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政事堂門前。
一身紫袍的門下省侍中宋沃匆匆而來,正要踏進政事堂門口的時候,卻見裡頭正有人要出來。
“廉大人?”宋沃瞟了眼在門口相候的兩個宮侍,“您也去見陛下?”
滿頭白髮的尚書都省左僕射倒是毫不意外,倒彷彿等着宋沃,“前頭已經把知舟叫過去了,我們也快着些吧。”
宋沃自無異議,鬢邊都已花白的人卻有不亞於年輕人的精力,她一個轉身、腳下略頓便與廉定並排朝外走去。
“不知陛下傳召,所爲何事?”沒走幾步,宋沃便提起了話頭。
她雖然用的是問句,可語氣裡不止沒半點疑問,眼角眉梢裡還透着股興致勃勃。
“你啊,總是這副脾氣。前兩天還當面刺過誠郡王?”廉定看了她一眼,嘆笑,“如今可不比先帝在的時候,你總也留意些。”
“老二和老四還知道什麼叫正事,什麼叫收斂。這個老三,越來越不像樣了。”宋沃冷笑一聲,“也不想想,論嫡論長論賢,她哪一樣站得住腳?如果不是今上一心想着要優容寬待……”
“好了,越說越不像了。”廉定眉頭微皺,制止了宋沃的話。她目光緩緩朝四周一掃,再看向宋沃,擺明了是提醒她現下身在宮中。
宋沃能穿上一身紫袍,自是聞歌知意,順着便話頭一轉,“現在看起來,那個丫頭或許還真是先帝血脈,一樣是看着不聲不響,下手卻夠狠。”
“是啊,真沒想到。”廉定道,“先前陛下說要讓她離京一陣,她自己也說想去燕州,我就順勢一推,卻沒想到她居然能做到那樣。”
“五百萬石糧食。”宋沃嘿然一笑,“姓謝的這下子好看了。”
“謝太守這些年也委實太過分了些。”素來好脾氣的廉定也是面色一沉,“即便謝家先祖曾在燕州爲王,那也已經是前朝舊事。我朝至今已有兩百餘年,謝家既爲赤月臣,就該謹守本分。”
“她要是知道分寸這兩個字怎麼寫,如今也不用給個二十歲還沒到的丫頭打臉了。”宋沃說,“她像個山大王一樣佔着燕州,做過些什麼當旁人不知道嗎?前些年總算知道粉飾太平,這兩年竟是連點臉面都不顧。”
“我只是擔心五殿下。”廉定說,“此舉雖於國有利,可行事如此盡絕,只怕會引人疑懼。”
“如今只看她朝上如何應對。”說到這裡,宋沃眉頭微蹙,“從來行百里而半九十,最後功虧一簣的史不絕書。”
“唉……無論如何,先帝臨終前也想着要看顧的孩子,你我多照應些也就是了。”
“那是當然。”宋沃應得毫不猶豫,“她可比她那幾個‘姐姐’像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