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瑾離開公主府時,只與趙歡一人告別。至於兩個姐姐,看着她們前後奉承着耀武揚威的青雲公主,韓瑾只是冷然一笑。
回到韓府的時候,卻見子慶一個人悶悶不樂的倚在硃紅色的長廊欄柱上發呆,細碎的陽光照在他白俊的側面,陡顯幾分陰鬱之情。
難得看到子慶這樣,韓瑾眼角劃過一抹笑意,隨即走了過去。
“子慶……”
一聲輕喚,將子慶拉回神來。看到韓瑾歸來,子慶立即打起精神,綻顏歡笑上前道:“三少君,你回來啦?”
“嗯!”
“怎麼這麼快,我還以爲要天黑你纔回來呢。”
“一個宴會而已,沒必要太久。倒是你,一個人在這裡發什麼呆啊?”
子慶垂眸,隨即臉上劃過一抹苦澀道:“三少君不在身邊,活也做得差不多了,整個人不知道爲什麼就空空的,好像不知道自己要幹嘛。”
聽着這略不好受的話語,韓瑾心中微酸道:“今天走得太匆忙,本是想帶你一塊去公主府的,臨時給忘了。”
“沒事,三少君要做什麼,不必這樣在乎子慶的感受,子慶沒有怪罪你的意思。畢竟,你是君,我是奴嘛。”
這明明是在替她辯解的話語,可到了韓瑾耳裡,卻更加不舒服了。她怔怔的看着子慶好一會,瞬間覺得,一向開朗而熱情的他,彷彿一下子變得落寞而孤獨了許多。
片刻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的韓瑾沉默了一會兒道:“黑羽呢?閒空時怎麼不找他說說話?”畢竟前段時間,三人因一起破案遊耍,倒也增近了不少友情。
說到黑羽,子慶的臉上越發沮喪,搖了搖頭道:“從昨兒他就一直悶在房間裡不出來,今天連膳食也沒有用。”
“怎麼了?”
“派去詢問的人說他心情不好,本來我是想去找他聊聊的,可他連我也不見。”
“這怎麼回事?”
“不知道。”
“算了,子慶,那你陪我走走吧。”
“嗯!”聽罷這句話,子慶臉上一掃方纔的黯然,總算多了幾分歡慶。
“三少君,你這麼快從公主的宴會上歸來,怎麼大少君二少君沒有回來?”
韓瑾冷笑道:“她們如今可是青雲公主的左膀右臂,我能與之相比嗎?”
聽得出,韓瑾這話裡有自貶之意,子慶立即反駁道:“那是因爲青雲公主有眼不識金鑲玉,將來啊,她鐵定後悔。”
“呵呵,你倒對我挺有信心的嘛。”
子慶見韓瑾笑了,也不由高興道:“那是當然。三少君現在在我心中的地位,可是無人能比的。”
“多謝你看得起了。”韓瑾也跟着打趣兒回答。
子慶笑罷,卻突然一臉正色道:“雖說三少君的實力不容質疑,但是,想要建功立業就要得到別人的賞識和認可。倒不知今日在宴會之上,三少君可有何收穫?”
“你倒是和
我母親大人想到一塊去了,本來我也想去結交一些權貴,以便自己日後要走的路更爲順暢。但是我發現,這些人無一不趨炎附勢,那副狗眼看人低的姿態,倒讓我完全沒了胃口。”
“啊,那三少君這次去,又是一無所獲嗎?”
面對子慶略顯失望而擔憂的容顏,韓瑾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算是吧,不過讓我高興的是,還是結交了一位朋友。”
“誰啊?”
“吏部官員趙大人的庶出之女—— 趙歡。”
“呃,我聽說過此人,年滿十八,似乎一直受父母管束,沒有什麼功績,人嘛平日喜歡吃喝完樂,雖談不上紈絝,但也……”說到這裡,子慶念及三少君已經與其成了朋友,倒也不好多說,只是轉了個話題道:“她長姐趙蓉倒是個厲害的角兒,前年征討青瓦國屢戰屢勝,倒也立下不少功勞。”
“嗯,不錯。”
“不過區區一個青瓦,卻用了五十萬大軍壓陣,這要換了誰也會勝利的。三少君,你不值得爲她驕傲,她只不過運氣好而已。”
明知道子慶故意在安慰她,她還是假裝一本正經道:“有些東西,也不一定光靠運氣,實力還是要佔上幾分的。”
“說得也是,不過三少君,你爲何會與趙歡結交?”
