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隔壁的人漸漸轉入別的話題,韓瑾在這裡才漸漸鬆開了緊握的拳,但韓瑾鐵青的臉色依舊錶明瞭她此時心情不好。
雪裳在一旁擔憂的看着韓瑾,感受到雪裳的目光,韓瑾才漸漸放鬆一些:“讓雪裳公子見笑了。”
“韓少君做的事情,是現世人不能理解的,聖人都是無法被世人所理解。”
韓瑾聽到雪裳竟然把自己比喻成聖人,自嘲的笑了笑:“我不敢自比聖人。我僅僅是做了我該做的。”
這話並不是韓瑾自謙,對於韓瑾而言,她來自一個男人的權利遠遠多於女人的地方,有多少的女嬰因爲性別爲女而被拋棄,有多少女人因爲性別原因在社會得到不公正的待遇?她韓瑾因爲是個女兒身,從小練武有多少人一看她的性別一看她瘦小的身軀就表示出了輕蔑?更別說還有一些寫明白了“不要女的”的職業與學校。
她到了這裡,能深刻的感同身受這裡有才華有志向的男兒,只能把自己深深埋在深閨中的痛苦,她想爲這些男兒做些什麼。
雪裳卻不能猜得到韓瑾特殊的來歷,只當韓瑾在謙虛,想到剛剛趙蓉等人的話,雪裳問道:“韓少君當真覺得男兒不遜於女子?”
韓瑾反問:“難道雪裳公子自覺不如女子?”
雪裳想到自己曾深埋於心的夢想,因爲羽剎國那些爲官的男子的機遇,而漸漸變得更像是一個夢,自嘲的說:“就算我能自信不遜色與任何一個在朝爲官的女子,我又能如何?韓少君又不是不知道那些男子多是靠着美色上位,平日裡除了虛領朝廷俸祿以外,幾乎沒有實權。”
“雪裳公子不用將自己與那些男子相比,你才華橫溢,智慧與眼界更是高人一等,難道甘心就這樣爲人量身裁衣一輩子?莫非雪裳公子不想爲百姓爲 社稷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韓瑾說的很認真,她已經推動了男將的形成,已經從女皇那裡拿到了一個大招男將的機會,而且她自信能夠把握住這次機會。
韓瑾的話,如同一個石子投入雪裳已經波瀾無驚的心湖之中,蕩起一陣陣漣漪,他曾被埋沒的那些夢,曾在午夜夢迴時刺痛心的那些想法,在此時一一浮現。雪裳眼中漸漸涌起一股霧氣:“韓少君,你說的可是真的?”
韓瑾脣邊蕩起一抹笑容,美麗而吸人魂魄:“雪裳公子剛剛也聽到了,我向女皇陛下求得了一個機會,若是男將並不遜於女將,女皇陛下便同意我大招男將。其他方面,我也有信心,一點一點改變羽剎國!”
說完這幾句話,韓瑾突然就明白了女皇爲什麼看出了青雲公主的計劃,也決定把九皇子嫁給自己。青雲公主剛愎自用,自己在她身邊永遠也不可能得到重用,那些爲了男子的改革,就算提出來也不會被採納。相反,青雲公主會因爲韓慧的原因,不斷的排擠自己不用自己。
但紫玉公主不同,她宅心仁厚,若是有將才之人輔佐,紫玉公主是個能夠接受納諫的人,將來她上位,自己必然會有一番用武之地!女皇已經在皇位上呆了這麼多年,未必看不出男子的用處,卻沒有一個合適的機會提出來,這次男將剿滅青峰寨,正給了女皇一個契機!
想通了這一點,韓瑾的眼中迸射出了懾人的光!若說原本選擇紫玉公主,只是因爲不想跟韓藝韓瑄在一個陣營,只是因爲韓慧說她更早前看重的是紫玉公主,但現在,韓瑾覺得哪怕爲了和自己所處世界封建時代的女人處於同一個可憐地位的男人們,自己也要盡全力輔佐紫玉公主上位!
“韓少君?”雪裳略帶擔心的話將韓瑾從自己的思緒中喚了出來,“少君還好嗎?”
