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了畫宣居的門口,紅箋便戀戀不捨的回頭看去:“娘娘,您說,承鳳公主真的能做好嗎?”
錦蘊低頭淡笑:“承鳳聰明伶俐,縱然還是個孩子,有些事情也知道應當怎麼做。”
“更何況,誰都不會去懷疑一個孩子。這也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了。再者說來,用人不疑,我們只能相信她。你說呢?”錦蘊回頭,看着紅箋反問。
“是。”紅箋點頭,隨錦蘊回宮去了。
沒了承鳳的月華宮,好似冷清了許多。之前承鳳沒來月華宮之前,他們也不知道是怎麼過的。但自從承鳳來了之後,有了一個小傢伙,大家都覺得熱鬧許多。冷不丁去了別的宮裡,倒是有些不習慣呢。
洛桑一直都沒有出現,翠煙也因爲要調查明妃而終日不在宮裡,身邊能用的也唯有紅箋一人,偶爾,也會用的上紫玉。
夜裡,錦蘊躺在牀上,輾轉反側,絲毫沒有睡意。將承鳳送去了畫宣居,接下來,該是她出手的時候了。
宸妃一事,她自己已經給莫無殤吹了枕頭風,這一次,若是再故技重施,怕是會被莫無殤引起懷疑。還是不要說的好。
左不過,她已經將承鳳送進了畫宣居,接下來的事情,就看那個小丫頭怎麼做了。
但願,不會出乎她的意料吧……
這一天,錦蘊屬實疲倦,胡思亂想着,漸漸進入了夢鄉……
就在錦蘊沉睡的時候,一道黑影閃過,站在錦蘊的面前,就那樣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看着沉睡着的她,靜靜的發呆。
許久,那黑影這才閃身離開。
就在那黑影剛離開這寢殿,錦蘊的眼睛瞬間睜開。
她一向淺眠,饒是身患重病也是如此。她知道,剛剛來的人,是洛桑。
或許,他是對她有愧疚吧,所以纔來看一看她。自從那一夜過後,二人再也沒有見過面。彼此處境尷尬,想來,見了面,也不知道會說什麼。就算是說話了,怕是三句不對,又要惡言相向。
錦蘊實在是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但她知道,若不是明妃,這件事情,就不會發生。
將所有的怨恨發泄在明妃的頭上,明妃不算冤。畢竟,這件事情,她是始作俑者。如果沒有她……
還記得,將承鳳送去畫宣居之前,承鳳問過錦蘊,爲什麼會這麼做。
承鳳表面單純,其實內心裡也是有很多彎彎繞。從小就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她比其他的孩子要提前成熟了許多。有些事情,也不必瞞着她,她自己心裡也會明白。
便將所有事情的始末都告訴了承鳳。包括明妃是假扮的,包括明妃是北狄的細作,還有,這一次明妃的投毒。
拋去其他所有原因都不看,單單就是北狄的細作,要將大元朝推入萬劫不復,爲國爲民,承鳳也沒有理由不幫忙。
更何況,明妃投了她的毒,承鳳本就和錦蘊的關係極好,她氣不過,會幫忙,也是意料之中的。
這一次,有了小丫頭的幫忙,想來,會是事半功倍的吧。
接連幾日,承鳳都沒有回到月華宮,一直都在畫宣居里。翠煙則是每夜都會回來,報告着畫宣居最新的消息。
這一日,小雨綿綿,承鳳身旁跟着畫宣居的一個宮女。這一次承鳳過來,沒有帶任何人,單單自己一個人來到畫宣居。她是公主,不管是被誰養着,每個宮裡走一走,都是無可厚非的。更何況,畫宣居乃是明妃的住所,明妃身爲四妃之一,飲食起居當然要比其他人好上百倍,承鳳在這裡,自然是什麼都不缺。
那宮女在給承鳳打着傘,承鳳則是站在一口缸前,手裡拿着魚食,時不時的往缸裡撒一些,逗弄着魚兒。
“承鳳!”身後,明妃的聲音傳來,承鳳回頭,甜甜的叫了一聲:“明母妃!”
