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陶君蘭還有點兒不相信,不過問過了劉恩之後,卻是也得到了一樣的結果。
不過劉恩給出的答案卻是:“怕是故意炒作。有些碳行故意收購其他的碳或者是囤積起來,故意再放出這樣的謠言,爲的就是大賺一筆。”
陶君蘭自然是明白劉恩的意思的,不過她卻還是不放心:“可這天卻也的確是異常。太冷了,且冷的太早了。怕是今年這個冬天不好過。”
劉恩以爲陶君蘭是擔心炭買不夠,便是笑道:“若是真京城不好買,咱們的商行是有貨船的,到時候從別處買一船回來,三五天的功夫也就能運回來。”
陶君蘭倒是沒想過這個法子,當下頗有些眼前一亮之感。笑道:“那好,那就趕緊去買。既是買,索性多買些,畢竟不只是咱們府上買不到。到時候相熟的人家,能幫還是該幫一把的。”
劉恩笑着應了,又問陶君蘭:“側妃可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吩咐?”
陶君蘭想了想,便是將中秋節的時候康王的提議說了:“你說,有沒有法子能讓這事兒成真?”
劉恩微微有些詫異,沉吟片刻後卻是搖搖頭:“這事兒怕弄不好就成拙了。皇上既是當場沒有表態,那必然是覺得不妥的。咱們這頭再做點什麼,萬一露了點馬腳,豈不是害了王爺?到時候王爺這麼些年的努力也就白費了。”
劉恩的意思,顯然是覺得按兵不動纔是最妥當的。
陶君蘭當然也並不是覺得這樣不好,她心裡也明白這纔是最穩妥的法子。只是她還是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總覺得應該抓住這次機會。不過既然這會子誰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她當然也不會輕舉妄動,當下便是點點頭:“那便是按兵不動吧。”
劉恩的動作還是很快的,不過七八日的功夫,炭就已經運回了京城。別的不說,端王府的是儘夠用了。
陶君蘭這才覺得放心了一些,林嬤嬤也是鬆了一口氣。畢竟,真不夠的話,的確是件難辦的事兒。
天冷下來後,府裡的事情也就相對的少了一些——畢竟天冷了,都不出門了,就是採買也不必日日都去了。反正這樣的天兒新鮮肉和蔬菜都是能放一兩天的。所以林嬤嬤也清閒了不少,靜靈也是閒了下來。
林嬤嬤忽然提議讓陶芯蘭一人管家試試看。
陶君蘭心裡明白,這是林嬤嬤覺得可以放手讓陶芯蘭自己鍛鍊鍛鍊了;。這也是爲了陶芯蘭好——以後嫁出去了,管家的時候總不可能再讓人幫襯着。總還是要一個人挑起擔子的。
陶君蘭應了這事兒,一則是給陶芯蘭機會,二則也是讓林嬤嬤歇一歇。林嬤嬤是個負責的,這些日子眼見着人都瘦了些。
她也不是木頭,自然知道林嬤嬤的好處,當然也會想着回報。畢竟,雖說是太后的吩咐,可林嬤嬤做到這個份上,可不僅僅是吩咐兩個字可以概括的。
陶芯蘭倒是也是不發憷,聽聞了這話之後,便是一口將事情應承下來,笑道:“你們且歇着,瞧我的。”
衆人頓時都樂了。林嬤嬤笑着打趣:“果然是有管家奶奶的風範了。等到將來嫁過去,想必你婆婆定會滿意的。”
陶芯蘭這頓時便是臉頰緋紅起來。
不過從那時之後,陶芯蘭便是果然一人攬了事兒,徹底讓林嬤嬤等人都清閒下來。
閒來無事的時候,陶君蘭也叫了衆人過來吃茶嗑瓜子烤火。一起聚着說說閒話什麼的,日子也就打發了過去。不然這漫漫冬日冷的要死又該如何打發得了?
