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晃的馬車,一直在不斷前行。不用多久,就會到水路上。到時候,沒人能追蹤得到他們。
車裡的男子,盯着昏迷的錦蘊。看到她眉間微蹙,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似乎在夢中忍受着極大的痛苦。
接着,猝不及防地,他迎上了一對清亮的眼眸。
“醒了?”男子嘴角勾起,視線落在另外兩個被捆着的女人身上。也許是送她們來的人下手有點重,她們還沒有甦醒的跡象。
錦蘊只覺得自己在一片血紅中找不到出路,眼前的鎮國公府似乎在不停地搖晃,父母親人在晃動的國公府內走動說笑。
她想提醒他們,房子快要塌了,快走!可是,她發不出聲音。接着,一陣劇烈的搖晃,鎮國公府夷爲平地,所有人都被埋在了下面。
錦蘊就是這個時候,突然醒來的。
一睜開眼,錦蘊就發現自己是在一輛馬車上。馬車內佈置得相當華麗舒適,一看就是貴族專用馬車。而她醒來,第一個看到的人,正是那位東島太子——池野白邪。
她想起來,腦後卻一陣刺痛,身子也軟綿綿地動彈不得。回想昏迷前最後一個場景,是眼看着紅箋和翠煙被幾個蒙面人從背後捂了嘴。
“你先別動,中了軟筋散的人,至少得三個時辰才能動。”池野太子輕聲說着,稍稍後退了一點。
錦蘊開口想說話,卻覺得喉嚨幹癢,還沒說話,倒先咳嗽起來。
“明明告訴你別動了,還要亂動,真是拿你沒辦法。”池野白邪從一隻竹筒中倒出一杯清水,扶起錦蘊的頭喂她喝。
錦蘊也顧不得計較,先緩解一下喉嚨的疼痛再說。
一口氣喝完一杯,錦蘊彷彿覺得身上消失的力氣開始慢慢回覆了。
“你就不怕本王給你下藥?”池野白邪倒是一點都不覺得服侍她喝水有什麼彆扭,反而開起了玩笑。
錦蘊扯了扯嘴角:“太子殿下若想下藥,有的是機會。況且,我現在動彈不得,太子殿下沒必要那麼做。”
池野白邪手中拿着一把摺扇,一拍掌心道:“本王就知道自己眼力不差,你果然聰明。”
錦蘊身子軟得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眨眨眼以示不屑。心裡暗自腹誹,這個池野太子真夠自戀的。
積蓄了一會兒力量,錦蘊的目光轉到了紅箋和翠煙身上,她神色一凜:“太子殿下,反正我現在手無縛雞之力,您是不是先把我的侍女放開?她們無非是因了我而遭這場無妄之災罷了。”
池野白邪挑了挑眉,搖搖頭:“不行!萬一她們會武功,豈不糟糕?”、
Www ttκΛ n ¢○
錦蘊被噎住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
這輛馬車內部十分寬敞,儘管現在有四個人,卻一點都不感覺擁擠。馬車中間有個小桌子,桌腿固定在車板上,車內用錦緞鋪滿,車板上卻是墊着一層羊皮毛毯。
羊毛柔軟舒適,錦蘊就躺在這上面。爲了讓她感覺舒服一些,池野白邪還給她枕了一個軟墊。
“你好像一點都不緊張?”池野白邪看到,錦蘊甦醒後,只有一瞬間的驚訝,又迷惑了一小會兒,現在已經開始平靜地打量周圍環境了。心理素質真是非同一般,他對這個女人的興趣是越來越濃了。
錦蘊擡了擡眼皮,忍住一個哈欠:“緊張有什麼用?反正動不了,還不如舒舒服服地躺一會兒。嗯,這個毛毯挺舒服的。”
由於車窗被錦緞遮住,錦蘊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也不知道她們走到了哪裡。既然是池野太子帶着她們,應該是一直向東走的吧。
“跟了我,這樣的東西,要多少有多少。”池野白邪再次舊話重提。
錦蘊嘴角一抽,後悔跟他廢話。索性不理這個話茬,開口問道:“我們這是到哪兒了?”
既然看不到,也聽不出,乾脆直接問。錦蘊知道,如果池野白邪真想對她做什麼的話,她昏迷的那段時間,有的是機會。
她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衣衫完好,池野白邪可能就是那樣一直看着她,等她自行甦醒的。
池野白邪學錦蘊的樣子翻翻眼睛:“不知道!”
錦蘊嘴角又是一抽:“你怎麼會不知道?”
“廢話,我又不是大元人,我怎麼知道走哪兒了?”池野白邪回嘴倒挺快,偏偏錦蘊還拿他沒辦法。
“好吧,問點兒你知道的”錦蘊想了想,提出了第一個疑問,“爲什麼要綁架我?”
“玥美人,哦,不,應該叫你錦蘊姑娘。”池野白邪捉狹地一笑,“事實上,本王沒有綁架你。”
“哦?事實好像跟你說的相反呢。”錦蘊眼神示意被捆起來的紅箋和翠煙。
池野白邪用摺扇抵着前額,略微皺了下眉頭:“啊!怎麼說呢?還真是傷腦筋啊!”
