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黛琳猛地縮回了手,只感到手指都快凍住了。石頭光溜溜的,卻不如腳下踩着的鵝卵石那樣暖和,簡直是寒澈刺骨。
石頭突然發生了變化,彷彿就象黑色硯臺上,已經磨得濃稠的墨中添加了水。原本光滑發亮的表面,她模糊的倒影扭曲變形。。。這種怪異讓她不寒而立。她已經分辨不清的倒影,緩慢地形成了一個逆時針旋轉的黑色漩渦。。。隨後沉澱,最後成爲一片漆黑。
黑得如同能吞噬一切的黑洞最深處,沒有一絲光亮,一片黑暗,黑得象濃墨一般。。。很熟悉,對了,在夢中見過。
對於未知事物的恐懼,讓楚黛琳後退了好幾步,驚恐地看着如同黑色未開花苞形狀的巨石,
此時石頭黝黑得無一點亮光。。。終於裡面有了東西。。。
只見一個影子從一點慢慢擴大,越來越大,如同從黑暗深處慢慢走近跟前,並且漸漸清晰。
最後一個清晰的人影出現在水月鏡花中。。。楚黛琳目瞪口呆看着裡面的人影,那是她,就如同鏡子般清晰
不,應該不是她,因爲鏡中的“她”異常的高貴、犀利的雙眸居然呈現着美麗的天藍色,並且對着她妖孽地微笑着。
但她沒有笑,那麼鏡中的自己怎麼可能在笑,笑得如此的妖魅。
楚黛琳毛骨悚然,渾身一個顫抖,鼓起勇氣輕聲懦弱問:“你。。。是誰?”
鏡中的‘自己’沒有因爲她的問話而嘴脣蠕動,還是恐怖地微笑着。
“你到底是誰?”楚黛琳害怕得往後退了一步,如果對方還不說話,她就立即轉頭逃跑,逃回鳳焰的身邊。
鏡中的‘她’終於開口了,雖然沒有聲音,但楚黛琳還是能聽到‘她’的聲音:“終於看到我了”
好柔美的聲音,如同銀鈴般清脆,這聲音也聽到過。。。對了,當她被鳳焰從神殿救回,昏迷即醒時,曾聽到過。難道不是誤聽,也不是夢?
“你就是我。。。”鏡中的‘她’還是微笑着。雖然微笑着,臉也美麗高貴無比,但透露着絲絲駭人的煞氣,語氣加重了:“而我還是我”
楚黛琳心跳如擂鼓,血液幾乎倒流了。她恍然大悟:“難道你就是前神女?你怎麼在鏡中,你不是死了嗎?”
“赫赫赫。。。”鏡中的‘她’仰頭狂笑起來,隨後低下頭正視着,天藍色的瞳孔冒着強烈恨意:“除非你死了,我纔會死”
“怎麼可能?”楚黛琳驚恐萬分地看着鏡中的‘她’,外表酷似、但氣質相差得太遠太遠。前神女是白虎族的公主,而她只是個父母都不喜歡的醜女。
“既然你已經看到了,那麼現在就告訴你吧”鏡中的‘她’慢慢地朝着自己伸出了手,說是手,其實是根骷髏般的爪子。那爪子不是人類的,而象是老虎的,白森森的粗壯指骨上有着老虎有的巨爪,指爪足有半尺長。彷彿能從鏡中伸出,越來越近。。。
鏡中的‘她’姣好的面容,也呈現出一種駭人的青白色,如同鬼魅一般,陰森森地獰笑着:“你早晚是我的,是我的。。。”
“啊~”楚黛琳尖叫一聲,嚇得屁股尿流地往鳳焰那裡逃去。但嬌美卻恐怖的聲音還在耳內迴盪,如同魔咒一般緊抓着她:“你逃不掉的,因爲我就在你身體裡,你一定會象我一樣被封,一定。。。”
“鳳”不顧湖水弄溼了長袍擺,她一路發了瘋一般的跑着,猛地撲入了不知發生了什麼的鳳焰懷中。嚇得是喘氣連連,心幾乎要跳出來了。
前神女不是死了,怎麼會出現在水月鏡花內難道真象她所說的,她的魂魄在體內,正蠢蠢欲動,試圖替代自己?
“黛琳,怎麼了?”鳳焰輕拍着她的後背,安慰着,試圖平復她所受的刺激。等她稍微平靜了點,柔聲問:“怎麼了,看到什麼?”
要說出來嗎?說出來剛纔所看到,所聽到的,告訴鳳焰,前神女有可能還沒有死,她的魂魄在自己身體內潛藏,並且想替代自己?
