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這種事情!”西門慶聽巧兒哭訴到一半,旁邊的孫二孃就已經忍不住跳起來道:“這位妹妹,有事我替你做主了,看我不殺個三進三出!”
武松從門口轉身回來,拉住孫二孃道:“着急也要聽人把話講完,再說那地方是在凌州”
巧兒見狀衝孫二孃施了一禮道:“這位姐姐有心了。”
西門慶微微點頭,示意巧兒繼續說下去:“很顯然你們現如今並非在行院,要不然也不會來着豐樂樓了。”
巧兒低頭道:“大官人所說不差,奴家抽個空子逃出凌州那家行院,輾轉來到東京汴梁,本來是要投奔遠房親戚,沒想到撲了個空幸好遇到這位小翠姐姐,這纔算落下腳來。”
“那你等二人又爲何做這等營生?”西門慶微笑道:“你也是個好強的女子,想必是沒有辦法看樣子,今天只怕是第一次吧?”
旁邊的小翠搶着回答道:“奴家屋子就在豐樂樓後面不遠小巷裡住,本來給豐樂樓打點短工,有了巧兒妹妹後想要自己開個小鋪賣點豆腐,但湊來湊去還缺不少錢,這纔來豐樂樓試試看。”
“實不相瞞,今天已經是第三日了。”巧兒帶着眼淚笑道:“只是面皮薄了兩三日下來連進屋的勇氣都沒有,方纔還是小翠姐姐拉着過來的。”
西門慶嘆息道:“你們兩個想要做些小生意,也自是不容易”
說着西門慶攤開一隻手,向蔣敬招了招:“總算是在法華寺有過一面之緣,你們缺的錢我出好了。”
神算子蔣敬從懷中取出一張交子,放到西門慶手中,西門慶見是一張五貫的交子,皺眉道:“再取十貫來。”
“五貫已經足夠了”那小翠有些見識,認得是五貫交子:“大官人宅心仁厚,奴家無以爲報”
蔣敬掏出一摞交子在裡面找着,西門慶劈手搶了過來,隨便抽出兩張交給巧兒,嘴裡面還跟小翠說道:“報來報去多沒意思?這錢你們就拿去做本錢吧。”
巧兒攥在手裡還沒看清楚,低頭向西門慶致謝,旁邊小翠見是兩張二十貫的交子,唬的急忙行禮道:“大官人給的也忒多了,用不了這些的。”
“把鋪面開在好一點的地方,鋪面大一點就是了。”
西門慶滿不在乎:“到時候說不得我還要去光顧的。”
巧兒和小翠對視一眼,齊齊行禮道:“既然如此,還請大官人賜了店名。”
“不就是個豆腐店麼”西門慶摸了摸雷公石道:“那就叫西施豆腐好了。”
一旁神算子蔣敬忍不住提醒道:“東家,西施那可是諸暨縣的,和凌州或者東京汴梁搭不上邊啊。”
“蔣先生你這可有點迂腐了。”西門慶毫不客氣的點出蔣敬的毛病所在:“不過是個招牌,做生意總要討個口彩纔是,若是改成凌州豆腐或者汴梁豆腐,又有什麼吸引力了?”
“西施是古時美女,現如今兩名美女開豆腐店,自然是西施豆腐了,和西施出身有何相干?”
蔣敬連連點頭,表示贊同西門慶的觀點,扭過臉去卻偷偷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不愧是東家,生意經一套一套的。”
說實話,巧兒和小翠也懷着和蔣敬一樣的心思,做生意本來是誠信爲本,若真是有較真的非要進店看看做豆腐的大師傅是不是西施,那可如何是好?
不過聽西門慶這麼一解釋,似乎又佔了理,讓巧兒和小翠心裡又是佩服又是高興。
佩服的是西門慶的口才,高興的是西門慶將自己二人稱爲“美女”。
巧兒和小翠心花怒放,重新施禮謝過了西門慶賜名。
就在這時,門口探出小鬍子的腦袋來:“貴客,可以上菜了麼?”
西門慶點點頭:“都端上來罷。”又要留巧兒和小翠二女吃飯。
巧兒和小翠得了開店的本錢,興奮的哪裡能坐得住,起身告辭道:“我等出來時已經進過飯食,就不打擾大官人了。”
西門慶笑道:“既如此也就不勉強了有事來前面的熙熙樓尋我便是。”
巧兒和小翠千恩萬謝的去了,小鬍子忙不迭的吩咐夥計過來上菜,武松回來重新坐好道:“也是可憐人,大哥若是不出手,我也要資助一二。”
孫二孃聽了冷笑一聲:“二郎莫不是看上了方纔那兩個妹妹?”
