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妃目瞪口呆的看着莫無殤的背影,高聲喊着他。莫無殤卻是沒有一刻的停頓,只留下一句話:“朕不會怪罪於你,只會降罪於你。你好自爲之吧。”
莫無殤說這句話,其實是有很多意思的。或者是讓明妃將所有事情的真相都說出來,或者她一直裝傻充愣到底,到最後自己一個人把所有的黑鍋都背下。
料她也不是傻子,她既然都能做了北狄的細作,應該不會太笨。這也是莫無殤爲什麼沒有捅破那一層窗戶紙的原因所在。
若是連這些都弄不明白,那她也沒有臉說自己是北狄拓跋鋒派來的細作了。那樣的話,豈不是丟了他們北狄的臉面?
牀榻上,明妃的衣衫散落,剛剛莫無殤毫不客氣的將她身上的褻衣盡數脫去,讓明妃以爲自己是要侍寢的,甚至還是懷有一絲的興奮。因爲,每侍寢一次,都會大大的增加她懷上龍胎的機率。
紗帳還沒有撩起,禁衛軍們只能等候在紗帳外。禁衛軍的統領見等候了這麼久明妃也沒出來,不由的開口道:“娘娘,請您立時穿上衣服,雖微臣走一趟。這是皇上的吩咐,請娘娘莫要爲難微臣。”
“好,很好,非常好。”明妃連說了三個好字,拍起掌來:“果然是禁衛軍的統領,就是有辦法。好,本宮跟你走。”
說着,紗帳裡面響起了悉索的聲音,又聽見布條撕裂的聲音。
禁衛軍統領微微一皺眉,明妃這是要做什麼?
卻還是不能多說什麼。對峙了這麼久,他也不是不知道明妃的手段。她好像是要用血書來給他的宮女傳信?
應當是不能的吧?她怎麼說也只是一個女人,大抵還沒這個膽量。
總是自己多心了。統領想到。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明妃這才慢慢悠悠的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掀開賬簾,慢慢悠悠的走了出來。
統領只是微微一點頭,對着明妃做着請的手勢,躬身行禮道:“娘娘請。”
話音剛落,耳邊便是傳來一陣清脆的耳光聲。緊接着,明妃那囂張跋扈的聲音便響在耳邊:“怎麼,你這統領當的是滋潤日子過多了是吧?自己是主子是奴才都分不清了?見了本宮居然不下跪請安?還是皇上要將本宮發配到天牢,你們覺得本宮落魄了,所以纔想要牆倒衆人推啊?”
“告訴你們!只要本宮沒被皇上廢黜,哪怕是一天!本宮也是明妃!由不得你們在這裡沒規沒距!還不趕快請安!”明妃說着,嗓音驀地拔高,讓人聽了甚是刺耳。
這的確是明妃一向囂張跋扈的性格。況且她說的也是在理,他們沒有辦法去辯駁什麼。
一大隊的禁衛軍只得齊刷刷的躬身下跪,齊聲道:“給明妃娘娘請安,明妃娘娘萬福金安。”
“哼,這還差不多。”說完,明妃冷眸掃了一眼那禁衛軍統領,冷哼一聲,走在統領前面。
守在門口的禁衛軍立刻站起身來,站在明妃的前後左右,生怕明妃跑了一般。
剛剛明妃將髮簪扔出來的時候,是在寢殿裡面,有的人沒有進去,所以就沒有看見。但是在裡面看見的人可知道,這明妃,怕是不好惹。
果不其然,一路上,明妃就和禁衛軍動手不下三次,不過,每一次都是被禁衛軍統領給化解了。
明妃心中恨恨,整個禁衛軍隊在她眼裡都是個草包,卻沒想到,這統領的功夫倒是這麼厲害。
彼時正是夏天,饒是在夜裡,也是有些悶熱的。剛剛那麼一場打鬥,讓明妃只覺得更加悶熱無比。額頭上甚至滴出了幾滴細密的汗,她伸手擦了擦,心中唉聲嘆氣。這若是在牢中,怕是比這還要悶熱。
那牢裡的膳食和條件自然是不必畫宣居,身邊不僅沒人伺候着,怕是連好一點的茶水都沒有,更別提沐浴了。早知道剛纔打不過,就不動手纔好了,現下又是一身的汗臭味,當真是噁心死人了。
不情不願的被一羣男人包圍着,明妃心中嘆了又嘆,不知道,這天牢裡,還是怎樣的暗無天日呢!
