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陽侯夫人帶來的消息實在是不能讓人有任何的放鬆。事實上,陶君蘭覺得自己的心都快揪起來了。擔心,害怕全都浮上心頭。
“那現在怎麼辦?”陶君蘭有些着急。
沛陽侯夫人搖搖頭:“只能在家等消息了。另外,也再多派人手過去。這頭我們再努努力,讓朝廷快些想法子賑災。”
陶君蘭點了點頭,隨後又皺眉:“這樣大的事情,我怎麼竟是半點也不知。”
沛陽侯夫人看了陶君蘭一眼:“這消息,京城裡如今一共也沒多少人知道。是你大哥告訴我的,我纔想起之前端王爺似乎請纓要去視察,這才又過來問了一句。誰曾想竟是晚了一步。”
“多謝母親告訴我這事兒。”短暫的驚慌失措過後,陶君蘭此時的腦子裡已是漸漸冷靜下來。
“這事兒你也不必太擔心,到底是皇子,又是正兒八經封的王爺,身邊人也不會少,怎麼也能周全的。”一反方纔的焦灼,此時沛陽侯夫人倒是反過來勸她了。話也說得緩和了,那副篤定的架勢,倒像是果真知道李鄴肯定會沒事兒的。
陶君蘭勉強一笑:“王爺肯定會沒事兒。”
沛陽侯夫人又勸說保證了幾句,看着陶君蘭漸漸平復下來之後,她便是轉移了話題:“什麼時候辦滿月酒?”
“這事兒王爺走之前就擬定好了,怎麼說也是嫡長子,這個滿月酒肯定是不能馬虎了的。而且,說不定到時候宮裡還要來人呢。”皇帝那麼喜歡看重這個孩子,肯定不會冷清了,還有皇后太后那兒,肯定也會有所表示。所以,想必到時候的場面怎麼也不會寒酸了。陶君蘭笑了笑,隨後又道:“不過這事兒我也就知道這麼多,一不歸我操辦。如今我只管好好養胎。”
沛陽侯夫人掃了一眼陶君蘭碩大的肚子,微嘆了一口氣:“你也快生了,這些日子千萬別再多操心,更別胡亂用力。處處都聽有經驗嬤嬤的話,知道了嗎?”
“女兒知道;
。”陶君蘭撫了一下肚子,微笑答道:“如今也問過太醫了,說是多走走到時候生產容易,雖不能出門,每天也在屋裡走上半個時辰的。還別說,走動多了,倒是感覺人都要精神些了。比老睡着好多了。”
說起生孩子,沛陽侯夫人自然是過來人了,當下也有些興致:“可不是?聽說鄉下婦人生孩子比我們容易多了,有些甚至在地裡幹活的時候發動了,都來不及回家去就生下來了。而且,鄉下婦人恢復得也快,生完不大一會兒就敢下地了。我們這些人,雖說嬌貴了,可到底也有些太嬌貴了。倒是比不上那些鄉下婦人了。這事兒啊,你多聽太醫的。一準兒沒錯。”
陶君蘭也連連點頭,頓了頓又道:“那天王妃生產,可是嚇得我不輕。我還從不知道,生孩子竟是那般的兇險。”
沛陽侯夫人見陶君蘭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不由笑起來,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胳膊:“你呀也別太擔心了。這都看人的。你這麼早就聽太醫的開始準備着,將來肯定容易。你不也說了?她那是早產,加上她一直保胎臥牀不起,哪裡有力氣生產?”頓了頓,倒是又冒出一句感慨來:“不過,倒是可惜了。那麼兇險也還是……”還是挺了多來,還一舉得男。以後陶君蘭的日子,怕是沒有現在這麼愜意了。
當然,這話到底沛陽侯夫人是沒說出來的,就怕讓那個陶君蘭聽見了多想。在沛陽侯夫人看來,男人有了兒子,自然也就開始收心了,對女色上也就不那麼的放縱了。到時候,哪怕是爲了孩子,只怕也不會再對陶君蘭如同現在這樣了。
“你若是有什麼委屈可千萬別隱忍着。”沛陽侯夫人想了想到底不放心,諄諄教導:“你那幾個哥哥都能替你做主。不過,你也對她恭敬些。到底她的名分在那兒,怎麼也要多敬幾分。”
陶君蘭低聲應了,“我自是敬重王妃的。”她心裡很明顯也很清楚,即便是李鄴不喜劉氏,可該給劉氏的尊重和體面,都是不能少的。哪怕就是爲了李鄴的名聲,也該如此。更不必說,她學了那麼多年的規矩,也不是白學的。既然做了側室,那就有做側室的覺悟。
見陶君蘭如此上道,沛陽侯夫人倒是沒再深說什麼,只挑着一些雞零狗碎的事情說了,圖的就是個打發時間說着可樂。
