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突然沒了,對於某些人來說倒真想是一座大山被搬開了。比如皇帝,皇后,還有顧惜。剛開始都還沒怎麼變化,不過在太后去了一個多月之後,便是都開始漸漸不安分了。
皇帝是最先行動的,沒了太后的壓制,他這次直接就點了皇后的名,讓皇后來辦晉升皇貴妃的事情。同時更是許諾,若是皇后辦得好了,管宮的權力不僅可以交給皇后,就是王家那頭,他也可以網開一面;至於陶君蘭是怎麼知道這個消息的,卻還是顧惜直接告訴她的。
而她之所以會碰見顧惜,則完全是因爲去壽康宮祭拜太后的緣故。似乎顧惜早就知道她會過去祭拜太后,倒是一早就等着了。
陶君蘭這頭剛進去,那頭就看見了顧惜。
顧惜一身月白的衣裳,背對着她站着,冬日裡的冷冽清風吹得顧惜的衣裳裙裾飛揚起舞,卻是越發顯得窈窕清冷。
緊接着顧惜回過頭來,衝着陶君蘭微微一笑。不得不說,此時的顧惜,倒是比平日裡更好看了。讓人無端端想起了那句“女要俏,一身孝”的話來。
一身素淨的顧惜,的確是看着更俏麗了。不過,看着俏麗單純又有什麼用?那心窩子裡,不一樣是黑透了,是蛇蠍心腸?
陶君蘭心裡那一刻,想的只是:怎麼在這裡也能碰上?莫不是冤家路窄?
不過,雖說顧惜笑臉相迎,更有從古至今那句伸手不打笑臉人,陶君蘭卻也還是沒去理會顧惜。徑直就往前走,直接將顧惜當成了空氣一般對待。
顧惜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好半晌才收了起來,不過卻是冷冷的不再笑了:“我這裡又件新鮮事兒,想跟太子妃說一說。不知太子妃可想聽一聽。”
陶君蘭仍是不理會。
最後顧惜便是直接將皇帝的打算說了。
陶君蘭心裡雖說震驚,不過面上卻是紋絲不動。看着顧惜那得意的樣子,她只回了一句話:“那不妨我們來看看,到底最後這事兒能不能成。”
陶君蘭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輕蔑和不在意。
顧惜被陶君蘭這種態度給氣着了。她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平復了一下心情,最後才冷笑道:“那我就和太子妃賭一把好了。”
陶君蘭微微一笑,眼睛甚至都微微眯起,彷彿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你不怕輸得一派悽慘的話。”
陶君蘭這話聽着着實是自信無比,光從氣勢上就壓過了顧惜許多。最關鍵的是,她沒給顧惜再說話的機會,直接就擡腳走了。
陶君蘭雖然沒回頭,不過紅螺卻是一直替她盯着顧惜的動靜呢。待到顧惜發脾氣的使勁跺腳時,紅螺便是飛快跟陶君蘭說了情況。
陶君蘭惡意一笑:“活該如此。”她是故意氣顧惜的。顧惜故意來炫耀,她哪裡能看不出來?所以,她故意冷淡相對,更是以言語相激,爲的就是讓顧惜不痛快。
顧惜此時大約不知多失望呢。本意是讓她不痛快,誰知道卻是讓自己不痛快了。
不過,還是那句話,活該。
祭拜完太后,陶君蘭也沒急着回去。反而坐在那兒和太后說話。說起來也怪,自從那次太后薨逝的時候夢見過太后一回,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夢見過太后;其實,她心裡卻是盼着能再一次夢見太后的。因爲她希望太后告訴她,她現在盤算的心思到底是該做還是不該做。
在太后那兒呆了足足半個時辰,陶君蘭剛準備回去時,李鄴倒是過來了。
李鄴祭拜過太后,便是衝着陶君蘭皺了皺眉:“懷着身孕亂跑什麼?之前還嫌累得不夠?”
陶君蘭笑了笑:“今兒是太后的壽誕,我便是想着來看看太后,給太后上柱香。”
“太后知道你身子是什麼情況,哪裡會怪你?”李鄴心裡知道陶君蘭也是敬重太后,卻還是忍不住苛責;“如今你纔是最要緊的。這來回這麼遠的路,到底容易遇到危險。這畢竟不是端親王府,而是後宮。”
李鄴的意思,陶君蘭倒是很明白。無非就是怕她被人下了絆子罷了。不過,他這般關心自己,她心裡還是很高興的,所以當即也就什麼都沒說,只道:“我必會小心的。”
一路出壽康宮出來,陶君蘭將今兒碰見顧惜的情形說了,然後道:“顧惜如今變化可真大。”
“嗯。”李鄴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末了好半晌才道:“這事兒怎麼可能成?”