靜靈瞧見了桃枝每日過來看果姐兒,也覺得太熱心了些:“和紅渠要好?怎麼的不見紅渠死的時候她多傷心?倒是巴巴兒的就搬出去了。這會子來看果姐兒倒是用上了這個藉口。”
雖說如今靜靈性子更冷了些,可是說話卻還是和以往一樣犀利得很,字字句句都是正中要害之處。
陶君蘭笑看靜靈一眼:“你這嘴倒是咱們府上第一厲害的。”
靜靈沒理會陶君蘭,自顧自的翻了一下炭盆裡的花生。待到翻好了,這才又慢慢開口,帶了幾許疑惑:“說起來,你倒是不覺得她太熱心了?”
“她怕是想要親自養果姐兒呢。”陶君蘭輕聲替靜靈解惑。說到這一茬,她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兒,便是問靜靈:“我且問你一事,你如實回答與我。”
靜靈微楞,隨後哂笑:“我如何要騙你?”若是以前或許她還會,可是現在……何必呢?她早不過是混日子罷了。
陶君蘭肅穆開口:“桃枝告訴我,她是喝過絕育藥的,你是不是也喝過?”這話是自從她聽桃枝說了那番話之後便是有了猜測的,畢竟靜靈以前的性子可不是這樣的。若是她沒記錯的話,靜靈的性子是在成了李鄴姨娘之後不久才變了的。從那之後,靜靈性子不僅清冷起來,連掐尖要強也沒了。甚至於連寵都不爭了。
若是真沒發生點什麼,她卻是半點兒都不相信的。
陶君蘭懷疑,靜靈和桃枝的情況是一樣的。因爲只有這樣的原因,才能將所有的事情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而靜靈的面色則是在那一瞬間便是徹底變了。方纔還淡淡的神色,頓時變得鐵青。靜靈死死抿緊了脣,手指也是收緊了,卻是一言不發。
看着靜靈這幅情景,陶君蘭哪裡還有不明白的?當下什麼都明白了;。縱然不是她親身感受,她卻也是覺得苦澀異常。李鄴的確是挺無情的,雖說他對她極好極溫柔,可是卻是也因爲這個而對比出他對旁人的無情。
靜靈畢竟伺候了他許多年,卻沒想到……
陶君蘭都忍不住替靜靈覺得有些心寒,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也太無情了——”
“這是交換。”靜靈一怔,隨後換換開口,語氣雖說帶着苦澀,卻也不算是太過傷心難過:“當初我想選了這條路,也是我自己求的。倒不是他無情。不過,他也的確無情就是了。不放在心裡的,連多餘的關注都不肯給。”
雖說靜靈沒說得太明白,可陶君蘭卻也是隱約猜到了當時的情況,倒是覺得心裡好受了些——任誰也是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是個無情的人罷?
不過,她還是很憐惜靜靈就是了。一個女人,重要的不僅是有丈夫和家,還有孩子。沒了孩子,這日子冷清清的還有什麼趣味?更不要說臨老了連個指望都沒有了。
陶君蘭嘆了一口氣。
“現在想着我的確是糊塗,爲了一時意氣,竟是做出這樣的蠢事兒。”靜靈自嘲一笑,面上的神色卻是淡淡的,眼底更是帶着超脫的淡然:“罷了,反正這樣也挺好,日子就這麼過着就是了,也不必再像是以前那樣患得患失,倒是逍遙自在。”
陶君蘭張了張嘴,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等到我徹底放棄了王爺,我纔算是明白過來,這麼多人裡,倒是隻有你是跟我說了真話,對我用了真心。”靜靈捂住臉深吸一口氣,似有些冷的瑟瑟抖了起來:“可笑的是當日我在宮裡還用那樣的手段對付過你。後頭更覺得是你阻了我的路。”
陶君蘭伸手輕輕握住了靜靈的手,聲音柔和:“以往的事兒,過去了也就過去了。”如今她們不也相處得挺好?至於前塵往事,忘記了對誰都好不是麼?畢竟,難得糊塗啊。若真處處都要計較,處處都要記仇,只怕她是半個能用的人都找不到了。
誰也不是聖人,誰都有私心。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靜靈的顫慄慢慢的緩和過來,陶君蘭這才收回了手。
“讓你瞧笑話了。”靜靈鎮定的摸了摸眼角,卻明顯是故意做出來的鎮定,她的眼神還是有些閃躲和羞澀:“不過這些話說出來了,我心裡倒是好受了許多。”
陶君蘭聞言不禁微微一笑,“既然是心裡舒服了,日後這事兒也就慢慢忘了吧。”
靜靈點了點頭。隨後跟隨着丫頭去洗了臉。待到洗了臉過來,卻是發現陶君蘭已經將她烤的花生都吃光了,便是忍不住笑:“你倒是嘴饞。也不怕吃多了上火!”
