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府婚房中。
金吒翻窗而入,竇若嵐聽到動靜,一把扯下紅蓋頭,那張秀麗的臉蛋早已哭花了,一雙眸子紅通通的,噙滿了淚水,樣子十分我見猶憐。
“你……”竇若嵐腦海中的那個人,此時活生生的站在她的眼前,她緊緊的攥住身下的喜被,壓抑住自己想衝過去的念頭。她擦了擦眼淚迅速轉過身去,背對着他。她自以爲是的僞裝在他那裡向來潰不成軍。
可是在金吒看到她的第一眼,便全明白了,“你還想騙我?你明明不開心,爲何還要勉強自己嫁給他?”
竇若嵐微哽,聲音裡滿是嘲諷,“誰說我不開心了?我是開心得流淚!我以後可是卿士夫人,錦衣玉食,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你說我該不該開心?”
金吒走到竇若嵐面前,情不自禁的握起她的手,輕聲勸道:“若嵐,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也用不着騙我,我都知道的,趁冉俊還沒回來,你快和我走吧!不要再管那些須有的名分,幸福纔是最重要的!”
他手上用力,想要將竇若嵐拉起來。
竇若嵐卻重重的甩掉了他的手,猛地回頭瞪着他,冷聲反問道:“幸福?什麼是幸福?難道跟着你就會有幸福嗎?我們之間除了有血海深仇,還有個慕姑娘,我們是回不到過去的!你如果真爲我好,你就趕快離開這,這兒可是我的婚房,別污了我的名聲,我可不想一輩子擡不起頭來做人!”說完,便又轉過身去。
金吒又繞了過去,撫着她的肩膀,竇若嵐拼命掙脫,兩人互相拉扯之際,忽然門開了。
冉俊一身喜服髒兮兮的,渾身是血,他頸部被 插了一枝竹棍,踉踉蹌蹌的進了門。
冉俊瞪大了眼珠看着屋內“親暱”的兩人,一隻手捂着喉嚨,另一隻染着鮮血的手指着他們,嗓子眼裡發出嗚嗚咽咽的嘶吼聲,“你……們……”
金吒顧不上解釋,趕緊過去扶住他,心急的問道:“冉俊,快告訴我,是誰幹的?”
冉俊一隻手死死的攥住金吒的領口,他根本說不出話來,只是惡狠狠的盯着金吒,又最後看了一眼竇若嵐,然後便斷氣了,死的時候眼睛都沒閉上。
竇若嵐雙膝一軟,跌坐到了牀上,眼淚流個不停,身子抑制不住的顫抖着。曾經的她也是這樣看着自己的父母死在自己面前,如今又到了自己的丈夫,雖然她和他之間沒有感情,但好歹也是拜過堂的名義上的夫妻。
“啊!”這一幕恰巧被送茶水的丫鬟看到。她嚇得將手上端着的茶水打翻在地,跌跌撞撞的往外跑,邊跑邊喊道:“來人啊,快來人啊,少爺被人殺死了!”
冉府地不大,丫鬟聲音又尖銳,不一會兒所有人全都順着聲音趕了過來。
見此一幕,衆人紛紛震驚,冉老夫人則是一頭痛哭的撲到了冉俊身上。
新婚之夜的婚房裡,新娘坐在牀上哭花了臉,新郎暴斃,屋裡還多了一個男人。
任誰看到這情景,都得浮想聯翩。
丫鬟把矛頭指向了金吒,說看到他緊抓着冉俊不放,一口咬定是他殺了冉俊。
冉老夫人最是疼愛冉俊,一時難以接受,當下憤怒衝昏了頭腦,容不得細想便立刻下令讓家丁把金吒給拿下。
金吒知道現在解釋無濟於事,便也沒有反抗。而且如果此時他逃了,情況會對竇若嵐非常不利,他也會被扣上個畏罪潛逃的莫須有罪名。
“娘,不要抓他,俊哥不是他殺的,你們不要冤枉他!”竇若嵐從牀上跌跌撞撞的下來,衝到冉老夫人腳邊,跪在地上,哭着求道。
“娼 婦!”冉老夫人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了竇若嵐臉上。
她這一巴掌使足了力氣,竇若嵐被扇得頭腦一片空白,半天才緩過勁,擡手抹去嘴角邊的血,固執的直起身子跪在那。
冉老夫人見她這副樣子,更是氣炸了,啐了她一口,惡狠狠道:“你這個賤女人也配叫我娘!我早就看出你不是個省心的,你心不在我俊兒這我不在乎,但我沒想到你竟然如此明目張膽,不知廉恥,新婚之夜把姘夫引來!定是我可憐的俊兒發現你們這對奸 夫淫 婦在此行苟且之事,結果就被你們殺人滅口!你們好狠的心吶!我一定要將你們送官查辦!來人,把這個不知廉恥的賤 女人也一併給我綁了!”
