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素衣離開師父後,就遇上了靳如風。她不想過多的陷入到這個世界的糾葛中,能免就免,總把自己置身事外。但靳如風的身份,卻使她改變了主意。
閻羅門的門主,她想要藉助閻羅門幫她復仇,月素衣毫不掩飾的顯露出她的意圖。這點讓靳如風很是欣賞,優秀的棋子從來不缺乏貪婪的眼光,而他的目光緊緊盯着月素衣,好像她不是棋子,而是獵物。
“從現在起,你就是閻羅門的一員,我賜予你左使者的身份,但你平常不必表露,關鍵時刻總會有幫助的。”靳如風鄭重的對月素衣說道。
這顆棋子也終於落位,自此他的計劃要全面展開了。
或勝或負,並不重要,因爲這精心策劃好的棋局根本就沒有輸贏,有的只是較量,你死我活早已經是最低級的比試,想要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置你於死地,而我獨笑開顏,纔是最大贏家。
另一面,鳳百里獨自在殿上坐着整理奏摺,深色的帷幕遮天蔽日,使靜謐的宮闈更顯出陰森。李公公悄然進殿,靠近他耳邊說着什麼。
只見鳳百里陰鬱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他低聲說着:“哦,看來一切準備就緒,戰爭馬上要開始了。”低迷的聲線迴盪在空曠的大殿中,鳳百里起身出殿,那王者風範逼壓着李公公彎腰彎的更低了,霸道的低氣壓層層逼近,使人戰慄。
他道:“走罷。”
便一步,沒入黑暗。
與靳如風分別之後,月素衣回到賢王府的時候已是夜入潮溼時分,她並未做過多的停留便徑直穿過院子走進了房中。
當她悄然入了房,褪去外衫欲上牀之時,卻聽見黑暗之中,牀榻之上傳來幾聲強忍的咳嗽聲。月素衣一驚,今日清晨她聽見鳳千寒說過今夜將會在書房過夜,她才放心的悄然出府去見那靳如風。
月素衣並未慌張,她靜靜地佇立在雕花窗前藉着月光,看清了牀上的鳳千寒。本不說話的她等着鳳千寒開口,責怪她這新婚妻子爲何深夜纔回房。只是,這鳳千寒似乎緊鎖眉頭,臉色蒼鬱,脣瓣煞白。
似乎也
是感覺到有人來了,原先眉頭緊皺,眼眸緊閉的鳳千寒竟也突然睜開眼眸,望着佇立在窗前的月素衣。眼神迷離的他在這漆黑如墨的夜色下,竟恍恍惚惚的將月素衣認成了蘇暖煙。
鳳千寒身子晃盪着,勉強的站了起來。只是有些踉蹌的站不穩的他,在這夜色之下宛如風一吹就落的紙鳶一般,“阿暖,你想我了麼?定是想我了,纔會來看望我的不是嗎?”
沒有猶豫,月素衣上前一步沒給幾近跌落的鳳千寒機會再說話,伸出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另一隻手覆上他露出的光潔額頭。
頗高的溫度幾乎燒的月素衣的手都在發燙,一股惱怒的情緒在她的胸腔中發燙,她就不明白了,她不過只是出去了一趟,這鳳千寒怎就這般不能夠好好的照顧自己呢?
月色靜謐,夜裡溼氣重,偏偏鳳千寒衣着單薄,好似故意要將自己憋出病來一般。
月素衣將鳳千寒扶到了牀榻上,爲他蓋好錦繡被,便回身打開門走了出去,欲到廚房中先端上一盆水到房中去。在這墨黑的夜色中,月素衣並未準備招大夫,若是招了怕是傳到宮中去,又是惹人一陣閒雲碎語。
幸虧在前世的自己都是獨自一人生活,所以月素衣也並未慌張,拿起一條幹淨的布條浸溼在水中,擰乾了水之後便將它敷在了鳳千寒的額頭上。如此一來,月素衣就這樣做了無數次,水也悄然換了不知道多少盆,直到鳳千寒額上的熱度漸漸消退。
鳳千寒在途中醒過來好幾次,他望着月素衣認真的模樣,有幾回又是喚着“阿暖,阿暖”的睡去。那眸子中望着她的是無盡的絕望,但是卻也掩蓋不了他想要用眼神告訴自己的,深刻愛意。
“阿暖,阿暖你不要離開可好……”鳳千寒像是任性的孩子一般,緊緊拽住了月素衣的手,像是怕丟了自己最在意的東西一般,以爲用力緊緊攥住,她就不會跑掉。
饒是孤傲如月素衣,面對鳳千寒這般癡情的神色,她也微微嘆了口氣。鳳千寒,我不是你愛着的前世蘇暖煙,你可知道你這般深情也不過是付諸於流水,得不到任何回報。
月素衣
最後換了盆水,將帶着絲絲涼意的布條從鳳千寒的額上取下,被過手背貼在他的眉間。終於不再感受到炙熱的溫度,月素衣自己都未曾發現,在知道了鳳千寒沒事之後,她暗自鬆了口氣。
片刻後,鳳千寒幽幽轉醒,漆黑如墨般的深邃眼眸睜開後,便緊緊盯住了月素衣一時怔住的面容。
月素衣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總感覺他流連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是爲了在她身上尋找到蘇暖煙的蛛絲馬跡。
“我去給你煮碗麪,莫要亂動。”甩下一句話,月素衣匆匆離去,只留下清冷的背影在鳳千寒的眼中如水波一般漸漸暈開,佔據了他所有的視線。
“阿暖,你雖乖巧,卻從不會照顧人……”鳳千寒重新躺回牀榻之上,暖黃燭光將他的影子拉的長長的,宛若他對蘇暖煙的思念一般,綿延不絕,似乎一輩子都沒有盡頭。
四周靜悄悄得有些可怕,亦是一片漆黑的屋外看不見星辰,看不見一絲光亮的存在。只剩下屋裡的斷燭殘光還在搖曳着,訴說着鳳千寒的心事寥寥。他現在只要一閉上眼,蘇暖煙與月素衣兩個人的模樣便瘋狂的佔據他的腦海,他深知她們不可能是一個人,卻又因月素衣燃起了原以沉寂如水般的心。
思念蘇暖煙的孤獨一直在提醒着鳳千寒,莫要因爲兩人相似的容貌而糟蹋了月素衣這般高傲的人兒。只是,當那日他爲月素衣作畫的情形再出現,他竟只記得她清冷如水的眸子裡,對他的深深嘆息。
只記得她一身素衣白裳,佇立書案前,靜默着如一抹月光時近忽遠。只是淡漠的神色在她精緻如刻畫的臉龐上流連婉轉,身上透露出的狂傲氣息像是致命毒藥,吸引着他。
他不知爲何她的眼裡會有那般對自己的深深嘆息,只記得她如遺世孤立的身姿。
鳳千寒殊不知,他的人生,往後是陰霾,往前卻亦是山隘,卻因月素衣的出現,忘掉了忘不掉的一切。藏在心底寥寥的心碎,早已碎成粉末隨風飄散。
“月素衣,月色寂寥,素衣白裳。”鳳千寒清潭如水的心間,竟也多出一個名字來,漸漸刻在了心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