萬衆矚目的壯舉,是因爲他們在迫於命運的壓力踏上英雄之路的同時,也以與常人相同的平凡承受了常人無法承受的痛楚與磨難。他們,只是一羣嚮往並且全力追尋幸福與光明的普通人……
……
公元四世紀中葉,帕蘭丁大陸。人類王國楓翎三十年,春四月。
位於大陸南部海岸的格蘭丁堡,春風拂面,濤聲陣陣,春日明媚的陽光灑在波光粼粼的海面,翻涌的波濤不斷拍打着巍峨聳立的懸崖峭壁,一條條如刀削斧鑿的山崖屹立在海邊,承受着風吹日曬,靜觀世間滄桑。
午後的格蘭丁堡聖會神殿一片靜謐。神殿的後面,是安葬逝者的公墓,雪白的大理石雕成的拱門下,一箇中年男人手挽着一個小女孩兒的手走進了墓園,他似乎滿懷心事,在墓園的門口佇立了一會兒,舉目四望,周圍除了一座座靜靜豎立的墓碑,並沒有什麼人。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失神的望着某個方向,表情憂鬱而落寞。
暗金色的短髮在略帶寒意的春風中顯得有些凌亂,額前的劉海低垂着,左側的眼睛在它的遮掩下若隱若現,透出淡淡的憂鬱。黑色的斗篷與一身黑色的緊身衣,斗篷下隱約露出劍柄。他的妝扮讓任何人都沒有想要接近他的想法,誰都會覺得他是一個喜怒無常的人。他飽經風霜的臉上寫滿悲傷與惆悵,失意的神情會讓人自然而然的想到他可能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呢?親人?愛人?還是友人?
“爸爸?”他身旁的小女孩兒擡起頭,一雙水汪汪的藍眼睛望着他,用充滿稚氣的聲音問:“我們不進去嗎?”
他從自己的思緒中走出來,低頭望着一旁的小女兒,深棕色油亮的長髮紮成一條長長的辮子垂在背後,兩縷髮絲從鬢邊垂下來,搭在胸前,微風一吹,便飄了起來。那張被陽光曬成淺褐色的小臉透出健康的紅潤,晶瑩透亮的眼眸掩映在修長的睫毛下,透出善解人意的靈光,嬌小玲瓏的身材配以一席繡着粉色花朵的小白裙,懷裡捧着一束盛開的白色鮮花,加上一雙白色小皮鞋,讓人覺得她就像一個從花間走出來的亭亭玉立的小仙女,處處透着靈秀與俏皮。
他看得出神了,她多像她呀,自己的那個她,當年也是如此的清秀脫俗,只是和他們的女兒比起來,少了幾分活潑,多了幾分穩重,那是生活的艱辛與磨礪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
“當然,親愛的,我們進去,進去看媽媽。”他對女孩兒露出一縷淡淡的微笑,挽着她的手走進墓園。
父女兩人挽着手,走過一排排墓碑,在每一個靜靜佇立的石碑後面,都隱藏着一段不爲人知的離奇經歷,一段人生的傳奇,小姑娘用美麗的大眼睛打量着它們,它們也在回望着她,似乎要將自己對人生的閱歷都告訴這個初涉人間的少女。
兩人在一座墓前停了下來,男子靜靜的望着墓碑上的字,那裡有他妻子的名字,他最熟悉不過的幾個字,從他與她相識的那一刻起,每分每秒,它們都在他的腦海中徘徊着,從未消散。
“親愛的,”他蹲下身,凝望着墓碑,彷彿在凝望着愛人的臉,喃喃自語着:“我們已經分開九年了,”他的聲音在顫抖,眼眶發紅,淚水似乎要從眼角涌出來,“你過得還好嗎?媽媽還好嗎?還有……”他鼻子一酸,淚水哽住了他的喉嚨,他轉過頭去,強忍着淚,說不出話來。儘管,已經過去了近十年,但每到這個日子,他都會在她的墓前忍不住落淚,九年之前的那一天,她的離去,成了他一生中最大的悲哀。
“爸爸,別哭。”女孩兒伸出自己的小手,輕輕地拭去父親臉上的淚水,男子看了一眼女兒臉上關懷的表情,輕輕點了點頭,把眼淚嚥了下去,他握着女兒的手,用略顯悲切的聲音說:“乖,爸爸沒事。把帶來的花兒給媽媽,跟她說幾句話吧,媽媽一定想你了,跟她說點什麼吧!”