錦蘊不停地腹誹:早聽說東島國人講話羅裡吧嗦,尤其是貴族,看來傳言不虛。
“不管你是否相信,雖然你這個樣子出現在本王這裡,卻並不是本王綁架了你。”池野白邪表達雖然囉嗦,錦蘊還是聽懂了。
“你的意思,是我被別人弄暈後,送到你車上的?”
池野白邪再次咧開嘴笑道:“沒錯!本王早就說過了,你很聰明。”
錦蘊皺了皺眉,頭有點痛。到底是誰呢?是莫無殤?他想讓自己“捨身爲國”,看自己不同意,就強行把自己扔給了池野太子?
池野白邪也在觀察着錦蘊,他發現,錦蘊似乎從醒來後就一直在思考。雖然她不能動彈,卻儘量讓自己保持舒適,是個隨遇而安的性子。
這樣的人,怎麼會被大元皇帝那樣的濁物佔有?不過,他多少通一些醫理,發現錦蘊昏倒在他的馬車裡面時就給她把過脈,卻發現,錦蘊還是完璧。
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據他所知,這個玥美人,可是深受大元皇帝寵愛的。大元皇帝該不會是不行吧?
原本他已經不報希望了,能夠得到大元的支持,回國登上王位,比什麼都要緊。沒想到,在動身前,卻發現他心心念唸的美人,就在他身邊。
這件事,肯定不會是大元皇帝做的。
錦蘊也想通了這一點。
“那,你知道綁架我的人是誰嗎?”錦蘊問道。她不是沒話找話,只是想盡量多地收集一些信息。這次遭人暗算,她卻渾然不覺,不得不說是她的失策。
“不知道。”池野白邪乾脆地迴應。
“你就這麼帶走我,就不怕大元皇帝怪罪麼?”錦蘊覺得,這個池野太子跟莫無殤形容的那個囂張之徒有些不太一樣。
“不怕!反正他不知道。”池野白邪倒了一杯清酒,小口啜飲。
“我的侍女什麼時候會醒來?”
“不知道。”
“什麼時候我們能到目的地?”
“不知道。”
“我昏迷了多久?”
“不知道。”
“你的那個侍衛去哪兒了?”
“不知道。”
“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不知……呃?咳咳……”池野白邪一口酒嗆着,又是咳嗽,又是胸口難受,好半天才緩過勁來。
該死的,怎麼被這個女人玩弄了?
錦蘊難得地彎起了嘴角:“太子殿下莫急,橫豎那酒又不會跑掉。”
“你……咳咳……”池野白邪原本漲紅了臉,有點惱羞成怒,看到錦蘊微笑調侃,火氣又很快消散了。
“錦蘊姑娘真是頑皮啊!不過,本王喜歡。”池野白邪一句話,堵住了錦蘊,看到她無奈的樣子,心中一動,眼角也不由得帶了點笑意。
很久都沒有人,敢這樣捉弄他了呢。
“太子殿下,我餓了,給我拿點吃的。”錦蘊昨晚被莫無殤偷偷送到那個小四合院的時候,就沒吃什麼東西。早晨正要進餐,就被人弄暈了。
這會兒,肚子早就空蕩蕩了。恐怕,即使沒有那個軟筋散,她也無法利索地逃跑。
既然如此,不如讓自己好過一點,能吃的時候吃,能睡的時候睡。車到山前必有路,希望她在意識消失前留下的東西能被莫無殤的人看到。
只不過,恐怕他也想不到自己會在池野太子的車上吧。
“你倒是悠閒。本王還沒見過,哪個被綁架的女人,如你這般自在。”池野白邪看到錦蘊居然開口命令自己,有些新奇。
錦蘊撇了撇嘴:“反正我現在什麼也做不了,你也什麼都不知道。不如先吃飽飯再說,即便要死,也不會是餓死鬼麼。”
“哈哈!有意思!”池野白邪隨手將桌上的飯糰取來,餵給錦蘊,“你恐怕是全天下,第一個讓本王服侍吃東西的女人了。”
錦蘊真是餓壞了,一口就幾乎把整個飯糰吞進去,差點咬到池野白邪的手。
“唔,你也是第一個給本宮餵飯的男人,你該感到萬分榮幸纔是。”錦蘊毫不示弱,嚥下口中的飯糰後,反脣相譏。
池野白邪沒有說話,看到錦蘊吃得太多,吞嚥困難,取來清水喂她喝下。看着錦蘊吃得如此香甜,他也忍不住嚐了一口。
如果井上明志在身邊,一定會驚訝得掉了下巴。
因爲,在東島國,誰都知道,池野白邪從來不吃白飯糰。桌上的飯糰,本來就是爲錦蘊準備的。
錦蘊吃飽喝足後,感覺身體有了點力氣,慢慢支撐着嘗試坐起來。
此時,馬車忽然停下來,前面簾子被掀開,井上明志那張平板一樣的臉探了進來:“太子殿下,官道好像出了點事,許多馬車堵了,屬下先去看看。”
他的眼睛掠過錦蘊,閃了閃,終究沒說什麼,又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