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影的眼淚就一直沒有停止掉過,坐在牀沿看着躺在那裡緊閉雙眼一動不動的君無情,心裡像是在火上烤一樣的難受。
自己這個害人精,到底還要傷幾次人才算完。
只有在這樣的時候,林星影纔會自省自己的行爲,到底給了多少人希望,然後又把這些希望打得粉碎。無言說的很對,她誰都不愛,只愛自己。和他們相比,她似乎更在意自己多一些。
越想下去就越覺得自己過分,越想下去,眼淚掉得也就越兇。
終於,她還能這樣自虐下去,可是躺在牀上的君無情卻不忍心看她這樣自虐下去了,睜開了雙眼。
“星影……”
他也覺得自己這樣有點勝之不武,也知道一定已經被君無言發覺了。可是他不管了。只要能留下她,不管是什麼樣的卑鄙手段,他都不在乎使出來。
只是看到因爲自己吐血倒地,把林星影嚇得不清,從進門眼淚就沒斷過,他又心中不忍了。雖然知道有可能睜開眼睛,她就不再這樣守着自己了,可他還是決定睜開眼睛。
“不要哭了,我沒事!”君無言擡起手擦去了林星影的臉上的淚珠。“不要再哭了,我喜歡看你笑,或是白我一眼的樣子。”
聽他這樣說,林星影的淚更洶涌了。
“舌頭怎麼傷的,重不重?大夫怎麼說?”
其實這纔是君無情覺得最奇怪的事情,好好的,林星影怎麼就會傷了舌頭以致無法說話。
林星影最怕的就是他會細問這件事情,這讓她如何和他解釋發生了什麼?她說不出口。索性搖搖頭,示意不想多說。
她不想多說,可是君無情卻知道此事一定與君無言有關。方纔的情形也顯露無疑,君無言是知情的。他不想從君無言處得到答案,只想由林星影來告訴他。
只是猛然間,他忽然意識到,能這樣嚴重傷到舌頭的原因似乎只有一個了。想到這個也讓他情緒激動起來,猛然從牀上坐起,一下子抓住了林星影的雙臂。
“你曾經咬舌自盡!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發生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了?”
林星影並不想起,所以仍是搖頭,可是君無情怎麼肯就這樣被矇在鼓裡。
“我不想從別人處聽到其中緣由,只想由你來告訴我。你只需要點頭搖頭就好。你只說你是不是試圖咬舌自盡?”
林星影知道昨日發生的事情不是秘密,君無言遲早也會從別人口中拼湊出所有。雖然難過悲傷,可她如今只有點頭的份。
看到林星影點頭,君無情一下子就把林星影抱在懷中。
“星影,對不起,我沒能陪在你身邊,讓你遭遇到逼迫你不得不用此方式來對抗的事情。我回來了。再也不要讓你受任何委屈。”
林星影哭得更兇了。一切一切只能說造化弄人,再悔恨,一切也不能回到從前,也無法倒退回到事情沒有發生之時。
“可是,你爲什麼在方纔表示要與他一起離開呢?要不是我趕回來的及時,是不是你就要與他從此在一起了?”
哪裡是及時,根本就是太遲了!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也只是剛剛湊巧,被他撞見林星影想獨自離開,卻又被君無言發現的場面。
君無情不知道林星影的內心活動,只是自顧說着他想要說的話。
“你不是說愛我的嗎?爲什麼又決定和他在一起,和他一起離開?是不是和你發生的事情有關,那個讓你不得不以死相逼的事情。如果是的話,可不可以請你想想我。就在這間房中,你曾經說過你愛我,星影,你可還記得?至少我是記得的!”
林星影受不了了,再這樣聽君無情說下去,她就要崩潰了。她好想把一切說出來,然後在他懷中大哭。可是說出來,尤其是告訴他,她和君無言昨夜發生的事情,他能諒解嗎?就算他口頭上諒解了。心中就沒有芥蒂了嗎?
林星影不敢賭。因爲就算君無情心中沒有,她的心中也會有的。這纔是她選擇不說,選擇離開的真正原因。
只是似乎命運和她卯上了。她想要怎麼樣,命運就一定要開她的玩笑。但是在選擇離開之後,離開之前能再見君無情一面,對於林星影的心來說,也是一種安慰。
輕輕推開君無情,將鞋子脫了,和衣躺在他的身邊,只是抓着他的手臂閉上了眼睛。林星影以行動表明了態度。
她其實只是想留在心裡頭一個紀念,可是君無情會錯了意,以爲林星影想通了。於是也就在林星影身邊躺好,把手放在了她拉住自己手臂的手上面,也合上了眼睛。
夜漸漸深了,正在睡夢中的林星影猛然睜開了眼睛。她聞到了一陣異香,果然一睜眼就看到房中站着一個人。
“我只是來問你的意思。看你還要不要離開。”
君無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竟然又折返了回來,甚至做出了用迷藥把君無情迷倒的行爲。他知道無論林星影選不選擇離開,她要跟隨的人都不是自己。可是他還是來了,還是問了。
因爲他知道,至少她是要先離開君無情,再離開自己的。他只能奢望自己能在她離開自己之前說服她,讓她改變主意。雖然心中明知這個可能,微乎其微。
林星影坐在牀上愣了一下,在君無言幾乎以爲她要放棄離開之前,卻看到她在點頭。然後就看到她慢慢爬下牀,慢慢穿好鞋子。伸出手想要摸摸君無情的臉,卻又好像是怕吵醒他一樣,終沒有敢真正碰觸。
最後走向桌子,將桌上擺的墨研了,將紙鋪開,提筆寫了長長的一段話。
“情不知所起,卻一往而情深。曾記少時,唯願得一知心人,知我心傷,知我情苦,免我驚,免我苦,免我顛沛流離,免我無人可依,共赴白首。只是唯今才明白,情之一字猶如雙刃。若有來世,只願做個無心人,從此忘相思。”
寫完所有,淚珠已經落滿紙卷。無有落款,只想被他忘記。
林星影長嘆一聲,把眼淚擦乾。轉過身對着君無言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