女孩兒點了點頭,望了望母親的墓碑,鬆開父親的手,走到它的前面,將那一束素雅純美的白色鮮花恭敬的放在母親的墓碑前。她用手輕輕地撫摸着那冰冷的石碑,俯下身,在上面留下一個深情的吻,男子在一旁靜靜的看着,不禁淚如泉涌。
“媽媽,我來看你了……”女孩兒稚嫩的童聲在墓園中顯得如此清脆,那真摯的感情毫無保留的釋放出來,春風聽到她的聲音,不禁停住了腳步,花朵與樹木也停止了搖曳,靜靜的望着這個失去母親的少女,在這個沒有生機的墓園之中,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因爲少女而感動着。
“媽媽,雖然,我沒有見過媽媽的樣子,但是我常常會想象媽媽的模樣,爸爸說你是最美麗的女人,我相信他的話。媽媽,昨天晚上,我夢到你了,我不知道夢中的你是不是你的樣子,但是我確實夢到媽媽了……媽媽,那是你,對嗎?”女孩兒在墓碑旁跪坐下來,用手輕撫着墓碑,彷彿在撫摸着母親微笑的臉,眼神中,充滿了對母愛的憧憬,與期盼。
“媽媽,爸爸說,你會很厲害的魔法。爸爸說,你是個胸懷天下的人,你比所有的男人都更勇敢,更堅強,更聰明。爸爸還說,你之所以離開我們,是因爲你把生的希望留給了別人,把死亡留給了自己……媽媽,你是我的榜樣,我愛你,也好想你……”說到這裡,女孩兒已經是淚流滿面,她把臉貼在墓碑上,嘴脣輕輕的吻着冰冷的石碑,淚水從眼角滑落下來,滴落在石碑上,看上去,如同墓碑在默默地流着淚。
男子在一旁看着,不禁潸然淚下——雖然這並不是他第一次帶女兒來拜祭妻子,但每次聽到女兒在妻子墓前,用稚嫩的聲音訴說着心中的思戀,他都會倍感悲傷。他強忍着心頭的哀傷,擦了擦臉上的淚光,走到女兒的身旁,蹲下來,用手輕撫着女兒的頭,女孩兒回頭望了一眼父親臉上傷感的表情,撲進了他的懷裡,男子抱着女兒在妻子的墳墓旁坐下來,心疼的爲女兒擦着淚水。
“寶貝兒,我跟你說過很多關於媽媽的事,不過都是一些片段。現在你已經九歲了,爸爸想跟你講一講,在你出生前發生的那場戰爭,以及我和你媽媽所經歷的一切,你想聽聽嗎?”
淚眼汪汪的女孩兒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儘管她只有九歲,但從小沒有母親使她比一般的孩子更加的早熟,她無數次看到父親眼中的憂傷,無數次聽到父親和其他的長輩們提起母親的事蹟,她也曾無數次的設想母親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她究竟做過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又是爲什麼而死,給父親留下了揮之不去的悲傷。她很想知道,在父親母親那一輩人的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麼。
她仰着頭望着父親,等待他的開始,男子凝望着墓碑上妻子的名字,沉吟着,不知從何說起,良久,他問:“孩子,你知道,我們居住的格蘭丁堡的歷史嗎?”