陶君蘭點點頭,雖說看見了李鄴的心不在焉,不過她卻也強忍着沒問,只是順着話題說下去:“哪裡就能成了呢?不過是異想天開罷了。”
二人一路回了端本宮,李鄴直到晚上用過了晚膳後這才和陶君蘭道:“皇后這幾日頗有些蠢蠢欲動。”
陶君蘭正在整理明珠小時候穿過的衣裳,聞言頓時一怔:“皇后怎麼了?”不過問歸問,手裡的動作倒是半點沒慢下來。
“皇后想將武王改玉諜。”李鄴隨手拿起一個香囊把玩,將其打開看了一眼裡頭裝着的香花,又緩緩的裝回去綁好。整個人看着倒是十分隨意放鬆。
不過,陶君蘭卻是隻看住了李鄴微微攏着的眉頭。很顯然,李鄴對於這件事情,顯然並不真是如同表面上的那般不在意。至少,是有點兒擔憂的。
陶君蘭又想起靜妃這段時間的鬱悶不了來。登時自然也沒有什麼不明白的了。很顯然,靜妃的鬱鬱不樂,分明就是爲了李鄴說的這個緣故。不過,本該之前就提出來的事情,因爲太后的薨逝而被推遲了許多。
“靜妃只怕不會同意這事兒罷。”陶君蘭微微挑了挑眉。
李鄴點點頭:“肯定不同意。不過這事兒卻也由不得靜妃做主。”
“那你打算如何?”陶君蘭也是想不出其他法子了,便是隻問李鄴打算如何處理這事兒。當然,照着她的想法來說,那肯定是不能讓這事兒成了的。否則的話,也是後患無窮。
李鄴的想法和陶君蘭卻是驚人的一致:“自然是不能讓這事兒成了。”
兩人就着這個事情商議了一番,倒是也得出了一個法子。雖說有些陰險,不過卻也是個難得的省時省力的好法子:那就是告訴莊王;莊王對皇位自然是還沒死心的。之前皇后支持武王而不是他,他心中必然留下了怨恨。此時知道了這事兒,必定是想方設法的要去破壞了此事兒的。
有一句話,叫做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皇帝最後果然是提起了這個事兒。而且還如顧惜說的,大約是和皇后達成了什麼交易,所以皇后竟然默認了此事兒。
不過,皇帝和皇后兩人都答應了,卻也不代表這事兒成了。
陶君蘭第一個跳出來反對此事兒,懿貴妃也是豁出去了跟她站在了一個陣營。自然,懿貴妃都如此了,更別說英嬪等本身就和陶君蘭交好的人了。
更甚至,就是靜妃也是跳出來反對了。
靜妃不僅反對了顧惜被升爲皇貴妃的事兒,更是有些影射皇后的意思。話裡話外的指責皇后根本就沒有盡到身爲皇后該盡到的責任,而是縱然皇帝胡作非爲,將後宮規矩視爲無物。
陶君蘭覺得靜妃說得很好,於是也附議了。
皇后聽了這番話,倒是也沒什麼反應,只是笑了一笑看向皇帝。
皇帝的臉色幾乎已經是陰沉得跟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天空一般了。而顧惜的臉色也不大好,不過她低頭做着溫婉的神色,倒是也看不大出來她的心思。
皇帝冷冷的一摔袖子:“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朕身爲天子,難道連冊封妃嬪的資格都沒了?”
陶君蘭還沒來得及說話。懿貴妃倒是率先開口了;“皇上明鑑,不是臣妾非要忤逆皇上,讓皇上不痛快。而是這事兒的確是不妥啊!莊妃無功無德,皇上寵愛她,將九皇子給她養着,臣妾等也不敢有怨言。可是這皇貴妃,卻是大大的不妥了!”
皇帝冷哼一聲,凌厲的看住懿貴妃:“你們這些女人的心思朕還不清楚?不過是嫉妒心作祟罷了。”
很顯然,這一番話皇帝並沒有聽進去。
陶君蘭緩緩開口:“臣媳不知,父皇冊封莊妃娘娘的理由何在。而且,皇貴妃本就以前的特例,並不是真有這個封號,父皇這般行事,只怕是壞了規矩罷?”
登時,皇帝幾乎是暴跳如雷,竟是道:“朕喜歡這個理由,足矣!”
“太后熱孝不曾過,難道皇上就要忤逆太后了嗎?”陶君蘭倒是全然不怕皇帝的怒氣,只是如此提醒了一句。如今她身爲太子妃,皇帝可以給她小鞋穿,也可以發火,可是畢竟卻還是不可能再一句話要了她的命了。
所以,陶君蘭這才大膽的說出了這一番話。她是故意提起太后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壓制皇帝。
當然,若是因此破壞了皇帝的名聲,那也算是意外的收穫了。
陶君蘭不相信皇帝會真敢說出忤逆太后的話來。而且,經由她這麼一提醒,許多人都是想起了太后的那番話來,自然也就更覺得皇帝昏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