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既無月,連星子也沒有一顆。若風隨着她家小姐從房間出來時,漆黑一片,透着一抹詭異的靜寂。若風頓時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尤其響起她家主子說今晚要去祠堂重新查看屍體,若風頓時就覺得自己身上像是潑下了一盆涼水,兩條腿都有些微微發抖起來。
“若風,那個……”水凝煙顧自說了半晌,卻發生身邊無人迴應,一回頭髮現若風還在停在老遠的地方。
水凝煙不由得返身跑回去,疑惑道:“若風,你怎麼了?”
“主子,若風的腿抖得厲害,走不了。”若風可憐兮兮地說道。
水凝煙沒有想到若風武功不弱,膽子竟然如此小。當下她惡作劇地開口道:“若風,快看,你的身後似乎有個白影正朝我們這邊飄……”
“啊……”不等水凝煙說完,若風便嚇得一聲尖叫,下一刻拼命般往前跑。
水凝煙頓時被若風的反應嚇得怔了怔,旋即連忙追趕而去。等若風跑得實在沒有一絲力氣時,這才停下來大口喘息。
水凝煙追上若風后,拍了拍若風的肩膀,說道:“若風,我的主意不錯吧,你不是說自己沒有力氣了嗎?這不一下子都跑到我前面了嗎?”
若風聽言,這才知道原來剛纔是她家主子騙她。當下故作生氣道:“主子,難道你不知人嚇人嚇死人嗎?”
水凝煙呵呵笑道:“所謂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你害怕什麼?”
若風轉頭四下看了看,這才說道:“主子,若風是怕琴姨娘和水凝墨化成厲鬼,到時來害我們。”
水凝煙冷冷一笑,道:“就算琴姨娘和水凝墨化成厲鬼要索命,那也應該找害死她們的人。”
說到這裡,水凝煙又喃喃道:“不過琴姨娘、水凝墨和我恩怨太深,說不定還真會跑來找我報仇。”
此話一出,若風頓時嚇得打了個冷戰,嘴脣發抖道:“主子,您別嚇屬下啊,若風最怕的就是這些鬼怪。”
水凝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氣勢凜然道:“那有何害怕的,本小姐遇佛殺佛,遇魔殺魔,琴姨娘和水凝墨死了充其量也不過是個鬼怪,本小姐連佛連魔都不怕,難道還會怕她們不成?再說琴姨娘、水凝墨活着時都不是本小姐的對手,難道便成鬼了就能夠打敗本小姐了?”
眼見水凝煙渾身上下都透出一抹凌厲之氣,若風頓時被感染,總算沒有之前那麼恐懼了。便在這時,一道冷風吹過,慘白的燈籠不斷晃動起來,主僕二人這才發現竟然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祠堂。
“走吧,進去瞧瞧。”水凝煙淡然道。
若風苦着臉道:“主子,真要進去嗎?”
“當然了,白天的時候總覺得琴姨娘和水凝墨的屍體哪裡有些不對勁,可是一時間我又想不出來。”
若風聲音發顫道:“小姐,那白天我們不能再來嗎?”
水凝煙解釋道:“白天在祠堂時,我就當着衆人的面說琴姨娘和水凝墨是自縊而死,就是爲了麻痹兇手,白天咱們來祠堂,人多眼雜,只怕會讓兇手有所警惕。”
若風頓時覺得她們主子說得十分有道理,可是一想到琴姨娘和水凝墨的屍體就停放在在祠堂,若風就立刻嚇得雙腿再次沒有力氣了。
若風用商量的語氣可憐巴巴地說道:“主子,若風能不能在外面呆一會兒,您先進去吧。”
水凝煙好笑道:“那好吧,你一個人在這裡吹會涼風,說不定可以將你吹清醒呢。”話落,水凝煙轉身拾階而上。
“主子,等等。”眼見水凝煙離開,若風更加驚慌,連忙拾起身子向水凝煙追去。
“吱呀”一聲,祠堂的門被緩緩打開,沉重詭異的聲音嚇得若風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旋即主僕兩人進入,水凝煙關上了大門。祠堂裡燭火通明,裡面放滿了水府歷代祖宗的靈牌。祠堂的正中間擺放着兩具嶄新的棺材,黑黝黝的棺材在燭火地映照下反射出詭異森寒的亮光,若風頓時滿目驚恐地死死盯住那兩具棺材,生怕裡面突然爬出兩具屍體來。
水凝煙快步走到棺材前,伸手掀開遮蓋屍體的白布,旋即臉色微微一變。似乎想到了什麼,她連忙走到另一口棺材前,掀開白布,只見屍體的臉部顏色已經變成了青紫色。
若風壯着膽子走到棺材前,雖然恐懼卻壓抑不住內心的好奇,於是伸長脖子往裡面看了一眼,頓時嚇得半死。
“主子,爲什麼雪姨娘的臉色那麼難看,難道是要發生屍變嗎?”若風嚇得連忙退後,膽戰心驚道。
水凝煙好笑道:“胡說什麼呢,哪裡是屍變,而是因爲腦部受創導致出現淤血,所以臉色纔會變成這個樣子。”
若風聞言,這才臉色緩和了一些,隨即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旋即道:“主子,這麼說她們臨死之前頭部受過傷。”
水凝煙點頭道:“照這個情緒的確是這樣。”
此時水凝煙暗自慶幸自己今晚總算沒有白跑一趟,否則明早水凝墨和琴姨娘的屍體就會下葬,不會再找到任何線索了。
當下水凝煙將水凝墨和琴姨娘的屍體搬起,開始檢查兩具屍體的頭部,可是找了半天依然沒有發生異樣。
若風在旁忍不住開口道:“主子,你是不是判斷錯誤了?”