“不知道。”女孩輕輕的搖了搖頭,誠實的回答。
“那好,我們就從這裡開始吧……”
……
格蘭丁堡位於帕蘭丁大陸的西南海岸,背靠懸崖峭壁依山而建,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楓翎十五年春,人類國王楓翎與大祭司長聆月爲了便於管理,決定將人類領土重新劃分爲五郡,除原有的海音斯特姆、伊丁、瓊雲之外,又修建格蘭丁堡與魯因城——後者坐落於大陸東南方,與矮人領土接壤,是帕蘭丁王國的東南門戶。五郡除海音斯特姆爲王室領地外,其餘各由一名深有威望的老臣管轄,每個郡各有十數座城鎮,依爵位不同分封給其他貴族管領,除亨特爾公爵因其特殊之身份封號不動以外,封大將軍比利·溫米爾爲伊丁公爵,開國元勳、曾擔任監國重任的艾德瑟公爵爲魯因公爵,其弟艾爾弗蘭公爵爲格蘭丁公爵,大赦天下,減免賦稅,舉國歡騰。
與此同時,國王還冊封十五歲的長子洛楓爲王儲,封亨特爾公爵長子、十五歲的冰藍爲狄恩侯爵,封魯因公爵三子、十九歲的克洛斯爲夏萊爾侯爵,封諾歐·黎(因其始終拒絕爵位,因此未曾賜封,現已賦閒在家)長子、十五歲的清風烈爲隆雲伯爵。唯有伊丁公爵之子烽冥俠生性孤傲,與其父不和,於十四歲那年一怒之下離家出走,結交遊俠,肆意妄爲,無人能管。
楓翎十六年初夏,王后沐雪紅櫻向國王提起愛女——年方十二歲的小公主洛櫻的婚事,楓翎認爲女兒年紀尚幼,建議從緩。不料消息不脛而走,許多年輕貴族千方百計,希望博得小公主與王室的歡心,其中最爲主動的莫過於魯因公爵三子、夏萊爾侯爵克洛斯。
同年十二月,在一次王宮的冬季舞會上,王后沐雪紅櫻突然宣佈,洛櫻公主將與亨特爾公爵之子、狄恩侯爵冰藍訂婚。此言一出,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因爲狄恩侯爵長期獨自居住於瓊雲郡的狄恩鎮,爲人低調沉穩,很少外出,與同齡的年輕貴族少有往來,更不曾有他涉足公主婚事的消息,現在突然宣佈公主與他訂婚,實在讓衆人大吃一驚。其中最爲懊惱的莫過於夏萊爾侯爵,他與王儲洛楓素有嫌隙,而洛楓與狄恩侯爵過從甚密,故此他斷定,這次的事情必定是洛楓從中作梗,因而懷恨在心。
事實上,這件事完全出自王后之意,其與冰藍之母——繼承先父爵位的歐瑞女公爵雪琪情同姐妹,在洛櫻公主出生之時,女公爵曾來看望,對小公主表現出喜愛之情,王后見狀,便私下向她提起兒女親事,女公爵聽後自然喜歡,雙方當場約定,待兒女長大便後將洛櫻小公主嫁給冰藍爲妻,此事只有雙方家人知曉,故此之前沒有任何消息。而此次之所以提起洛櫻的婚事,並非王后急於讓女兒出嫁,而是歐瑞女公爵派人送來書信,在問候王后的同時提及兩家的婚事,因此王后纔將此事提上了議事日程。
次年三月,國王楓翎接到報告,稱格蘭丁公爵在封地濫用職權,徇私枉法,橫徵暴斂,縱容部下胡作非爲,致使百姓苦不堪言,民怨沸騰。國王大怒,派遣巡察官前往調查此事,不料第一位巡察官於半路意外身亡,後查明爲格蘭丁公爵暗中收買巡察官不成,惱羞成怒,派人暗殺致死。楓翎一怒之下,命伊丁公爵派兵攻打格蘭丁堡,格蘭丁公爵抵擋不住,兵敗自盡。爲了平息民憤,國王命令將涉案人員盡數絞死,並將格蘭丁堡暫時劃歸王室領土。同時,餘怒未息的國王還將魯因公爵召到海音斯特姆王城,對其大加申斥,令其管束好宗族,不得再犯。魯因公爵諾諾離去,暗地裡卻是惱恨至極,暗生異心。
而我們的故事,就從這裡開始……
初章 森林的女兒(一)
陽光從樹叢間偷偷的鑽出來,穩穩的落在地上,偷瞄了一眼不遠處的湖面,上面早已波光粼粼,微風吹拂起陣陣的漣漪,森林裡早晨,一片靜謐安詳。