“無妨。”韓瑾歉意的笑了笑,心中澎湃的感情卻暫時無法冷卻。
韓瑾的眼眸本就生的極好,
但此刻,水光瀲灩之中,似有熊熊烈火,雪裳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被這把火燃盡了。
雪裳輕咳一聲:“韓少君剛剛所言可是真的?羽剎國中如我一般的男子,會有像女子一樣堂堂正正在朝堂的一日?”
韓瑾笑了,張揚而自信的說:“是,我韓瑾向你保證,必會有那一日。等到女皇應允的那一日,我第一個邀請雪裳公子入朝爲官。”
雪裳被韓瑾描繪的前景所吸引,拿起茶盞豪氣萬丈道:“好,雪裳以茶代酒,爲羽剎國的男子敬韓少君一杯,願那一日早日到來!”
“幹。”
兩個茶盞碰到一起,發出清脆的“叮”一聲。
等到韓瑾與雪裳依依惜別之後,天色已近晚,韓瑾靠近韓府的時候,就看到了一黑一青兩個熟悉的身影。
“子慶,黑羽。”韓瑾喚了兩人的名字,快走兩步靠近兩人,看到沒有練過功夫的子慶身上似有霜意,才責備的說道:“怎麼在這裡等我,這裡霜露重。”
被韓瑾用責備的口氣說了一句,子慶心裡反而生起暖意,嘴角露出一個微笑說:“少君沒回來,哪有我們歇着的份。”
看黑羽臉色雖一如既往的冷,卻也是贊同子慶的話。韓瑾拿這兩個男人沒有辦法,只能說:“快進去吧,該用晚膳了。”
說着,三人並肩回到韓府中,誰也沒有注意到,更深露重中,有一個如傲竹一般的身影,在風中挺立許久,直到身旁的小廝說:“公子,我們回去吧?”
君陽轉過頭,對小廝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後的離開了韓府。
“今日參將爲少君接風,吩咐過要少君到前廳用膳。”子慶接過韓瑾的外衣,嘴裡將韓慧的吩咐告訴韓瑾:“參將特意囑咐過,若是少君回來的晚了,便讓全家都等着少君。”
韓瑾被韓慧的話驚到了:“現在什麼時辰了?”這裡的時辰韓瑾一直不怎麼弄得懂,一直靠子慶和黑羽。
子慶看了看天色:“少君彆着急,現在離晚膳尚有三刻鐘。”
韓瑾點點頭,而後才注意到子慶穿的似乎跟平常不一樣了,嘴裡逗趣道:“子慶怎麼一回來就換了新衣服,也不給我說一聲。”
誰知道這句話像是觸了什麼雷點一樣,子慶和黑羽的臉色剎那間就變得和平常不一樣了,尤其是子慶,臉色尷尬又摻着些害羞,韓瑾察覺到了不對,追問道:“究竟怎麼回事?”
子慶和黑羽相互對視了一眼,子慶才咬咬牙像是下定決心一般說道:“參將看少君房中空虛,又看少君立功歸來後院沒有人打理,破例、破例升了子慶做少君的奴室。”
“什麼?!”韓瑾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眼跳起來。
子慶臉色像是快哭出來一般,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若是少君不喜歡子慶,隨時可以休了子慶。子慶不會讓少君爲難的。”
韓瑾這才察覺到自己這個態度對於子慶來說很可能是一種傷害,忙不迭的解釋道:“我不是覺得子慶不好,只是太突然了。”
黑羽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若是少君剛剛當真要休了子慶,往後子慶的日子便不好過了。”
韓瑾皺着眉頭,心裡想着自己中午剛剛被女皇允諾要娶了九皇子,傍晚回來韓慧就給自己升了一個奴室,自己這後院的事情,關心的人還真是多……
子慶看着韓瑾皺眉,以爲韓瑾還是爲難,水眸中閃過傷心,張了幾次嘴,終於出聲:“少君當真如此爲難?”
韓瑾搖搖頭,對子慶笑了笑:“子慶你別擔心,等過幾年你有了看中的人,我就放你出去嫁人。”
布料這句話一出來,子慶竟然“撲通”一聲衝着韓瑾跪了下去:“求少君收回這句話!”子慶清秀的臉繃得緊
緊的,像是韓瑾不收回這句話,他便有長跪不起的打算。
韓瑾心疼的扶着子慶:“子慶你這是幹什麼?”