陶君蘭嬉笑一聲:“才吃了這麼點兒,哪裡就能上火了?再說了,我若不吃,放着也是烤焦了。”
靜靈也不是真計較,不過是故意取笑罷了,當下又重新挑了花生放在火盆上。然後和陶君蘭說話:“說起來,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兒,我記得當初桃枝的確是和紅渠十分要好的。聽紅渠那意思,桃枝還是那個給她出主意的。”
陶君蘭也是知道這個的,當下點點頭:“可不是?可誰也沒想到,紅渠死了之後桃枝會是這麼一個樣子;。”
“不過,桃枝在紅渠懷孕時,倒是真對紅渠十分好。聽說每天吃鯽魚對孩子好,可愣是每日問廚房要了新鮮的鯽魚,讓人看着火給紅渠燉。”靜靈嘲諷的笑起來;“紅渠害喜的時候,桃枝每天變着法子的讓紅渠多吃。那可是比貼身的丫頭都還照顧周到了。我原還想着,沒想到一個是太后的人,一個是皇后的人,倒是也能攪合在一起,莫不是真住在一起事件長了,倒是跟一家人似的了。”
卻是怎麼也沒想到,紅渠剛死,桃枝也就跟忘了那些情誼似的了。
陶君蘭眉頭微皺。就在聽了紅渠這些話之後,她心裡忽然就有了一個猜測。雖說有些荒誕不經,可是卻也不是真就沒那個可能。
陶君蘭無意識的撥弄了一下桌上的花生殼,輕聲問靜靈;“你說,紅渠真的有必要要害我麼?而且,她也的確是早產了,當時差點就死了。若不是有百年老參吊着命,又請了太醫過來,她只怕那日就死了。更談不上後頭誣陷我的事兒了。”
靜靈也是個聰慧的,一聽這話便是隱約猜出了陶君蘭的意思,當下神色微微變,語氣都有些遲疑:“你是說……,不過也不是不可能。至少,紅渠早產這事兒是沒查個明白的。”
陶君蘭點了點頭:“後頭我們只當是紅渠故意的,可是現在想來,卻是又覺得疑點重重。紅渠爲什麼早產了?她都那般了,如何還能想到要害我?”
除非,她有同夥,或者根本她就是受害人。若是後者的話,只怕就是寶船太監冤枉了紅渠。可是寶船太監是皇帝跟前的人,他難道真的就被矇蔽了?還是說,他是在故意袒護某些人?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陶君蘭只覺得身上立刻便是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若她的這個猜測是真的,那事情就複雜了。而且,還不是一般的複雜。寶船太監是誰?那可是皇帝的親信,誰能收買皇帝的親信?若不是人收買了,那皇帝是什麼意思?可若真是被人收買了,那以後還能相信誰?皇帝怕都是會有危險的。
想着這些,陶君蘭將自己給嚇住了。
靜靈瞧着情形不對,忙喚道:“這是怎麼了?”
