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得很早。”風千寒是聽到清冷的聲音才驚醒的,馬上掩飾了自己的無禮,換上暖陽似的微笑。月素衣只是冷冷的瞥了風千寒一眼,便與他擦肩而過。她轉身去了書房,有些好奇的翻看那些古老的書籍。
抽書時,不經意間,碰落了一卷畫。撣起了細小的灰塵,落地的衝擊使封畫的帶子斷了,畫軸咕嚕咕嚕的滾開,顯露出女子嫣然輕笑的水墨畫。
那畫上的女子,不正是蘇暖煙嗎!
月素衣深知自己做錯了,這一定是風千寒最痛的回憶。她小心翼翼的拾起畫,想撣去上面落下的灰,撫摸着與自己相似的面容,卻再也找不回“她”那時的快樂。
鳳千寒馬上就趕來了,沒有責罵,也沒有怨言,只是接過月素衣手中的畫輕輕捲起來。月素衣見到鳳千寒還有些擔心,但她很快穩住了歉疚的心,只是默默的說了句:“對不起。”
“何來道歉,這本就不是你的錯。”鳳千寒卷好畫又藏回了原處,面色如常的說。“我愛她,可惜她從未喜歡過我。你馬上要成爲我的妻子,我知道這對你很不公平,你若不願,退婚既可。”
鳳千寒轉過來認真地看着月素衣,他湛藍的眼睛裡像是種了苦果,苦澀的讓人不敢直視。
鳳千寒太溫柔了,他對任何人都太好,總讓人誤認爲他給的溫柔是唯一的。他不願爭,也不願搶,他只想和愛的人,過平靜的生活。
可惜,他生在帝王家,出生便是太子,出生就遭受着明裡暗裡的嫉恨。他以爲那個初見的女孩,能懂得他的心願,可是,到頭來,不過一長陰謀。他的心願,成了她追逐愛情中的有利棋子。
這一步,走的不費吹灰之力;這一步,他還沒有死心。鳳千寒從沒覺得蘇暖煙死了,他一直覺得她在自己身邊,有時出現在夢裡,有時幻化在醉酒後的夜裡,有時一個發愣的瞬間她便在熟悉的地方等着了。
“我不會悔婚。”月素衣看着他的眼睛說道,她眼裡一片清明,反射出對面鳳千寒一
瞬的驚詫。
“既然如此,我便也給你畫一幅罷。”鳳千寒彎起眼睛笑了,說着就捲起袖子拉着月素衣往桌前站。 wωω¸ ⓣⓣⓚⓐⓝ¸ ¢O
月素衣感受着鳳千寒手心的溫暖,他的名字雖然有寒,但溫潤如玉的性子,總給人被包容的暖意。月素衣更覺得有愧於他,心想這一定要對鳳千寒好。
筆墨紙硯,細描慢寫,原本空白的宣紙上,一筆一劃,勾勒出對面女子冷傲如梅的樣子。
烏髮散,鳳釵麗。眉細如絲,眼若桃花,眼尾上挑,眸色深如潭。脣單薄,鼻尖俏。膚如凝脂,脖細長。額間一點梅花豔,冷冷清清淡漠然。
月素衣沒有笑,但那高昂的神情,卻把鳳千寒看呆了。
席間,靳如風來過,打着祝福新婚的旗號,悄悄給月素衣留下了一個字條。
子時,寒煙樓見。
簡單明瞭,卻讓月素衣感到一絲陰謀的逼近。她當初加入閻羅門,就是爲了更快的報仇,此時,她已經完成第一個任務,嫁給了鳳千寒,下一個任務會是什麼,這一次的會面是不是張開了復仇的網?看着面前,鳳百里睥睨羣臣,一副坐享天下的雄風;常欣凝伴君左右,語笑嫣然。他們還能笑多久,亦或是自己能走多遠。
月素衣不知道自己是走上了一條復仇之路,還是被捲入了一場權利的鬥爭黑洞。她現在靜靜的坐在其間,周圍看似風平浪靜的交談,一個眼神,一個俯身,都可能蘊育出不爲人知的秘密。
即使身居高位,也會有眼睛看不到的陰謀詭計,在人與人的周旋中,悄然誕生。然後,誰的位置變換,誰的江山易主,誰的忠心染了黑色,又是誰的手心沾滿鮮血?
月素衣從窗戶中翻身而入時,靳如風已經等在那了。
“找我來什麼任務?”月素衣開門見山地說。
“有任務會告訴你,今天是想說明一下,我做爲國師,會更快速地幫助你——”靳如風俯身貼近月素衣,小聲說道“?——廢了皇上。”
月素衣的眼
瞳縮了縮,但立刻恢復了淡然的模樣,仰頭使鼻尖抵上靳如風的鼻尖,這破風而來衝擊,迫使靳如風后退。
“那麼,你爲何會仇恨皇上呢?——”月素衣的聲音淡淡的,如沏好的茶,飄着淺淺的清香,稍微離遠點就散了,“——這跟皇后沒關係,是吧。”但貼的太近,又衝撞的苦澀。
“哼,奪人所愛,不過一個老舊的故事而已。”靳如風拉開與月素衣的距離,剛剛散發出的殺氣悄然收斂,又換上早晨國師那副捉摸不透的狡黠樣貌。
藍彩蝶十五歲時,第一次離家遠行。她想去找當時盛極一時一位詩人,不顧家人阻攔,帶着害怕卻好奇的心跟下丫頭踏上了征途。沒有辦法,家人只得暗中保護。
她發現時很不開心,便不走官道改走小道。誰知兩人在交錯縱橫的小路中,迷失了方向。當時天色已晚,天氣也有些陰鬱,小丫頭一看便是要下場雨,就提醒藍彩蝶趕快趕路,兩人只好更快速的前進,但也只是更快速地進入錯誤的線路,終於找到個破舊的屋子,還給鎖上了,只好在屋檐下避雨。
漫天的大雨,像是要洗刷乾淨天空似的,不停地衝刷着。
遠處的所有,都成了灰濛濛的雨簾。而一個更深的重疊,進入了藍彩蝶的視線。
那是個清瘦的少年,神情陰鬱,卻眉如刀鋒。他的雨傘在這樣的大雨中成了個擺設,只好垂下來不停地滴水。就在這,滴滴答答中,雨漸漸停了。
少年好像有什麼急事,雨還未停歇,就急匆匆的趕路去了,留下那把傘,還在滴滴答答。但當之後藍彩蝶和小丫鬟打着那把傘時,她握着傘把,勾起一抹彩虹般絢麗的微笑。那個少年就是靳如風,不過那是在他們第二次相遇時,藍彩蝶才知道的。
之後的巧遇,不如說是藍彩蝶刻意營造的巧合。
街角轉彎時偶然碰到,“敢問少俠尊姓大名?”藍彩蝶忽閃着大眼睛期待着少年的回答,可等來的是毫不留情的擦肩而過,背影倒是依舊挺得筆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