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吳道官派人送來的煉丹爐,西門慶直接在院子裡面就給拆零碎了:“果然,這結構和我看到的圖是一模一樣的。”
旁邊的雪兒吃驚的看着西門慶:“老爺,你不會是準備修道吧?莫不是不要雪兒了?”
“嘿嘿,哪有那種事情。”西門慶笑道:“一直覺得這煉丹爐挺好玩的,就找吳道官借了一個玩玩。”
西門慶手中正拿着最關鍵的部件,一個長相有點奇怪的鐵盤子,微微向上隆起,中間有十數個小孔,四周的邊是反凹下去的槽,整體向一方傾斜,在最低點有個不大的缺口,可以外接細竹管,以便液體流出。
正是這樣的設計,道士可以在下面加熱辰沙,汞化爲蒸汽通過小孔溢出,而上面有冷水,溫度低,可以使氣態的汞凝結爲液體,最後從竹管流出。
在製作高度白酒的時候,可以利用這套裝置,反覆蒸餾,提高乙醇的濃度。
當然,這個煉丹爐體積不大,要是蒸餾白酒全靠這貨,估計西門慶就要虧大了,這也是爲什麼西門慶讓神算子蔣敬幫忙找鐵匠,用這東西的造型,打個更大的。
雪兒見西門慶不說,也懶得管這些事情,只是蹲在一邊看西門慶擺弄着。
“聽說老爺弄了個釀酒的莊子,什麼時候帶雪兒去看看啊。”
“今天來不及了,明天一早咱們就過去。”西門慶頭也不擡:“正好也要把這個煉丹爐弄過去,讓留幾手和劉能看看。”
“東家,這...什麼東西!”等第二天留幾手看到那個鐵盤子的時候,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當然,西門慶是把所有零碎都拉過來的,自從昨天把東西拆開了之後,西門慶就發現再也裝不到一起去了,只好用大車一起拉過來了。
所以當留幾手和劉能父子倆看到的時候,已經完全看不出來作爲煉丹爐的樣子,只是一堆破銅爛鐵。
“這可是好東西啊!”西門慶拿着不知道什麼部件的鐵片敲着鐵盤子,發出清脆的聲音:“我之前不是和你們說過一種制酒的法子麼?這個,就是最關鍵的部分。”
劉能在一旁站着,默不作聲的拿起鐵盤子反過來倒過去看了看,用手摸摸,似乎在感受着什麼:“東家,這些洞,是不是你上回說的,讓酒中精華跑出來的孔洞?”
西門慶之前給他們比劃着講解的時候,當然不會使用乙醇這種後代詞彙,而是用“酒中精華”來代替,這一下就讓留幾手和劉能聽懂了。
酒是糧食精,越喝越精神嘛。
酒是從糧食裡面釀造出來的,自然是糧食的精華,不管是留幾手和劉能都深信這種觀念,西門慶這句俗語一出,兩人都是大點其頭。
道士煉丹,是提取天地元氣,匯其精華,那麼用這東西,從酒裡面把精華提煉出來,也是非常能讓留幾手和劉能接受的。
用道士的技術來提煉酒中精華,聽起來蠻不錯的嘛。
“可惜,這套東西裝不起來了。”西門慶無限惋惜道:“要不然,今天就可以拿些酒來試驗試驗。”
幸好吳道官那個懶人從來就沒拿這東西練過丹,如果有水銀殘留,那就完全是找死了。
“新釀的酒還差點火候。”留幾手點頭道:“不過還有幾十罈佳釀,可以拿來試試。”
自從留幾手被西門慶說服後,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彎,非常後悔當初和自己兒子劉能鬧翻,這回連釀酒也是用劉能的方子,自己在一旁看着,偶爾指點兩句。
劉能的新方子裡面大膽的加入了少量其他糧食,而不是一味的高粱。
這些天釀酒產生的氣味變得非常讓人欣慰,比原來方子釀出來的更香,更醇。留幾手和劉能幾乎天天睡在這裡,盯着溫度變化,希望不要在最後時刻出現問題,辜負西門慶的一片厚望。
劉能也上手試了試,沒過一會兒就放棄了,看來這煉丹爐還真是好拆不好裝。
“要不要讓那鐵匠試試?”留幾手悶着看了半天,正當西門慶想着要不要把吳道官那個傢伙拉到這裡來的時候,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鐵匠?莫不是蔣先生回來了?”西門慶雖然和神算子蔣敬早就親如兄弟,但還是習慣性的稱呼爲蔣先生。
“昨天快黑天來的。”留幾手點點頭:“天黑了怕影響東家休息,蔣先生乾脆把那鐵匠拉這莊子來了。”
“昨天喝了一頓,那鐵匠還滿口稱讚酒好喝呢。”劉能乾脆丟下手中的物件,憨厚的補充道:“這會兒估計也該起來了。”