“少君,”子慶向後掙脫了韓瑾扶着自己的手,臉色凝重一字一句的說:“子慶雖說是韓家自小買來的奴兒,卻也知道從一而終,一男不侍二妻的話。少君若是看不上子慶,將子慶丟在旁院中或是休了子慶都好,求少君再不要說些讓子慶另嫁他人的話。子慶一日是少君的人,今生都是少君的人。”
說完,子慶對着韓瑾重重的磕了三個頭,筆直的跪在韓瑾面前,倔強的臉和抿緊的脣都彰顯着子慶的決心。
韓瑾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扶着子慶說:“我不說這種話了,子慶你先起身。”
“再不讓子慶另嫁他人?”子慶追問道,勢要韓瑾做出承諾方起。
韓瑾無奈,只能做出保證:“我不讓你另嫁他人了。”
子慶得到了韓瑾的保證,才就着韓瑾扶着自己的手臂起身,慌亂的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對韓瑾說:“讓少君看笑話了,少君還是快些更衣,再不到前廳去,參將該等急了。
韓瑾接過子慶早準備好的衣服,一個人回到房間裡去換衣服。頭疼的事情又多了一件,韓瑾覺得現在腦中各種事情如一團亂麻,根本沒辦法理得清楚,然,千頭萬緒她都需要一一理清,萬般事物,也需她件件不誤。
晚膳時分,韓慧臉上並沒有旁人所想象的風光和驕傲,她只在晚膳最開始的時候,拿起一小杯酒對着韓瑾說了一聲:“瑾兒此次做的不錯,爲孃的敬你一杯。”
韓瑾舉杯共飲後,韓家食不言的規矩仍在,沒有人敢說話,韓藝和韓瑄雖然一臉的不耐,卻也不敢違背韓慧的意思,匆匆吃完了一頓飯,韓藝和韓瑄 溜得比誰都快。韓瑾則被韓慧留了下來,韓瑾也有話要跟韓慧說,兩人回到韓慧的書房之中。
“大姐,你就看着韓瑾這麼風光?”韓瑄着急的走來走去,看到韓藝不慌不忙的樣子,韓瑄又追着說:“給她接風?大姐,這窩囊廢現在越來越風光,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你看剛剛晚膳時她那個樣子!”
韓藝看着韓瑄着急的模樣,冷笑着說:“你着急就有用了?再着急,不也要看着她現在風光?”
“大姐!”韓瑄不明白的說:“現在青雲公主每次見到我們就只有一件事情,就是讓我們把韓瑾引薦給她,再拖下去,青雲公主不知該急成什麼樣了。”
韓藝戳了戳韓瑄的腦袋:“你怎麼就不知道動點腦子?現在韓瑾風頭正盛,我們把她引薦到青雲公主面前,那公主面前還有我們的立足之地嗎?”
韓瑄討好的握過韓藝戳她腦袋的手指,笑着說:“我就知道大姐有法子,那依着大姐看,該怎麼樣做呢?”
韓藝臉龐上閃過狠戾,左手緊緊的握着椅子的扶手:“韓瑾就那兩下子了,我們只要拖着青雲公主這段日子,韓瑾的馬腳也就露出來了,等到大家都看出她胸無大才,不需要我們多話,什麼事情都水到渠成。”
“哦……”韓瑄點點頭:“不愧是大姐。”
“別忙着拍馬屁!”韓藝對韓瑄道:“幾日後她不是有一場讓男將和女將比拼的賭約嗎?你去跟黃哲說說,讓她挑幾個功夫高點的,務必做到萬無一失。”
韓瑄不在意的說:“那幫男人能有什麼本事,隨便讓黃哲挑幾個兵姐都能幹死他們。”
韓藝眼中閃過一抹掩藏的極深的不屑,耐着性子說:“挑幾個功夫高的,萬一韓瑾做什麼手腳我們也能應付過去。”
“知道了。”韓瑄麻利的出去找黃哲去了,韓藝坐在原位盯着韓瑄的背影,臉上卻是極冷的笑容。哼,窩囊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