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的手上有一個雪紡絹布製成的娃娃,用筆墨點出的五官惟妙惟肖。娃娃的全身扎滿了繡花針,轉到布娃娃的背後,看到上面竟然寫着“馮彩燁”的名字,同時還有生辰八字。
霎時,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氣,尤其是馮姨娘,她的臉色已經難看到極點,雙眸噴火地瞪向雪姨娘。馮彩燁是她的閨名,如今有人竟然暗地裡用巫術咒她,她還能冷靜得下來嗎?
“雪姨娘,我與你一向沒有過節,你爲何要如此心狠手辣,竟然用這樣的歹毒手段咒我?”馮姨娘當下怒氣衝衝地興師問罪道。
“馮姨娘,你誤會了,我沒有咒你,這娃娃我……我也不知是怎麼一回事。”雪姨娘連忙擺手道。
馮姨娘當初要求與她合作,幫她找尋所要的東西。雖然不滿馮姨娘強勢的處事風格,但是也不會傻到將這樣的東西藏到自己的住處。這不是自找麻煩嘛。她雪姨娘纔不會這麼傻,等着別人揪辮子呢。
“雪姨娘,你的意思就是說老奴陷害你嗎?”福伯頓時不悅道。
“不不不,福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不知道好端端的怎麼會有這樣的東西。”雪姨娘無比慌亂道,老爺一向很看重這個管家,她可得罪不起。
“咦,這娃娃所用的布料看起來很眼熟啊!”珍兒若有所思道,旋即眼睛一亮道,“奴婢想起來了,前幾天雪姨娘和馮姨娘去了布莊,最後雪姨娘買下的布匹就是這樣的雪紡上品,布莊的掌櫃說整個京城就此一匹,當時要價很高。雪姨娘,你還有什麼抵賴?你爲什麼要毒害馮姨娘呢?”
經珍兒這麼一說,馮姨娘也一下子想起來了,對着雪姨娘冷笑道:“雪姨娘,虧我還將你當成好姐妹,沒想到你竟然如此狠毒,看來這次給燕窩下砒霜毒害我的人一定也是你了!”馮姨娘說話間眼裡閃過一抹寒意。
既然陷害不了沈月心,總有找個人出來頂嘴,既然雪姨娘在背後詛咒她,那她剛好就讓雪姨娘做這個替罪羊。
雪姨娘聞言氣得渾身發抖,她萬萬沒有想到馮姨娘會睜眼說瞎話。一時間臉色鐵青,想要反駁卻發現有什麼卡在了嗓子口。
“馮姨娘,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好像你的雲瑤閣還沒有被搜查吧,等查完了雲瑤閣你再亂咬也不遲啊!”眼見馮姨娘想要拉雪姨娘下水,水凝菡立刻出聲道。
水凝菡的無禮讓馮姨娘非常惱火,剛要開口卻被水子儒厲聲打斷,“夠了!福伯,帶人將這雲瑤閣裡裡外外給我仔細地搜!”
福伯應了聲,連忙召集了一干下人開始搜查起雲瑤閣來。此時,房間裡的人心思各異。馮姨娘的一張臉陰晴不定,不知爲何有些莫名的心慌。旋即長袖下的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
即便將她的雲瑤閣掘地三尺,也絕對不會找到砒霜的,所以,她有什麼好擔心的。馮姨娘這樣開解着自己,原本緊張的心情頓時放鬆不少,轉而斜睨了雪姨娘和水凝菡一眼,脣角勾起一抹陰毒的笑意。
此刻,馮姨娘冷眼看着下人們在她的房間進進出出,翻箱倒櫃,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着,等待會搜查完畢,她一定要想辦法讓雪姨娘坐實下毒的罪名。這個賤蹄子原本她還想着多留一些日子,可惜竟敢背後詛咒她自尋死路,那她豈有不成全的道理?一想到待會雪姨娘會遭遇的下場,馮姨娘的眼裡就忍不住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水子儒不着痕跡地打量了一下馮姨娘,將馮姨娘的表情盡數看在眼裡,臉上有一閃而過的厭惡之色。正在馮姨娘暗自得意之際這時一個下人將高几上的白色琉璃花瓶取下來,倒掉裡面的幾支富貴竹,花瓶一反轉,只聽“哐當”一聲,有什麼東西從裡面掉了下來。
當看到地上用紙包着的那包東西時,衆人臉色一變,尤其是馮姨娘臉上已經失去血色,盯着地方的那包東西簡直比見鬼了還恐怖。
水子儒臉色陰沉道:“打開來。”
“是老爺。”
福伯從地上撿起那包東西,一時間在場的人都屏住呼吸,眼睛眨都不眨地望着,福伯吞了一口唾沫,緩緩打開了包裹的紙張。
“砒霜?”水凝菡忍不住驚呼出口,與此同時她暗自鬆出一口氣。
剛纔見馮姨娘反咬雪姨娘,水凝菡便連忙轉移注意力,希望藉着搜查雲瑤閣之際想着如何爲雪姨娘開脫,卻沒有想到歪打正着,此刻她纔沒有工夫去思忖從馮姨娘這裡搜到的砒霜究竟從何而來。如今物證在此,馮姨娘百口莫辯,水凝菡和雪姨娘頓時心頭一鬆。
“老爺,冤枉吶,婢妾也不知好端端地怎麼會有砒霜!”馮姨娘嚇得驚慌失措,眼珠子猛然一轉,繼續道,“老爺,今早是珍兒打掃這間房子的,對對對,一定是珍兒動的手腳,是珍兒挑撥婢妾和夫人的關係!”