不能,不能說心中一個聲音告誡着,麒寒會拿這件事當做藉口,那麼回神殿的路將遙遙無期。而鳳焰對前神女的態度不知道是如何的,也許也是痛恨,欲除去快之。
她用嘴喘息着,說了慌:“看。。。看到了麒領主殺我的景象。。。”
鳳焰好似鬆了口,溫柔地安慰着:“不要怕,這裡面雖然揭示了內心最深處的東西,但都是假象。看來麒寒對你傷害實在太深了,應該再過段時間來照水月鏡花纔是。”
而彰固卻陰沉着臉,好似已經預料到了什麼。
回神山的路上,楚黛琳靠在鳳焰懷中,那一句句彷彿一遍遍在腦海中回放,揮之不去。。。“除非你死了,我纔會死”。。。“你早晚是我的,是我的。”。。。“你逃不掉的,因爲我就在你身體裡,你一定會象我一樣被封,一定。。。”
回到了神山,楚黛琳坐在牀上,餘驚未了。
雲雕擔憂地看了眼楚黛琳,對着鳳焰道:“要知道不去看水月鏡花了,弄得現在心惶惶的,晚上還不知道又會做噩夢不。”
“要打消麒寒的顧慮,必須如此。”鳳焰道出的實話,他想了想後,對雲雕命道:“去跟黑鷹說一聲,今晚再加一點寧神安心的藥膳。”
雲雕聽後立即出了洞,而彰固正好進入。
彰固站在洞口處,很是客氣地問:“鳳領主嗎,我能和她說幾句話嗎?請你也在。”
鳳焰微微思索後點頭:“可以。”
彰固慢慢走到楚黛琳跟前,蹲下看着她心有餘悸、嚇得發白的臉,帶着一絲質問的口吻,嚴肅的問:“剛纔你在鏡中看到什麼?”
心中一驚,難道說麒寒早就知道情況了?所以彰固才肯定自己在說謊。
詳裝鎮定,楚黛琳略有不自然的回答:“我已經說過了,不想再說第二遍。”
彰固彷彿從她眼眸中一閃而過的怯懦中讀出了什麼,想了想後火紅的雙眸,正視着她的眼睛:“你應該知道,我很喜歡你,也希望你能進神殿。但是麒領主說的話是有道理的,每個生靈的內心都有陰暗面,只要勇於去面對和承認,就能解決。”
應該說出來,讓鳳焰知道情況。無論是不是屬實,也要給他一個準備。鳳焰和麒寒都是很強大的靈獸,一定會有辦法的。
但是說出來後,鳳焰是不是會有隔閡了?也許應該等入駐神殿歸位後再說。
楚黛琳下了決定,深吸一口氣道:“我說過了,不想再說第二遍。你又不是我,怎麼那麼自以爲是的認爲我說的不是當時的情況?”
彰固深深地看着她,彷彿象看一個陌生卻必須面對的人。隨後微微搖頭,臉上帶着遺憾:“你連我都騙不過,怎麼可能騙得了麒領主?”
看着彰固站了起來,走到鳳焰跟前停步:“對不起,麒領主的答覆是,她不能進入神殿。”
什麼?楚黛琳跳了起來,一種被羞惱從心中猛然騰起,衝得她腦子發熱,渾身顫抖,幾乎西斯底裡的吼叫道:“憑什麼?就憑那隻獸自以爲是的胡亂猜想?他也太欺負人了,別以爲沒有他的同意,我就不是神女,我照樣是,永遠是有本事將我殺了,否則別來這一套”
鳳焰微微皺眉,口吻微帶着指責:“黛琳,不要這樣有話好好說,麒寒一定是有他的理由,但這了一切都在改善,也許這次不行,下次一定會有所改變。你這副樣子,一點都不象你了。”
最後一句話,讓楚黛琳愣住了。不象自己了嗎?哪裡不象了?
她的眼淚一下流了出來,內心含着怯懦,但嘴裡卻口是心非的喃喃道:“你一直幫着麒寒說話,但他未必領你的情。說一千道一萬,他就是不想讓我回神殿,不想讓我歸位。對了,他一定是想獨攬權力,一定是”
見鳳焰沉下了臉,她走上前去,拉着鳳焰的手,期盼地看着鳳焰:“這裡的事我不懂,但規矩是你應該也在神殿。現在你都不在神殿,怎麼去約束麒寒。我不去神殿無所謂,就讓我一個人留在神山好了。”
她轉過了身,抹着眼淚,悽苦的道:“你有空回來看看我就是。”
說完這話,連她自己都感到了吃驚。剛纔的話一股腦的說了出來,根本沒通過腦子,彷彿不是自己說的一般,什麼時候她從口拙脣笨的變爲了伶牙俐齒?
一種恐懼瀰漫在全身,嚇得她渾身顫抖,幾乎要轉身告訴鳳焰一切。但是她還是沒有,因爲她怕,怕爲此失去鳳焰的愛護,鳳焰會象麒寒那樣冷酷的對待着她。
鳳焰見楚黛琳背對着自己,渾身顫慄,傷心的流淚着,心不由軟似泥。她受了苦,所以對麒寒有成見,這不能怪她。
但說的也是有道理的,按規矩鳳與麒應該全在神殿,雖然各司其職,但對於錯誤的命令和決斷可以提出質疑。現在麒寒無端阻撓,又殺害神女在先難道真的被權利衝昏了頭腦,強硬的不讓神女歸位,以做到獨斷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