分開水流的聲音打破了寧靜,一個身影從湖裡走了出來,溼淋淋的來到岸上,輕輕的甩了甩滿頭金色的長髮,將一片水珠灑落在四周的草葉上,在金色的陽光下閃閃發亮。她走到自己放在草地上的純白色長紗裙旁坐下來,沐浴着和煦的陽光,輕輕的擦去臉上的水珠,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露出一抹甜美的微笑。
她將左手擡起來,望着手中那支晶瑩剔透的藍色水晶笛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溫暖的陽光照耀她嬌美的酮體,帶來一陣暖洋洋的感覺,心情也變得十分的舒暢愉悅。她將笛子湊到嘴邊,輕輕的吹出一縷響徹森林的悠揚笛音。那聲音,時而如小溪靈動,時而如河流奔放,時而飛昇蒼穹,時而潛伏低吟,一會兒像蟲鳴鳥叫一般清靈婉轉,一會兒又似高山大川一樣粗獷豪情,令人如癡如醉,心馳神往。
一隻小松鼠從樹梢上跳下來,來到她的身邊,望了一眼對面的小兔子,靈巧的跳到她的身上,少女完全沒有注意到它尖利的小爪子正輕輕的刺着自己裸露的肌膚,而是沉醉於音樂之中,渾然忘我。
很快,許多的小動物就圍滿了她的身邊,還有不少淘氣鬼跳到了她的身上,親暱的坐着、趴着、躺着,少女全神貫注的吹奏着,小動物們也追隨她的笛音發出陣陣動聽的和聲,好像是一場大自然的音樂會,它們就是演唱者,而大森林與美麗的湖水就是它們最忠實的聽衆。
但是,任何地方都不缺乏不懂得欣賞的人。
一雙綠盈盈的眼睛在不遠處的樹叢後面,陰鬱的凝視着少女和她身邊的小東西們,那對他來說顯然是一種極大的誘惑,他吐了吐舌頭,緩緩的離開藏身的樹叢,從另一邊繞向少女的背後,雙腳悄無聲息的走在柔軟的如同綠絲絨地毯般青翠欲滴的草地上,慢慢的向獵物逼近過去。
小動物們很快發現了敵人,它們開始大叫起來,但是少女對此毫無反應,她好像完全沉醉在笛聲中不能自拔,以至於小動物們的警示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眼看敵人已經氣勢洶洶的逼近過來,沒有能力與他對抗的小傢伙們只好四散奔逃,躲到樹叢裡,悄悄地探出小腦袋,一雙雙小眼睛透着緊張與焦急。
他來到了少女的身後,目光掃過她白皙而挺拔的後背,她依然靜靜地坐着,全神貫注的吹奏着美妙的音樂,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大難臨頭。他的目光從她雪白的肌膚上滑過,看準了一個點,猛撲上去。一聲慘叫隨即打斷了悠揚的笛聲。
“姐姐!”
少女慢條斯理的回過頭來,很嫵媚的望着那個正站在不遠處呼喊自己的女孩,她看上去年齡更小,一頭深棕色的長髮被紮成兩條長長的辮子垂在背後,臉上的表情凝重而鎮定,全然不似少女的溫婉與柔和。
“我跟你說過,不要隨便傷害他們,雖然狼人很兇惡,但也不過出於本能而已,又何苦這樣呢?”少女看了看背後倒在血泊裡的狼人,掃了一眼插在狼人背後那柄鋒利的短劍,惋惜的搖頭輕嘆。她的聲音很輕柔,很動聽,如同她吹奏的曲子一樣令人癡迷。
妹妹不做聲,走到她身邊,沒好氣的咕噥道:“我知道我又多管閒事了。”姐姐望着她稚氣未脫的小臉上賭氣的樣子,不由得笑起來。她站起來,把妹妹的手拉過來輕輕的撫摸着,柔聲安慰道:“雲兒,怎麼又耍小孩子脾氣?姐姐也沒怨你嘛,只不過說一句罷了。”她一手拉着妹妹的手,一手從地上抓起自己的衣裙,沿着湖岸往前走了一會兒,遠離狼人的屍體,回頭望着湖面,笑道:“你看今天天氣多好,湖水這麼清澈,還不快點兒下去?”