這一句明母妃,叫的明妃心裡那叫一個舒坦。明妃入宮多年,卻是一直都沒有子嗣,都想要懷有自己的一個孩子。奈何天不遂人願,她一直都未能懷上龍胎。
此時有一個小丫頭肯叫自己母妃,無疑是給她的心裡帶來了莫大的慰藉。更何況,自從承鳳來了之後,莫無殤來畫宣居的次數的確變多了,這也讓她喜不自勝。
侍寢的次數多了,懷上龍胎的機率自然也就會大上許多,讓她怎麼能不開心?
明妃對着承鳳招手:“快回來吧,雖說這雨小,但也仔細着,彆着涼了。”
“好!”承鳳答應,將手裡的魚食遞迴到宮女的手裡,小跑着跑到明妃身邊,眼中的狡黠卻一閃而過。
二人開開心心的走了過去,表面上看起來,那是再溫馨不過的一副畫面,可明妃哪知道,這是一個陰謀的開始……
翌日,明妃宮中殿門前的那口缸中的魚,居然全部暴斃!
沒錯,那些魚,正是承鳳昨日餵養的那些魚。
明妃大驚,這些魚都是她精心養着的,平日裡都是萬萬動不得的。都是她親自餵養。昨日見承鳳喜歡,這才讓她去逗了逗,卻沒想到,今日居然就全都死了!
傷心不已的明妃開始在宮中大發雷霆。可她就算在怎麼氣,也不會拿承鳳怎麼樣。一來她只是一個孩子,二來,若是將承鳳氣走了,給了她委屈受,她指不定又要跑到莫無殤那裡去說些什麼!
到那時,她的步步經營,可就是毀於一旦了!
莫無殤只有這麼一個孩子,自然對她是萬般寵愛,言聽計從,甚至說是溺愛也不過分。饒是太后不止一次的提過,莫無殤也只是當做耳旁風,全然不理。
無奈,發泄了一通之後,明妃卻也還是要好好的安慰在側殿小聲哭泣着的承鳳。
推開側殿的門,承鳳小跑過去,一把抱住明妃,嚶嚶哭泣:“對不起,明母妃,都是兒臣不好。好端端的要去喂什麼魚,害的您精心養着的魚都翻了白,對不起。您打我吧,您罵我吧!只要您解氣,怎麼着都行!”
這小丫頭……明妃心中暗自咬牙切齒。她明知道自己不會被怎麼樣,卻還是這麼說!當真是心機深重!
奈何,她也不能說承鳳怎麼樣。若是被有心人聽去,嚼舌根,那就不好了。
將承鳳抱在懷裡,明妃摸着承鳳的頭,柔聲安慰道:“承鳳乖,明母妃沒有怪罪承鳳的意思啊。都是那些奴才不小心,拿錯了魚食,這不關承鳳的事。”
聽了這話,承鳳心中大爲開心。她所喂的魚食,用的正是她從明妃那裡投來的,之前給錦蘊投毒的冰火之毒!
錦蘊那樣的人都會被折磨的不成樣子,更何況是嬌小的魚兒?沒錯,這幾天,承鳳已經拿到了那所剩下的冰火之毒,就是出自於明妃!
接下來的事情,她也差不多應該知道,要怎麼辦了……
兩日後,天氣晴朗,明妃帶着卉珍和承鳳去了小花園。雖然風和日麗,但還是有微風拂過,因着前兩日都下了兩場小雨,所以格外的涼爽。承鳳特意拿了紙鳶來,想要在御花園裡面放紙鳶。
而明妃,則是邀了吳成安一起過來。
依舊是那個假山的後面,明妃將卉珍遣走,卉珍識趣的將承鳳帶到一邊去,放着紙鳶。
明妃和吳成安說了什麼,承鳳並不知道,她只知道,過一會兒,她回到月華宮中,將之前所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那便好了。到那時,她相信,明妃定然是會死無葬身之地!