走到牢門口,禁衛軍的任務這纔算是完成。和獄頭交接了一下,統領這才轉身離開。
獄頭打開門,用力的一推明妃,毫不客氣的道:“進去!”
明妃回頭,狠狠的瞪了一眼獄卒,獄卒卻是毫不避諱的直接瞪回去,一副你奈我何的樣子。
氣的明妃差點發飆。卻知道,現在既然已經淪爲階下囚,以後都還是要受他們的管制,還是少惹些事爲好。
之前她聽別人說起過,宸妃當初被打下牢獄之時,曾也奮力的抵抗過,也擺出過妃嬪的架子來,卻是無濟於事,甚至還被整治的更慘,最後還不是暴斃在獄中。
對此,明妃心中也留了一個心眼,先不與他們計較。等她能夠出去了之後,再了斷他們,也不遲。
殊不知,這些都是她自己一個人的臆想。宸妃最初也是這麼想,卻也還是沒能出來,整治這些人。
她們不知道的是,一般只有死囚,纔會被下天牢。
莫無殤回到月華宮中之後,可是把錦蘊給嚇了一跳。赤腳便從穿上走了下來,來到莫無殤的身邊:“皇上這麼晚,不是應該在畫宣居嗎?怎麼到臣妾這兒來了?”
其實她早就知道,莫無殤去明妃那裡之後,必然會盛怒,來她這裡,倒也不奇怪,但畢竟,還是要做個樣子爲好。
見錦蘊赤腳站在地上,莫無殤就是有再大的怒氣也被這濃濃的心疼給代替了。他連忙將錦蘊抱上牀榻,這才沉聲道:“或許……承鳳說的是對的。”
話音剛落,錦蘊驚訝的捂住了嘴巴,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皇上……您……”
“是,朕去問了明妃。有很多小事,她都回答不上來。所以……朕很痛心。”說着,拍了拍錦蘊的小手,萬分痛苦,看着錦蘊的眼中,絲毫沒有掩飾的痛意。
“朕不知道,畫兒居然就這麼……去了。到現在,連屍骨都未必能找到。你說,這怎麼對得起……”說到最後,莫無殤居然流了幾滴眼淚下來。
看得錦蘊心中是一陣冷哼。當年,待你深情無比的皇后薨逝的時候都沒見你如此聲淚俱下過,換到明妃這裡,你就痛不欲生了?
雖說你同她是自幼的情分,但你對她,怕也不是真感情吧?無非是想要牽制太后罷了。卻沒想到,太后和明妃二人血濃於水,聯起手來對付你後宮中的女人們,讓你現在都沒有孩子。你不是傻子,不會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吧?
現在,你還要來我這裡裝模作樣的,你給誰看呢?
饒是如此,錦蘊也還是嘆了一口氣,輕輕的攬過莫無殤的肩,將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口,一下一下的拍着,如同安撫一個小孩子。
莫無殤努力的平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這才嘆氣道:“朕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或許,她真的是北狄的細作,也說不定……所以,朕還是決定。”
望向錦蘊的眼,有着無比的堅定和冷漠:“朕要將她——斬立決。”
“皇上不可!”幾乎是想也不想般,錦蘊脫口而出。
這話本就是錦蘊想好了的,只是再他剛說完的情況下,她便如此心急如焚的說出來,似乎是真的關心明妃,而非刻意。
“如何不可?”莫無殤反問。
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錦蘊低着頭,不敢說話。她的心中其實也是有些懊悔的,剛剛那句話說的有些過早,若是思考一會兒的話,或許會更好。
莫無殤本就生性多疑,剛剛她那麼一喊,會不會讓莫無殤以爲她是在圖謀不軌?
連解釋道:“皇上,明妃自幼和您情深意重,單憑您一方面的查探還試探不出來什麼。若是明妃只是一時緊張於皇上的連連追問,一時忘了也說不定啊!又或許,是明妃出了什麼岔子,將之前的事情忘記也說不定。還可能……明妃是受了什麼人的脅迫,這纔會走錯了路,其實本意並非如此啊!”