“哈哈,這不是西門賢弟來了嗎?”說曹操,曹操就到。神算子蔣敬滿臉春風的大步進來,後面還跟着一個壯漢。
看起來,蔣敬昨天晚上喝得很嗨,現在非常之精神。
“兄弟,來來來,這位就是哥哥和你說的西門大官人。”蔣敬直接替西門慶介紹道。
蔣敬身後那壯漢來到近前,先行了一禮,這才擡起頭來:“湯隆見過縣尉哥哥。”
這不擡頭不要緊,一擡頭就把旁邊站着的雪兒嚇了一跳,直接躲西門慶後面去了,這臉上是坑坑窪窪,滿是點點的傷痕,如果真要形容的話,那就是下面幾句:
雨落灰堆裡,雞啄西瓜皮,釘鞋踏爛泥,翻轉石榴皮。
“湯隆?莫不是江湖上人稱金錢豹子的湯隆?”西門慶看這仁兄這等相貌,再加上名字,十有八九就是梁山御用鐵匠-金錢豹子湯隆了。
“哈哈。”湯隆大笑道:“這名字是江湖上幾個好朋友給起的,沒想到哥哥也聽說過小弟這個名號。”
看雪兒害怕的樣子,湯隆又加了一句:“嫂嫂莫要害怕,我這都是打鐵是火星撩上的,可不是有病。”
“你叫我嫂嫂?”雪兒從西門慶背後露出小臉,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自己滿打滿算不過二八年紀,被二十好幾的人叫成嫂嫂,還是真不習慣啊。
“你是縣尉哥哥家裡的,我不叫嫂嫂叫什麼?”湯隆正兒八經的行了個禮,接着又對西門慶說道:“哥哥這裡的事情,我都聽蔣敬哥哥說了,兄弟自從延安府出來,一直在江湖上飄着,這回也算有了奔頭。”
看起來神算子蔣敬在背後還真沒少替自己說話。隨便找個賬房,就把神算子蔣敬找來了;隨便找個鐵匠,湯隆就跳出來了。哥這不是豬腳光環就沒天理了。
“都是兄弟,何必說這麼客氣的話!”西門慶也拱手爲禮:“既然如此,兄弟就在這個莊子裡面住下,風箱鐵砧等物,早就給兄弟備下了,就連鐵礦石,也蒐羅了很多。”
“好說!”湯隆一聲怪叫,突然發現了桌上的零碎:“這個,好像是煉丹爐上面的物件啊!哥哥這裡怎麼有這種物件!”
“嘿嘿。兄弟有所不知。”西門慶把前因後果都講了一遍,蔣敬這才明白爲啥西門慶急哄哄的準備鐵匠用的東西,又讓自己出去找鐵匠了。
“怎麼兄弟一眼就認出這東西是煉丹爐呢?”西門慶饒有興趣的問道,看來這湯隆不光會打鐵,對這類東西也有些認知。
“之前幫道士打過一批。”湯隆回道,拿起那古怪的鐵盤子看了看:“結構我還記得,看我的...”
接下來就是一堆人看着湯隆表演,沒到一碗茶的功夫,煉丹爐直接回復原狀了。
“好兄弟,有兩手啊!”神算子蔣敬也忍不住讚揚了一句。
“這打過的物件,都記在心裡呢。”湯隆笑道:“等下午我這邊就開始弄起來,哥哥把尺寸告訴我就行。另外再找三五個打下手的。”
尺寸好說,直接照着莊子裡面最大的鍋來就行,至於人麼,西門慶這裡最不缺的就是人手。
在金錢豹子湯隆帶着人準備的時候,按照西門慶的指示,留幾手和劉能弄了一罈酒過來,準備拿煉丹爐試試。
“嗯,出來了!”劉能焦急的等待着,看着小竹管開始滴下有些渾濁的液體:“東家,這就是酒中精華麼,怎麼看起來如此渾濁?”
“開始的部分是有些雜質的,直接丟掉。”西門慶心中也是非常高興,但還是壓下心情,冷靜的指揮道:“注意觀察,等到接近無色的時候,這纔是真正的酒中精華。”
“等到重新變得渾濁,就不能要了,因爲剩下的雜質更多。”西門慶努力回憶着重點:“上面的涼水過一段時間就要替換,保證足夠涼,這樣酒中精華才能凝聚起來。”
“爲什麼不是琥珀色的呢?”留幾手忍不住問道。
“琥珀色其實是裡面有些雜質。”西門慶解釋道:“酒中的精華其實是無色的,因爲...那都是精華啊。”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留幾手和劉能父子,還有西門慶和雪兒期待這看着中間一盆無色透明的液體,通過第一次蒸餾,留下的不過十之二三。
非常香的酒氣撲鼻而來,這不再是黃酒,而是這個時代第一份高度白酒啊!
沒有準確的度數衡量,不過西門慶小嚐了一口,約莫是四十度上下。
從現在開始,大碗喝酒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西門集團酒業分公司,此刻在西門慶的心中,正式成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