水凝煙一臉堅決道:“不可能,她們的致命傷一定在頭部。”
話落,忽然想到什麼,水凝煙仔細掰開屍體的頭髮,果然如她所料,在頭頂的死穴上插着一根極細的銀針,若是不仔細察看的話根本就不會發現。
“看到沒,這就是兇器。”水凝煙將從水凝墨和琴姨娘頭頂拔下的銀針給若風看。
若風頓時驚呼道:“主子,你好厲害啊!這樣都能被你找到。”
若風微微一頓,繼續道:“小姐,照如此情形看,兇手一定是個認穴高手,一般認穴高手武功也不會弱。”
水凝煙點頭道:“你說得不錯。這個兇手能夠悄無聲息地將水凝墨和琴姨娘殺死,實在不簡單。我倒沒有想到將軍府裡竟然還隱藏着這樣的高手。”
若風不由蹙眉道:“可就是不知究竟誰纔是兇手。”
水凝煙聞言,也是苦惱地咬了咬脣。自穿越而來,幾乎還從未有任何事超出她的掌控,可是眼下琴姨娘母女被害一事竟然十分棘手,她掌握的線索實在少之又少。眼下只能小心提防,不要打草驚蛇,等待狐狸再次露出尾巴。
“算了,總算今晚有些收穫,咱們走吧。”水凝煙說完後,將兩具屍體重新擺放後,蒙上白布,旋即小心翼翼地離開了祠堂。
就在主僕兩人剛剛離開後,角落的陰影裡閃出一個女人的影子,許久只聽她咯咯笑道:“水凝煙,就憑你也想查出老孃的底,還嫩了一些。”
翌日,將軍府辦了琴姨娘和水凝墨的喪事,因爲假孕藥一事,水子儒怒在心頭,所以並沒有將這對母女葬進水家的祖墳裡,而是隨便選了墓地下葬了。爲此,永昌亭侯府還派人跑到將軍府鬧事,結果直接被沈月心和水子儒雙雙收拾了,打得東昌亭侯府的人夾着尾巴溜了,不過因此將軍府和永昌亭侯府結下了不解之仇。
次日一大早,宮裡便派了馬車來將軍府接水凝煙前往崇山書院。馬車前,水凝煙和沈月心。水子儒等人惜別,沈月心凝望着水凝煙,眼裡盡是不捨,柔聲叮囑道:“煙兒呀,去了崇山書院一定要好好學習,爲孃親和爹爹爭光,讓所有人都知道咱們將軍府出去的人是最棒的。去了之後要好好的習武,知道嗎?”
水子儒也說道:“煙兒,咱們水家的子孫,各個都是武藝精湛的,一定要勤奮努力。還有啊,一定要注意身體,急着要給爹孃來信。放假了就回來看看我們。”
“是,爹爹,孃親,我記住了。”水凝煙頓時被沈月心和水子儒的話說得心頭酸澀,強顏歡笑。
經過昨晚的商議,水凝煙這次去崇山書院帶去的丫環是青檸和何首,若風和霽雨則負責暗中保護。此時白芷強忍住眼眶的淚水,開口道:“小姐,您就放心地走吧,明月閣有奴婢和鬱金看着呢。”
鬱金也紅着眼眶,道:“小姐放假了一定要回來,我們和老爺夫人都等着您呢。”
水凝煙莞爾笑道:“我知道了,你們放心好了。對了,如今我去了崇山書院,安和堂就暫時關門吧,等我回來了再說。”白芷和鬱金點了點頭。
此時來給水凝煙送行的還有馮姨娘、雪姨娘,依舊水凝香。水凝香說了幾句關心的話,馮姨娘也說了幾句場面話,雪姨娘因爲水凝菡被禁足一事,對水凝煙的態度明顯冷淡了許多。不過水凝煙全然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車伕過來催促,水凝煙才戀戀不捨地上了馬車,旋即馬車啓動,她和一干人揮手告別。水凝煙一直望着向她揮手的那些人,眼睛微微酸澀起來,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纔將車簾放下來,悠悠地發出一聲嘆息。
青檸看到水凝煙一臉地落寞,忍不住道:“小姐,可是捨不得夫人、老爺,還有白芷、鬱金他們?”
這世間沒有誰會永遠陪誰一輩子,捨不得又如何?她需要的是堅強、獨立。想到這裡,水凝煙淡淡一笑,說道:“崇山書院每個月都可以休息七天,到時咱們回來便是。人生不就是聚聚散散,合合離離,看開了也就是那麼一回事了。”
說到這裡,水凝煙眸光瀲灩流轉,旋即縱聲道:“崇山書院,本小姐來了,從今日起,我要開啓人生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