這一番話看似都是在幫着明妃,其實裡面暗藏玄機。
給莫無殤反應一會兒的時間之後,錦蘊這才淡淡的道:“皇上,您還是不要這麼早就下了決斷,您還是……好好的查一查,可好?”
好好的查一查……莫無殤暗自咬着這話裡話外的意思。他明白錦蘊的意思,無非就是怕他殺錯了人,將來會後悔。
其實哪就是這麼個意思?根本是想要讓莫無殤調查事情真相之後將明妃整的更加悽慘無比。誰讓錦蘊已經知道全部的真相?
還有,若不是明妃,她怎麼會做出那般荒唐的事情來!錦蘊心中恨,卻是沒辦法,只能藉着莫無殤的手除了她。
“你算個什麼東西,膽敢來命令我?”從紗帳中瞬間飛出一隻髮簪,速度之快,讓人措手不及。更讓人意外的是,這髮簪不似是平日裡生氣的女子摔東西一般的扔出來,而是簪子的尖銳方向直直的飛向禁衛軍統領的面門!
這讓禁衛軍統領眼神微眯,心中暗道:“好功夫!”
但此時已經容不得他想那麼多了,下意識的用兩根手指接住那根髮簪,統領冷聲道:“娘娘好功夫,微臣佩服。但,娘娘還是不讓微臣以及手下等太久。不然,娘娘就算再好的功夫,恐怕也是插翅難飛。”
俗話說的好,雙拳難敵四手,饒是明妃再好的身手,到底也是個女人。更何況,他這禁衛軍裡,各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除非明妃有比楚臨君還俊的功夫。否則,她定會葬身於此地!
早在來之前,莫無殤就已經下了死命令,饒是在這畫宣居里將她因爲打鬥而置她於死地,也不要讓她活着出這個畫宣居的門!
雖然不明白莫無殤爲何會如此冷情冷性,但他們也知道,莫無殤若不是事先考慮好了,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更何況,主子要做什麼,他們奴才是管不得的。
明妃冰冷的聲音從紗帳裡傳出:“你們急什麼?本宮都沒急。卉珍。”
卉珍早就在一旁等候着。聽到明妃,趕忙走上前去,想要伺候明妃更衣。
站在一旁的統領立刻走上前去,攔住了卉珍,沉聲的對着裡面道:“娘娘,請恕微臣無禮。皇上有旨,帶走明妃之時,不許明妃和他人有任何的接觸!”
“怎麼,就連叫宮女來幫本宮更衣也不行嗎?”明妃冷聲反問。
“勞煩娘娘親自動手。微臣不敢違背聖旨。”統領低頭,狀似恭敬的道。
明妃大笑三聲,高聲道:“這可真是笑話了。本宮害未被廢黜,便依舊是明妃。哪兒有妃子要自己更衣的道理?不都是要奴才伺候着?今日,本宮還偏要讓卉珍給本宮更衣了,你能耐我何啊?”
這是在耍無賴?統領的眼神微微的眯了眯,手卻還是攔着卉珍,不讓她上前去。她想要做什麼,他還不知道嗎?不就是要讓這個小宮女出去搬救兵?
現在得罪了明妃倒還好說,日後打交道的機會也不多。若是將她放了過去,惹出什麼亂子來,到時候莫無殤怪罪下來,那掉腦袋的,可就是他了!
所以,斷然,他是不會放卉珍過去的!就算是沒有莫無殤的旨意,他也不會讓卉珍過去!
既然她耍無賴,那就別怪他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娘娘,既如此,那微臣也只好在這裡等着了。左不過,微臣也有的是時間。娘娘您想在裡面呆多久,就可以呆多久。”統領對着身後的一個禁衛軍打了一個眼色,那禁衛軍立刻會意點頭,去將殿門關上了。
嚇了明妃一跳,趕忙問:“你們這是做什麼?”
“皇上有旨,若是明妃不肯去天牢,便將明妃關在這畫宣居,不得邁出一步,不得見出了微臣意外的任何人。自然。娘娘的衣服還沒有穿上,紗帳也放着。微臣就是想要給娘娘傳膳,微臣也送不進來。娘娘勿怪。”統領不卑不亢的道。
不給你水喝,也不給你飯吃,他倒是要看看,縱然你是鐵打的身子,你還能堅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