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瑾前往青雲公主的府邸,是由韓藝和韓瑄一起陪同的。想必能讓二人帶上她,母親大人是說了不少話。
由於走得太匆忙,韓瑾也沒有帶子慶和黑羽。馬車雖大,但是做着三個並不對盤的人,倒也顯得擁擠了。
一路上韓藝沒怎麼說話,但冷眼沒少給。而韓瑄時不時的含沙射影幾句,大概意思無非是韓瑾能參加青雲公主設的席宴,都是沾了她和韓藝的光。
但她完全忘了,青雲公主能這樣器重她二人,無非是看她們最近爲朝廷破了大案,立了大功。然抓住淫賊合歡子的最大功勞,卻是她這個受盡她們冷嘲熱諷的傢伙。
好在韓瑾一路爲別的事情分心,對於韓瑄的話充耳不聞。說得太多,韓瑄也自知無趣,途中也就乖乖閉嘴。
馬車內,陷入了空前的寂靜。
氣氛瞬間壓抑而難受,就在韓瑾自己都想跳窗而下的時候,馬車突然停了。
外面傳來馬婦悠揚的聲音:“三位少君,青雲公主的府上到了。”
韓藝和韓瑄對視一眼,眸中閃過一抹得意。同時,朝韓瑾淡瞥而去,語氣不溫不火道:“到了府上,自己機靈點,別給我們韓家丟人。”
韓瑾沒有吭聲,只是冷然的走下了馬車,那冷傲疏離的風采,倒顯得她成了今日的主角。
韓藝和韓瑄瞬間氣得無言,倒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下了馬車,韓瑾看到公主府上的四周皆停滿了各色金貴的馬車,紅紅綠綠一片,簡直眼花繚亂。門外迎接的僕人,也是從羣結隊,可見其今日前來的賓客,定是不少。
韓藝和韓瑄二人直奔門口,公主府的僕人老遠便眼尖的發現了這二位貴人。立即笑臉迎喝道:“韓家兩位少君,請請請……公主大人可是久候你們好久了。”
韓藝和韓瑾得意的笑着迎視,嘴上卻說着客套之言:“公主真是太擡舉我們了,實在是愧對她的一片盛情。”
“哪裡哪裡,二位少君可是公主最看重之人啊。”
此話一出,不少前來的賓客貴臣們,都朝韓藝和韓瑄二人投來了羨慕之色。
韓瑾只是默默的跟在其後,淡望一切。
不料,還未踏近門檻,便被迎接韓藝韓瑄兩人的那個奴僕給攔下了。
“這位少君是……”
韓瑾擡眸看着對方眼裡的譏誚之色,也不動怒,只是露出一個冷咧而邪魅的笑:“你說呢?”
“這個小的不知,但是,依老奴看來,你不像是公主所邀之人吧?”
她肥胖而生得狡詐的中年婦人,左看右看,脣中含笑,似有意刁難。
韓藝和韓瑄假意不知,只是遠遠相望。倒希望韓瑾能鬧點笑話,誰知她面不改色,只是一派坦然的對待。這一切,不免讓韓藝姐妹二人心生失望。
許久,害怕事情鬧大傳到母親耳裡,韓藝只能生硬出面,輕聲喝道:“不好意思,這位是我韓家人,同母異父的三妹,剛剛纔完成成人儀式,素日裡少來這種大場面,還望管家大人莫要見怪。”
那人一聽,原來是韓家的老三,這才諂媚的笑笑道:“原來是韓家的人啊,恕小的眼拙沒有認出來。不是說韓家女子,個個乃人中龍鳳嗎?這乍的一眼,我還真沒瞧出來。”
任誰都聽得出來那肥胖醜管家的話中之意,韓瑾還是不動氣,只是回以一個衆人難以理解的微笑道:“狗眼一般只能辨
別人與畜生的糞便,又豈會看出人與畜生之間的價值?”
此話一出……滿場頓時傳來“噓——”的一聲抽氣。
韓瑾趁這會子功夫也不多擔待,直接跨步而入。
待反應過來之後,韓藝韓瑄,還有剛纔那個囂張胖管家,同時暗自罵娘。
不錯,韓瑾那一語雙關的話,同時把她們三個人都給罵了。
問題是面對這樣的情況,她們還不知怎麼還擊。畢竟前者都是習武的粗人,能和韓瑾這樣從小浸淫在書堆裡面會咬文嚼字拐着彎來罵人比嗎?