陶君蘭留了沛陽侯夫人用飯,想了想,又道:“要不要去請劉夫人一同過來?”畢竟那是劉氏的親孃,怎麼也該給幾分尊重。
沛陽侯夫人笑道:“那就差人去請一請,看她來不來。”
陶君蘭就讓紅螺去了,本以爲劉夫人肯定不會來,可沒想到劉夫人居然跟着紅螺一起過來了。當下倒是有些意外——不過飯菜都是足夠的,只添一雙筷子就夠了。
劉夫人大約覺得自己既是端王妃的親孃,自然也就不必對着沛陽侯夫人這個側妃的孃家人行禮,見了沛陽侯夫人也就那麼笑吟吟的坐下了。可要說,沛陽侯夫人的品級比劉夫人的品級高,劉夫人是該主動見禮的。
沛陽侯夫人瞅了劉夫人一眼,眼皮掀了掀,也沒去計較,只是卻也沒主動招呼,只淡淡的坐在那兒。
倒是陶君蘭作爲晚輩,也只能起身行了一禮。劉夫人大大咧咧的受了,也不伸手虛扶一把,態度也不見得親善,倒是和之前有些判若兩人的意思。
陶君蘭看着,自是納悶異常;
。不過卻也沒多想,只仍舊如常的請二人落座用飯。
沛陽侯夫人今兒穿的是一件金紅色的褙子,底下是紫色的馬面裙,裙角上墜了許多細小的金箔,以此來增加裙子的垂墜感。不動看着不顯,一動褶皺之間便是金光閃耀,華貴無比。而褙子的扣子,全是圓滾滾的東珠,領釦更是一粒大拇指頭大小的藍寶石。只說那一粒寶石領釦,便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好東西。這一身衣裳,只說那條裙子,沒有幾百兩都是做不出來的。
不僅衣裳華貴,沛陽侯夫人頭上插戴的是一整套的金鑲翡翠頭面,那翡翠綠得都快要成墨色了,偏還水頭十足,一看就是珍品中的珍品。耳朵上兩粒翡翠耳扣,更是將整個耳垂都點得碧瑩瑩的。袖子裡微攏的那對翡翠鐲子,更是好東西。
劉氏一遍遍的看着沛陽侯夫人身上的行頭,一面止不住羨慕,一面又止不住想:光把衣裳上那明珠釦子拆下來,估計就能花用好幾個月了。若是那副頭面和鐲子也拿去賣了,府上用一兩年怕是也夠了。
劉氏打量沛陽侯夫人的時候,沛陽侯夫人也在不露痕跡的看劉夫人。劉夫人穿的是妝花福字鍛的襖子,底下是藏青色繡花的裙子,領釦是純金打造的蜻蜓,只一雙眼睛是用紅寶石鑲的。不過那紅寶石的大小……至於頭上戴的,更不必提了,是一副赤金鑲珍珠的,珍珠雖然也大,可是卻還比不上自己衣裳上的一顆釦子。就是那樣式,也不是眼下時興的樣式。看得出應該是老物件了。
只一眼,沛陽侯夫人便是斷定了,只怕劉氏一族是真沒什麼油水,過的是清湯寡水的日子。不然,也不至於如此寒酸……當然,也可說是清貴。
似笑非笑的讚歎了一聲劉氏的衣裳,沛陽侯夫人扭過頭去和陶君蘭笑道:“咱們這樣的怪不得都是俗人呢。咱們只知怎麼華貴怎麼來,怎麼奢華怎麼來。全不明白素雅二字。”
陶君蘭哭笑不得的看着沛陽侯夫人這般作態,斟酌了一下,到底還是笑着附和了一句:“可不是?不愧是清貴之族,的確是和咱們不同的。”她多少也能理解沛陽侯夫人的意思,無非就是因爲劉氏的態度,覺得有些微惱罷了。
果不其然,被二人這麼一誇之後,劉夫人登時像是塗了滿臉的胭脂,紅彤彤的,也不似方纔那般端着架子了。乾巴巴的笑了兩聲:“讓侯夫人見笑了。我們家風如此,從不許奢華的。”
沛陽侯夫人仍是笑:“是了,瞧瞧,我們老爺向來是怎麼奢華怎麼來。尤其是女人用的首飾衣裳,決不能太寒酸了丟人。”
劉夫人越發的漲紅了臉。
陶君蘭怕沛陽侯夫人過了,便是悄悄的使了個眼色過去。
沛陽侯夫人當然那也不是一味嘲諷,當下見好就收,又笑道:“王妃替端王爺生了嫡長子,實在是好福氣。這裡我就恭喜劉夫人了。”
劉夫人一聽這話,倒是又來了精神,頗有幾分得意和炫耀:“同喜同喜。這不,陶側妃不也要生產了?”
沛陽侯夫人淡笑:“我們君蘭哪裡有王妃那樣的好福氣?不過,說起來咱們也是親戚,以後可要多走動纔是。王妃也多照顧照顧咱們君蘭纔好。咱們君蘭脾性好,規矩也教得不錯,一向尊敬王妃,想來不會給王妃添麻煩的。王妃也是脾性好,聽說從未給過君蘭臉色瞧。這也是君蘭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