果然戀愛中的女人是排他的,就連孫二孃也不能免俗啊。
西門慶趕緊打了個哈哈道:“二孃這是說哪兒話來?話說這菜不錯啊”
孫二孃這兒丟開了武松往桌上目光一掃,這會兒功夫十幾樣壓桌菜把不小的桌子擺的滿滿當當的。
有雕花蜜煎四樣,都是香甜無比的玲瓏小吃,孫二孃明顯直接跳過了;旁邊的脯臘四碟倒是對了孫二孃的胃口有肉線條子、臘蝦、臘肉還有酒醋肉。
就是分量小了點
西門慶伸筷子嚐了嚐雕花金橘,一旁孫二孃直接對脯臘四碟展開了攻勢,看着神算子蔣敬直皺眉頭。
武松剛吃了兩三塊臘肉,孫二孃已經把脯臘四碟差不多都包圓了。
“這酒醋肉好吃”孫二孃揮舞着筷子:“大官人再來兩碟如何?”
西門慶忍不住笑道:“二孃,這不過是壓桌菜正菜還在後面,要是光吃這些吃飽了,後面的正菜怎麼辦?”
“就這幾個小盤子小碟,還不如奴家原先店中最小的碟子大。”孫二孃擺出一副鄙視的樣子:“再來十盤也照樣吃得下。”
旁邊的武松熟視無睹,放下了筷子什麼話也不說。
“那就再來十盤酒醋肉。”西門慶笑眯眯的吩咐道:“總歸要讓二孃吃飽纔是。”
不得不說,西門慶對於孫二孃作爲吃貨越來越喜歡了。
“都聽到沒,快去!”孫二孃不耐煩的衝着小鬍子揮揮手。
不管是小鬍子還是夥計們看着孫二孃都有些驚呆了。
尤其是小鬍子,自從在豐樂樓幫閒,就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客人。
孫二孃能吃也就算了,偏偏西門慶作爲主人還如此縱容天理何在啊!
“既然客人喜歡,那就再來十份酒醋肉。”小鬍子低下頭應道,順便隱藏了微微抽動的面孔。
夥計們魚貫而出,小鬍子也跟了出去,這時又進來個夥計,手中拎着兩個瓷瓶,提到西門慶面前道:“貴客,這是我們豐樂樓的特產,和旨與眉壽,你看?”
西門慶呵呵一笑,正題來了。
這豐樂樓乃是東京汴梁酒樓中官方指定擁有釀酒權的三十六家正店之一,而且還是數一數二的,看來這和旨、眉壽就是這豐樂樓自釀的招牌好酒了。
說到這兩種酒,神算子蔣敬倒是有發言權,看來以前在東京汴梁的時候沒少喝。
“東家,這和旨和眉壽出自豐樂樓一家,但卻有不同。”蔣敬從夥計手中接過其中一瓶,在手裡擺弄着道:“先說這和旨,其實也是多種釀好的酒調製而成的,入口醇和,細品甘美是它的特點之前可沒少喝啊。”
說完蔣敬又示意夥計換過眉壽來,那夥計見神算子蔣敬比自己都清楚豐樂樓的酒,當下微笑着從命。
在這種時候,就算客人講的有偏差也不好駁了面子,給客人一個表現的機會,對於豐樂樓的生意也有好處。
何況這位客人講的頭頭是道,夥計忍不住開始暗中記下來留着給別的客人介紹的時候用。
“眉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從名字就可以看出來,這是有一定年份的老酒,雖然滋味不如和旨甘美,但尤其獨特的味道。”蔣敬滔滔不絕的口水直下三千尺,險些沒把酒瓶子給淹了:“眉壽是未經調配的酒中老手不會選和旨,反而會選這眉壽,衝的就是這年份。”
說完蔣敬拔了瓶塞湊到鼻下聞了聞道:“夥計,你這拿的是十年陳的吧?”
那夥計聽了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貴客果然厲害,這瓶眉壽就是十年陳的想必貴客就是選這十年陳的眉壽了?”
“就是它了。”西門慶笑着點點頭,那夥計親手給傾了四杯端上來,招呼一聲退了出去。
面對杯中黃橙橙的酒液,西門慶想了想,端起來嚐了嚐。
果然是十年陳的古越龍山?
西門慶通過這一嘗對豐樂樓釀酒的能力也有個模糊的印象。
“酒是好酒,只是可惜卻比不了咱們自己釀的酒。”
西門慶一聲嘆息,旁邊神算子蔣敬卻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瓶景陽春,示意道:“東家也是多餘,還是喝自帶的得了。”
這時從門外傳來一聲輕輕的“咦”,緊接着有個中年人的聲音道:“這位客人莫非也是同行?看起來自視頗高啊,居然看不起本樓的眉壽?”
旁邊又想起來一個聲音,聽上去要年輕一些:“這城內三十六家正店所釀的酒,貧道都一一嘗過,眉壽可入前三,哪裡來的村夫沒有見識,胡吹大氣?”
武松眉頭一皺就要當場發飆,西門慶丟了個眼神過去,讓武松少安毋躁,輕笑一聲道:“有本事進來說話罷,光會在門口大放闕詞,恐怕也說不出貴樓這酒的好處來。”
風流相公西門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