姐姐的話提醒了被稱作雲兒的女孩,她點點頭,將身上白色的小上衣和短裙褪盡,又脫去兩支白色的長皮靴,露出兩隻玲瓏剔透的小腳,輕盈的踩在軟綿綿的草地上。姐姐在一旁靜靜地望着妹妹,看着她從靴筒和左袖中取出三把短劍輕輕的放在草地上,然後將束緊髮辮的絲帶解下來放在一邊,披散着長髮緩緩的走入湖水中。望着妹妹漸露雛形的女性曲線,湖水中可愛迷人的美麗倩影,姐姐不由得露出一抹讚賞的微笑。
“姐姐,再吹一支曲子給我聽吧!”雲兒在湖中對岸上喊道。
“好。”姐姐拿起笛子,忽然問:“你說,吹一個什麼呢?”
“就吹《風中吟》吧!”
姐姐點點頭,心裡暗笑:小丫頭最近好像特別喜歡這一首,怕是春心萌動了吧?
原來,雲兒所說的《風中吟》是一首由她們的父親所寫,並與母親一同譜曲而成的歌曲,講述的是一段真實的愛情故事,因此姐姐纔會有這樣的猜測。她想了想,說:“雲兒,我一個人吹沒意思,不如你和着我的曲子唱出來吧!”
姐姐的提議立刻得到了妹妹的贊同,於是姐姐吹奏起了那抒情的曲調,那充滿柔情的音樂立刻迴盪在整個湖的上空,與此同時,也許是受到了姐姐音樂的感染,妹妹也深情的歌唱起來:
我有一顆心,
深埋在遙遠的雲邊,
它在那裡牽掛着我,
我卻不能給它迴音。
我有一份愛,
失落在記憶的谷底,
她在時光懷中啜泣,
淚水燒灼着我的心。
風兒呀風兒,
你可曾見過我的心?
風兒呀風兒,
你可曾聽見她啜泣?
你可願遠行千里萬里,
爲我帶去心中的話語?
安撫那牽掛的心,
拭去那啜泣的淚,
吹走永不消逝的往昔,
帶去我未定的歸期。
笛聲停止了,姐姐睜開眼睛,微笑着望着湖中心的妹妹,雲兒還陶醉在歌曲的萬般柔情之中,沒有注意到音樂已經停了下來。
“女兒大了,該出去見見世面了。”一個女子的聲音從她背後響起,少女回頭看到一個披着及腰的綠色長髮、身穿金色紗裙的女子笑吟吟的站在身後,她開心的站起來,叫聲:“媽媽!”
女子微笑着上前輕輕按住女兒的肩頭,笑道:“兩個小丫頭又在這裡賣弄風情,就不怕羞!”少女低頭看看自己一絲不掛的嬌軀,臉上露出一抹羞紅,但她還是嘴硬,撅起小嘴頑皮的笑道:“怕什麼,我們從小到大都是這樣長大的,在這大森林裡這不算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大森林裡的確不算什麼,但是如果要離開這裡,去人類的國度,這可是萬萬不行的。”母親語重心長的話語觸動了少女的心事,她的臉色黯淡了下來,低下了頭。
初章 森林的女兒(二)
就在這時,湖中的少女也發現了母親的到來,一邊叫着一邊跑上來,一頭扎進她的懷裡,女子笑盈盈的抱着溼淋淋的小女兒,用手輕輕的理了理她溼漉漉的凌亂頭髮,笑道:“小丫頭還是那麼瘋,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在這裡。”雲兒羞澀的低下頭,笑得甜甜的。
“來,你們坐下。”母親一手摟着一個女兒坐下來,兩個女孩依偎在母親的懷裡,水淋淋的頭髮打溼了母親的紗裙。母親滿心眷戀的低頭望望這個,又望望那個,目光最終鎖定在不遠處的湖面上。
“離開森林的事,你們想的怎麼樣了?”母親終於開口了,語氣中滿是不情願。
“媽媽,我不想走。”雲兒先開口了,作爲小女兒,她的性格一向是有一說一,從來不會掩飾自己的想法。母親聞言嘆了口氣,她知道女兒的想法,她也不願意讓女兒離開,但她沒辦法。她回頭望着大女兒,問:“月兒,你怎麼想?”