承鳳自己一個人在那裡放着紙鳶,身旁跟着一衆宮女,包括卉珍。
放着放着,承鳳的手微微一用力,紙鳶的頭一偏,向着另外一邊的湖心亭裡飄去,好巧不巧的,正好落在了湖心亭的亭頂之上。
“哎呀!掉了!”承鳳看着那搖搖欲墜的紙鳶,撅起小嘴。不甘心的繼續扯着紙鳶的線,卻發現,紙鳶根本就是無動於衷。
承鳳也沒有想過,自己這麼一用力,紙鳶就這麼配合着向湖心亭那邊飛過去,看來,當真是老天爺也都在幫着他們。
“我要去把它拾回來!”承鳳說着,撒腿就要跑。
卉珍嚇壞了,若是承鳳跑丟了,那可就不好了。當下連喊着:“公主!您不要亂跑啊!您若是不見了,娘娘會責罰奴婢的!讓太監他們去吧!”
“纔不要他們呢!一個個都笨手笨腳的,還不如我自己去!”承鳳在遠處停下,高聲喊道。
假山後面,吳成安聽了這動靜,小聲的詢問:“娘娘,您要不要過去看看?若是承鳳公主跑丟了,去皇上那裡說什麼,可就不好了。”
明妃搖頭,不以爲意的道:“無妨。一個小丫頭,更何況,我們離得這麼遠,說什麼,她也不會聽到的。”
既然主子都已經如此說了,吳成安也就不好在說什麼,只得點頭稱是。
而這一邊,卉珍還在努力的勸阻着:“公主,奴婢的好公主,您可不要在鬧了。那湖心亭離岸邊可遠着呢,您若是在一個不小心跌進去,奴婢們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皇上看的啊!”
話音剛落,卉珍身旁的宮女們齊刷刷的跪了下去,低頭,異口同聲的道:“求公主回來。”
“哎呀你們怎的這般囉嗦!湖心亭那裡是有船隻的!我讓他們送我過去不就好了!怎的就會掉到湖裡!再者說,那划船的太監也可以幫我撿的!”承鳳一個跺腳,不樂意了。
卉珍還想要在說什麼,卻是又被承鳳給搶了先:“本公主說你們不許跟過來!都是耳朵聾了聽不到嗎?統統給我站在那裡不許動!”
雖然不適從小就被養在皇宮裡的。但這麼長時間以來,承鳳也還是知道什麼時候要擺出公主架子來。此時,她將這副架子拿出來,儼然已經是駕輕就熟了。
因爲她知道,現在的她不是那個被養在破破爛爛的地方的小娃娃了,她該要拿出公主的架子來了。更何況,公主皇子們本就是這宮中的主子,平日呵斥奴才們也是應當的。她又是這皇宮裡唯一的公主,莫無殤就差將她寵到天上去。若是日後在來一個小皇子小公主,她這架子擺不擺的起來,還說不定呢!
再加之每次這樣說話,那羣奴才都乖乖閉嘴,屢試不爽,她自也是要時不時的耍耍威風才行!
果不其然,此話一出,卉珍她們立刻不在動了。承鳳向着湖心亭的地方小跑過去,從之前藏好的那個地方又拿了一個紙鳶,和之前放的紙鳶一摸一樣,就連斷線,也都是一樣的。
接着,她拿着那一個已經斷了線的紙鳶,跑向月華宮。
月華宮中。
錦蘊和莫無殤相對而坐,錦蘊親自給莫無殤倒了一杯茶,巧笑嫣然道:“皇上這幾日又要處理朝政,又要來操心臣妾的身體,當真是忙壞了。這讓臣妾甚是惶恐不安。”說着,雙手托起茶盞,遞到莫無殤的面前。
“蘊兒,你說這話,就是見外了。”莫無殤接過錦蘊手中的茶盞,淺抿了一口,剛入口中,便覺得香氣溢人,連道:“恩!蘊兒,你泡茶的手藝愈發長進了。”
“多謝皇上誇獎。伺候皇上乃是臣妾的本分。更何況,皇上您日夜辛苦,臣妾若是在不能泡一手好茶給皇上解乏,那臣妾這寵妃,當的也是太失職了。”錦蘊十分善解人意的道。
這話說的莫無殤窩心,大手握住錦蘊的葇夷,眼中滿是柔情:“蘊兒,這一次,可真的是委屈你了。”
“皇上說的這是哪裡話,臣妾哪兒是委屈。分明是臣妾自己不小心,怨不得旁人。”錦蘊低頭,臉頰微微的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