陶君蘭慢慢回過神來,苦笑了一聲後木然道:“事情只怕是嚴重了。”
這會子,她就是想再查,只怕也是無從查起了。畢竟都過了這麼久了,什麼證據都沒了。還怎麼查?而且,紅渠也是下葬了,她就是想在看看紅渠到底是不是真的自殺,也是沒法子了。
陶君蘭陡然生出一股懊惱和煩躁來。
“這事兒茲事體大,咱們還是先不要告訴任何人得好。”靜靈還沒像是陶君蘭那樣想得深,所以還能保持住鎮定和淡然。
陶君蘭點點頭,“絕不能走漏了消息。”
索性談話的時候,也只有紅螺和水紋在旁邊伺候,紅螺自然是不必說。至於水紋,倒也是個聰慧的,敲打一番再讓人看緊一點,也不會出什麼事兒;。只是卻是怕靜靈那邊的丫頭——
“你放心,我的丫頭也是能信得過的。”事關緊要,靜靈連尊稱也不叫了,直接就開了口。
陶君蘭點點頭。“既你這樣說了,我也沒什麼可不放心的。”
想了一想,陶君蘭又吩咐:“你替我悄悄地觀察觀察桃枝。”
桃枝的態度實在是太過可疑了一些,或許是能作爲突破口的。至於她麼,則是打算想法子將當初伺候紅渠的人都再買回來。紅渠到底做了些什麼,縱然丫頭們不可能全部知道,可總也會有些蛛絲馬跡的。憑着這些蛛絲馬跡,或許能拼湊出當時的情況和事情也未可知呢?
有了這樁心事,陶君蘭自然是不可能再像是以前那樣悠閒了。甚至於這事兒她連林嬤嬤也沒告訴——林嬤嬤畢竟是公里來的,並不是原就是端王府的人。所以,她多少也是要有所保留的。
不過陶芯蘭那兒她卻是沒瞞着,姐妹兩個還討論了一番。不過陶芯蘭的想法,倒是和她的差不多。
既是要監視桃枝,那麼少不得就要讓陶芯蘭幫忙。不過,想要讓林嬤嬤不發現這事兒,卻是又要看陶芯蘭的本事兒了。
陶芯蘭一口應承了下來。又悶悶的對陶君蘭道:“姐姐,你過得都是什麼糟心日子?若是——”出了這樣的事情,她覺得最該埋怨的還是李鄴這個姐夫。若不是跟了李鄴,自己的姐姐又怎麼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而且,端王府之所以出現這麼多的事情,又未嘗不是和李鄴的妻妾太多有關係?先是劉氏,接着是蔣玉蓮,再來是紅渠,桃枝……,還有完沒完了?這樣糟心,日子如何還能過的下去?
面對陶芯蘭氣嘟嘟的樣子,陶君蘭有些無奈,最後只打了個比方:“即便是嫁了別人,你又如何保證我就不會遇到這些事兒?內宅陰私,可不是隻有端王府有。康王府,宮裡,哪一個不是比這裡更亂更嚇人?”
“可若是一般人家,總會好些。”陶芯蘭堅持到。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罷了。”陶君蘭微微一笑,“陳家那樣的,畢竟是少數。以我當時的情況,要麼就只能找個平頭百姓,要麼就只能給人做妾或是填房。你說,又比現在好到哪裡去?”
陶芯蘭咬着脣不說話。
陶君蘭板起臉來:“他畢竟是你姐夫,你這般說他,又何曾尊重過他?還是說,你心中和旁人一樣,認爲他不過是個廢物?所以根本不必給他尊重?你若真有這樣的想法,乾脆連我這個姐姐也不認就是了!”
陶芯蘭大驚失色,眼眶也漸漸紅了,“我,我……”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既然跟了他,不管吃苦喝蜜,那都是應該的!”陶君蘭雖說心疼,可還是繼續嚴厲的說下去:“他對我的好,難道你都瞧不見?你只覺得我委屈,可又何曾想過,他也是身不由己?你也是要定親的人了,你難道以後就這麼對你的丈夫?若有不順心,就只埋怨他?卻不想如何才能齊心協力將日子過得好?”
陶芯蘭慢慢低下頭去,看不清神色。可眼淚卻是吧嗒吧嗒的往下飛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