被稱爲月兒的金髮少女低頭沉思着,此刻的她完全不同於剛纔的溫柔活潑,而是一副沉着冷靜的表情。她思索良久,擡頭望着母親說:“媽媽,從心底我也捨不得離開您和父親,但是我知道父親的苦心,他是爲了我們好。養在籠裡的鳥兒永遠也不能高飛,我們兩個雖然是女孩,但是我從來不認爲女孩子哪一點不如男孩,所以我願意聽父親的安排,帶着妹妹出去闖一闖!”
母親看着女兒稚氣未脫的臉上那堅毅的表情,心中又是感動又是心疼,她對於外面的世界非常瞭解,那裡充滿了爾虞我詐,就算是遊刃有餘的老手也難免不會遭人暗算,對於這兩個涉世未深而又花容月貌的女兒,她實在不能放心,但是她又不能撇下丈夫和女兒們一起去,而她的丈夫也不能離開森林。
“媽媽,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你怕我們遭到壞人的傷害。其實我也考慮了很久,我和雲兒都已經不小了,我們能夠分辨好人和壞人,我們不會受壞人的蠱惑和引誘,能夠保護好自己的。”月兒胸有成竹的勸着母親,看着她自信的神情,母親一下子覺得女兒彷彿已經長大成人,似乎真的不需要自己來操心了。
“也對呀,媽媽,”雲兒在一旁接口道:“再說我和姐姐都不是軟弱可欺的女孩兒,別的不說,就憑姐姐的這一支笛子和我的四支短劍,不論碰到什麼樣的敵人都可以化險爲夷的!”她說着笑嘻嘻向姐姐望了一眼,姐姐則報以淡淡的微笑。
“好吧,看來,我只有少數服從多數了。”女子無奈的笑嘆一聲。她的心裡雖然還藏着淡淡的隱憂,但對長女的信任還是讓她壓下了心頭的擔憂。她從地上撿起小女兒束髮的絲帶,開始一絲不苟的爲她梳理頭髮,將披散的棕色長髮重新紮成兩條辮子。
“我們回去吧,你們的父親在等你們。”她最後留戀的望了望兩個女兒,幫她們穿好衣服,挽着她們的手走向家的方向。
……
森林中的一所小木屋裡,一個身穿銀絲長袍的男子坐在椅子上,低頭沉思着,一頭白色的長髮傾瀉而下,直垂在椅背後面,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冰雕雪砌的一般。
桌子上,一把入鞘的刺劍和一支長筒火槍靜靜的躺在他的面前——對於火槍這種新興的武器,相傳發明它的原因,是一種叫火藥的黑色粉末從遙遠的亞細亞大陸東邊的一個古老國度傳了過來,經過矮人們與人類的煉金術士共同研究,經過了多年的苦苦探索之後終於被髮明出來。目前,這種武器在帕蘭丁大陸上尚未流行開來,僅有少數貴族有少量的短火槍,將其作爲玩物進行收藏。至於長筒火槍還並不多見,矮人們也只有少數高級工匠能夠掌握製作它們的技術——在它們旁邊還放着一個包裹。
男子靜靜地凝視着桌面上的武器,回憶着和它們有關的一幕幕,它們的身上凝結着多年來關於女兒們成長的點點滴滴,它們陪伴着她們長大,從兩個懵懂無知的小姑娘成長爲亭亭玉立的少女,出挑的美麗可愛,而這兩把武器卻還保持着當年的風采,這讓他不由的感慨時間的流逝。
“月兒,雲兒,原諒我,”男子輕聲嘆道:“不是父親狠心,只是我不能把你們留在家裡,你們總要離開父母,去找尋你們的天地,還有你們的愛。”
“父親。”
男子擡起頭,望着長女關切的表情,露出一抹微笑。從小到大,他最疼愛的就是這個女兒——這並不表示他不疼愛小女兒,但他對大女兒有着一份別樣的呵護,而這也是家裡每個人贊同的共識。
他站起來,走上前輕輕的將女兒攬入懷中,在她耳畔輕聲問:“寶貝兒,準備好了嗎?”月兒輕輕的點頭,回答:“父親,我準備好了,您放心吧。”
“父親,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姐姐的。”雲兒從門外走進來,一臉的輕鬆自如。男子看着小女兒稍顯稚嫩卻又一本正經的表情,不由得露出一抹讚許的微笑。