此話一出,跪在地上的珍兒嚇得差點兒暈倒,不等喊冤,馮姨娘已經先聲奪人道:“賤婢,本姨娘待你不薄,你爲何要如此陷害我!你倒說說看我究竟哪一點兒虧待了你?”
珍兒嚇得身子頓時如抖篩一般,哭天搶地道:“老爺、馮姨娘,珍兒是冤枉的,珍兒對馮姨娘忠心耿耿,怎麼會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
說到這裡,珍兒連忙匍匐到牀榻前,拉住馮姨娘的衣袖連忙道:“馮姨娘,念在奴婢伺候您多年的主僕情分上,您就替奴婢說說話,奴婢有沒有做過難道馮姨娘還不清楚嗎?”
馮姨娘聽到珍兒的最後一句話,差點兒從牀上跳起來。她對着珍兒怒目而視,卻發現這個丫環的眼裡充滿了威脅意味。
下一瞬,馮姨娘一把甩開珍兒,眼裡有一閃即逝的殺氣,“珍兒,你伺候本姨娘多年,我一直信任你,卻沒有想到如今證據確鑿,你還不肯認罪,實在叫本姨娘寒心。珍兒,念在咱們主僕一場,若是你肯乖乖招供的話,等你走了以後,本姨娘一定會好好照料他們的。”
珍兒聞言,只覺得大腦瞬間轟鳴作響,威脅,孃親和弟弟的性命都掌握在馮姨娘的手中,如今她只有將所有的罪責攬在自己身上來換取馮姨娘高擡貴手放她的家人一馬,她還能怎麼辦?
當下珍兒的脣畔泛起一抹絕望的笑容,對馮姨娘道:“多謝馮姨娘,希望馮姨娘能夠履行承諾。”
她微微一頓,轉頭望着水子儒,一字一句道:“老爺,一切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一時鬼迷心竅,因爲馮姨娘昨日責罵了奴婢幾句,奴婢一時想不通就想毒死馮姨娘,後來眼見馮姨娘絕處逢生,奴婢又想到另夫人和馮姨娘反目,利於夫人之手除去馮姨娘,一切都是奴婢所爲,和馮姨娘根本無關。”
馮姨娘聽言,脣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旋即又換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長嘆道:“珍兒,你怎麼如此糊塗。即便你再怎麼恨我,又如何能陷害夫人呢。夫人一向賢良淑德,宅心仁厚,你怎麼能如此歹毒呢?”
“馮姨娘,珍兒已經知道錯了。”珍兒冷笑一聲道,“馮姨娘,珍兒明知罪不可恕,所以還請馮姨娘剛纔記住說過的話。”
話落,珍兒猛然起身,在所有人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一頭撞在了牆上。當下“咚”的一聲,鮮血四濺,旋即珍兒額頭血流不止,身子軟綿綿地倒下了。福伯上前彎身探了一下珍兒的鼻息,起身對着水子儒搖頭了搖頭。
“將珍兒的屍體擡下去厚葬。”水子儒起身,沉聲道,“雪姨娘利用巫術毒害馮姨娘,拉出去杖責三十,禁足兩個月。”
此話一出,雪姨娘怒氣攻心,身子發軟差點兒暈倒,好在水凝菡及時扶住了她的身子。水凝菡怒不可遏,剛想出口,猛然迎上水子儒那雙夾雜着風暴,嚇得水凝菡喉頭一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福伯,叫人好好伺候馮姨娘,現在她懷有身孕,想吃什麼想要什麼,都答應她便是。”水子儒轉眸看了一眼馮姨娘,用聽不出情緒的聲音說道,“過兩天我再來看你。”話落,水子儒揚長而去。
水子儒離開的時候沒有和沈月心說一句話,就是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沈月心原本就已經麻木的心頓時有針扎般的痛。
水凝煙望着水子儒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福伯偷睨了一眼沈月心黯然的神色,心裡暗自嘆出一口氣。老爺真是用心良苦啊,若不是之前答應了老爺,看到夫人如此傷心,他真忍不住想要向夫人說出真相了。他真希望這一切能快點兒過去。
見水子儒快步離去,馮姨娘的心裡掠過一抹失落,不過一想到水子儒臨走前交代給福伯的那些話,她向沈月心投去一抹得意而又挑釁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