“可能投緣吧。”
“既然三少君能看上的人,必定也不是尋常之輩,從今以後,這趙歡也是我敬佩的人之一。”
韓瑾回眸,笑望子慶:“你還真是把我看得重要啊,看來,你已經完全成爲了我的人。”
聽到這裡,子慶突然俊顏一紅,黑瞳滿是羞意的瞥着韓瑾道:“三少君,你胡說什麼啊……”
“我說你成爲我的人了啊,怎麼了?”
“討厭,子慶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留下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子慶匆急的踏着腳步,就迅速走了。
原本還想說點什麼的韓瑾,入眸的只是一道無限嬌羞,媚色撩人的背影。
恍然間,似想起什麼她,不由喃聲喝道:“子慶,你是不是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指的是……”你是我的心腹啊,而你……
是夜……
晚風輕拂,輕輕的吹動着窗簾,星空上的明月很是耀眼。
韓瑾榻在檀木錦榻之上,輾轉反側,許久也無法入眠。
身爲女子的她,從此真的要穩紮羽剎建功立業嗎?那是多麼渺茫而虛無的事情,難道她韓瑾真的要做嗎?
曾經雖說羨慕過小說中女子竟可以美男成羣,夫君成堆。但此刻發生在她的身上,她也會因男兒的卑微身份,從此戀上一個又一個嗎?比起書中所說的百首三千,夫君一片,她更向往的可是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然,太多不確定的因素圍繞着她,使得她怎麼也合不上眼睛。
彼此,披衣下牀,獨自走到前苑嗅着花香,欣賞朦朧的月光。
擡頭,仰望如此美的
夜色,可以暫時不去想那些令人憂傷煩惱的事情。
放眼望去,清朗的月色下,一抹暗影交錯,隱匿在花苑深處,頗增了幾分神秘。
提起神來的韓瑾,立馬警覺的走了過去。
“是誰?誰在這裡?”
按理說,不喜歡有人侍候的韓瑾,晚上更不可能有人過來。
然而守夜的護衛也是成羣結隊,完全沒有可能單獨行動啊?
面對這個疑慮,韓瑾猛的撥開暗叢中的遮擋住的綠葉,剎那間,一張酷似皎月般明朗而冷清的臉驀地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是你?”
月色下,黑羽與她癡然相視。
一隻螢火飛蟲劃過,給暗空留下了一道絕美的銀黃。
他黑眸泛着醉光,帶着一種看透前世今生的迷離,久久,如櫻花般的經脣才蠕動道:“你還沒睡?”
“這話我要問你吧?你怎麼沒睡?”說罷,韓瑾一把將他從叢林中拽了出來,看着他略沾了露水的額頰,晶瑩剔透得就像水晶一般。當下埋怨道:“你怎麼不多穿件衣裳,怪單薄的,晚上風大不怕冷嗎?”
這一邊串的問題,使得黑羽越發沉默了。他只是幽幽的盯着韓瑾,黑白分明的眼梢,閃過一抹流轉的複雜。
“幹嘛不說話?聽子慶說你一天沒吃東西,你是不是病了?”
“沒有!”
“那怎麼了?”
“我沒事。”
“口氣變得這麼僵,我得罪你了?”
“我……”
見他掀起的紅脣,欲言又止。韓瑾笑道:“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看你樣子,好像被人欺負了一樣。”
黑羽被說得俊顏一紅,強咬着脣轉身道:“在府上有三少君照料,無人敢欺負我。”
“那你是怎麼了,說給我聽聽看吧?”
這一刻,實在不知從何說起的黑羽,只是微微閉起了眼睛。是的,他無法再面對她誠摯的關心,也無法面對,她絕美動人的一顰一笑。更無法承受她面對別人時的冷漠卻給予他完全不相同的熱絡與俏美。
“黑羽,你到底怎麼了?”
他生硬的轉過身來,似極力的忍受着什麼,良久,才緊咬牙關,狠逼出幾個字來:“三少君以後不必對我如此,因爲,我不是那個人,黑羽現在只是一個一無是處的流浪子,不配三少君這樣記掛。”
說罷這句,黑羽不再多留,跨步便踏入了濃墨的夜色中。
久久的,淺風吹撫,他長髮如絲,衣袂飄飛,帶着孤絕一世的淒涼與冷意,就那樣走了。
韓瑾怔然的看着,怎麼也沒有想清楚,黑羽最後一句話的意思。
什麼不是那個人,又什麼流浪子?更什麼不配這樣記掛?
這一個個都怎麼了?受了什麼刺激嗎?
她韓瑾是招誰惹誰了?個個都莫明其妙?她不就是大半夜睡不着出來散個心嗎?怎麼這心越散越煩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