“那我們就出發吧。”他回頭望着桌子上的東西,分別拿起刺劍和火槍遞給大女兒和小女兒,兩個女孩鄭重的接過來,她們曾無數次從父親手中接過自己的武器,但這一次她們預感到,這將是自己最後一次從父親手中接過它們,從此以後她們將自己面對未來的路。
母親站在門口,眼角懸着淚。
父親攬着兩個女兒的肩膀走出來,手中還提着爲她們準備的包裹。他望了一眼妻子,她的臉上掛着笑容,他卻分明看出她的眼眸中閃爍着幽怨,不由得避開她的目光中,暗暗的嘆了口氣。
“走吧,該送送孩子們了。”他說。
“兩個女兒,給我一個嘛!”妻子半開玩笑半埋怨的對他說。男子報以歉意的一笑,輕輕的推了推大女兒,月兒知道父親的意思,她不僅是母親最心疼的女兒,行事作風和處世態度甚至是性格都和母親十分相像,父親曾說過,她就是母親最真實的影子。
夫妻倆一人摟着一個女兒,將她們送到森林的邊緣,路途中誰也沒有說話,大家都靜靜的享受着這份最後的團聚時光,後面的日子,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見。
“雲兒,你要記住你對父親的承諾,一定要照顧好姐姐,不論走到哪裡都要寸步不離,明白嗎?”他語重心長的叮囑着,雲兒連連的點頭,對於她來說,照顧姐姐早已經成爲了心中責無旁貸的事。
“月兒,萬事小心,你是姐姐,要看好妹妹。你的應變能力比她強,有事情你要擔當起來,明白嗎?”她輕撫着女兒的長髮,無比眷戀的目光讓女兒心疼不已,月兒將母親的手拉到面前,留下一個淺淺的吻,說:“媽媽,你放心,我們不會有事的,畢竟時時刻刻都有您在我們身邊的,不是嗎?”她指了指懸在腰帶上的那支晶瑩剔透的藍水晶笛子,微笑着用淡藍色的眼眸望着母親。
“嗯。”母親欣慰的笑了笑,但女兒看得出,她的心中仍填滿了憂慮,她知道自己沒有辦法消除它們,只有默默的給母親更多的笑容來開解她的心。
“去吧,孩子們,父親和你們約定,不論你們在外面遇到過什麼,做了些什麼,兩年之後,我們在這裡相聚。”他拉着兩個女兒的手朗聲對她們說。似乎是受到了父親的鼓舞,她們緊緊的拉住彼此的手,鄭重的點點頭,在父母依依不捨的目光中走出了森林,消失在谷口。
他和她佇立良久,直到女兒們的背影完全看不見了,他默默的回頭望着她,她咬着嘴脣,轉身快步走向家的方向,他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充滿了歉意。
他追隨她的腳步回到家中,她背對着他坐在桌旁,孤單的背影令人不忍。他走過去,從後面抱住悶悶不樂的她,她掙扎了一下,沒能推開他,只是咬着嘴脣憂鬱的低着頭。
“對不起,原諒我。”他的聲音很低,彷彿不敢和她說話。
她回過頭來盯着他,半晌,她揮起拳頭狠狠的打他,一邊打一邊忍不住潸然落淚,哀怨的說:“你怎麼這麼狠心,女兒們還這麼小,從來沒有涉足過森林以外的世界,你怎麼忍心趕她們出去獨自面對一切!”他默默的承受着,雖然她的捶打一點也不疼,但是每次打擊都讓他的心倍感疼痛,他就這樣默默的感受着自己的心痛,也感受着她的。
“對不起,寶貝兒,原諒我,我必須這樣做。”他將她攬入懷中,輕撫着她青翠欲滴的長髮,她將臉埋在他懷裡哭泣着,嗚咽着:“你太狠心了,十幾年了,孩子們從來沒離開過我!現在她們走了,這個家一下子沒有了兩個女兒,多麼冷清啊!”
他的眼淚不由得流了下來,忍不住將她抱得更緊,喃喃的嘆道:“對不起,我保證,以後的日子,我會分分秒秒都陪着你,不讓你有一絲的孤單,好嗎?莫妮卡?”
她依舊伏在他懷裡,啜泣着,默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