“娘,不是啊,我沒有,不是我們殺死俊哥的!”竇若嵐苦苦哀求着。
冉老夫人無動於衷,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願給她。
金吒見竇若嵐這副樣子,十分心疼,他壓制住自己的怒氣,沉聲道:“不關若嵐的事,你們放了她,要抓就抓我一個人好了,反正我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你們審問,我金吒無愧於心!”
金吒自報家門,冉老夫人卻愣了,她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試探道:“金吒?莫非你就是當朝鎮國大將軍李靖的大兒子李金吒?”
金吒不卑不亢,“沒錯!正是!”
冉老夫人眼底劃過一抹暗色,沉默片刻,復又擡頭,恨恨的看向金吒,咬牙切齒的說道:“哈!那又怎樣?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更別說你只是一個將軍,將軍又如何?就可以勾引有夫之婦?肆意殺害人命嗎?我不管你是什麼將軍,我也定要你們爲我俊兒償命!”
“冉老夫人,令公子的確不是我殺的,他剛進門的時候就已經被人殺害了!我們也不知道兇手是誰!”金吒試着解釋。
可冉老夫人認定他是在狡辯,反而大聲質問道:“那你大晚上來這幹嘛?”
“我……”金吒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竇若嵐,見她跪在地上,身子蜷縮着微微顫抖,他乾脆收聲不再多說。
竇若嵐頭低得不行,臉又紅,眼睛又腫,根本不敢擡起頭看任何人。
金吒的欲言又止,竇若嵐的畏畏縮縮,在冉老夫人看來都是有天大的貓膩,都是強有力的罪證。
哪怕他們二人真的不是殺害她兒子的兇手,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是在這大婚之夜,怎麼都是說不通的!
她甩了甩袖子,喝道:“你們的話留去官府,說給官老爺聽吧!來人,把他們押走!”
事已至此,金吒也不好再說些什麼,總之他是清白無辜的,他相信官府會還他一個公道,只是害苦了竇若嵐。他看了竇若嵐一眼,卻發現她始終沒給自己一個眼神,那雙紅腫的眼睛早就失去了以往的靈氣,變得死氣沉沉,完全像一個等待着即將上刑場的囚犯。
而竇若嵐對冉俊充滿了愧疚,雖然不是她害死的他,但她的心已經背叛了他,說到底她也是有責任的。
錦翠躲在牆角邊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裡,她向來機靈,知道就算她此時去爲她家小姐求情解釋,也根本不會有人相信。冉老夫人痛失愛兒,心中怒火定是難以平復。新婚之夜兒子被人殺死,兒媳婦還跟別的男人偷情,衆目睽睽之下,多少隻眼睛盯着看着,她怎能不氣?怎能不恨?
錦翠看清了形勢,認爲此時不宜輕舉妄動,只好眼睜睜的看着竇若嵐和金吒被人押走。她則偷偷跑去找阮依馨,她曾在阮依馨的品衣閣見過金吒,她想他們的關係一定不一般,去她家裡說不定能找到金吒的朋友來幫忙分析案情也好,正所謂:一人計長,二人計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