青雲公主和紫玉公主雖然是皇室公主,但女皇陛下不想讓二人過於沉迷權術以及與權貴勾結,因此早年就讓二人在宮外建有府邸。一般除了逢年過節,都是不允許隨易踏入宮中的。
青雲公主居靠皇宮的左畔朝陽處,紫玉公主居右畔的避陰地,因而現在朝中也立下了左右兩派之發。
公主的府邸沒有皇宮的寬廣霸氣,但也不容小覷。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亭樓,苑落,那是修得一間比一間漂亮,一間比一間華美。
花園裡盛開的那些珍世花卉,更是體現出了主人的高貴身份與驚人財力。
沒來得及仔細欣賞,便被苑中僕人帶到了水雲閣,宴會似乎已經開始,場中歌舞不斷,韓瑾被安排在了靠主設位置十來米遠的地方,縱然視力再好,也只能看到主位上人兒的模糊輪廓。
當然,韓藝和韓瑄幸運多了,直接就排在了青雲公主的左膀右臂啊。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差距吧。但韓瑾並不羨慕,因爲她認爲自己的實力,總有一天會被衆人認可,會勝過韓藝十倍百倍。
她惋惜的是,不能離得更近一發,以此瞭解青雲公主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是否值得她去效忠。
最終無奈的悶飲一口美酒,辛辣的滋味不是很好受。
“喂,心情不好是嗎?要不要我陪你飲上幾杯?”
正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韓瑾,怎麼也沒想到旁邊會有人給她打招呼。側眸望去,一個約摸與自己年紀不相上下的黃衫女子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她眉目清雅,眼神帶着一絲狂邪與落寞,雖不是一本正經,倒也痞得讓人喜歡,總的來說,那坦蕩而大氣的模樣,讓人看着十分舒服。
“別這樣戒備的看着我,我沒有惡意,只是覺得與你同病相憐罷了。”
“什麼意思?”
“剛剛在公主府門外的時候,我看到了你。雖說你被那可惡的管家刁難,但我很敬佩你。”
韓瑾聽完笑笑:“這算什麼。你說你與我同病相憐,怎麼?你也被她刁難了?”
女子搖了搖頭道:“倒不是這個,而是我的姐姐跟你姐姐一樣,都是有能力有本事的人,爲朝廷所重用。而我,呵呵……”
看着她搖頭苦澀的樣子,韓 瑾倒勾起了興趣道:“你怎麼了?”
“實話不怕跟你說,因爲我是庶出的,家裡人不太喜歡我,尤其是姐姐的過於優秀,使得我越發無能。在姐姐眼裡,我連個奴僕也比不上。剛剛看到你,總覺得你跟我很相似。不過,你比我有骨氣,雖說被人欺負嘲弄,但你卻有種讓人無法輕視你的力量。”
聽罷她的話,韓瑾又笑了:“這就是所謂的自信,只要有了自信,沒有任何人可以瞧不起你。”
“自信?”女子繼而輕嘆:“自打出生起,我
就沒有這種東西。”
“你越是這樣,越讓人看不起你。連你自己都沒有信心,別人對豈會對你尊重?”
這話說得女子水眸一亮,繼而再次變幻眼神盯着韓瑾道:“此話真如你所說?”
“不信你可以試試。”
對方抿脣一笑:“行,那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嗎?我乃吏部官員趙清的二女兒趙歡,希望你不要嫌棄纔好。”
在這個朝代,難得有人肯誠心與自己交友,韓瑾倒也不嫌棄的伸出手道:“喲,聽起來官挺大的,我算是高攀了。”
面對韓瑾伸出來的右手,對方不解的睜大眼睛道:“這……”
“呃……習慣了,不好意思,我家鄉習俗,交朋友都要與對方握手錶示真誠。如果你覺得怪,那就算了。”
就在韓瑾訕訕的收手時,對方卻似害怕錯過什麼,一把就將其握住,滿有帶笑道:“不怪不怪,倒是新鮮。”
二人說話間,韓瑾發現青雲公主已經帶着衆官員不知前往何處了。韓瑾和趙歡拉來一僕人詢問,才得知那些人跟着公主去“校場”了。
校場於這些尊貴的皇室族人來說,一般只有兩個用途。
一是用來操練士兵,二是在歡慶的日子裡把一些即將行刑的死囚帶出來進行生死博鬥。
在一場場血腥而殘酷的撕殺中,誰是最後能存活的那一位,不但可以免其罪責,還能得到一大筆封賞。
這樣的娛樂方式也許對這些高貴的人來說相當刺激,但對於那些死囚來說,卻是無比殘忍。
韓瑾當下掃興的盯着趙歡道:“你有興趣去嗎?那種場面,我是不想去,與其看着人與人之間無情的撕殺,倒不如這府上的絕美景緻讓人愉快。”
“瑾姐說得對,我趙歡何償不也厭惡那種場合。就因如此,母親才常常痛斥我沒有女兒家的血性與勇猛。”
“血性是用在保家衛國,勇猛是放在征戰殺敵。而不是,在這種無聊的低趣味上面。”
“能聽瑾姐今日一席話,實乃我趙歡三生有幸。”
“過謙了,我只是說出我真實想法罷了。”
“只可惜,你我不能出生一家,成爲姐妹。否則……唉……”說到一半,趙歡又覺得自己想法可笑了一點,最終搖頭嘆息。
韓瑾能察覺到,對方也是一熱血豪氣之人,只是家人的漠視,讓她失去了自信,無法將自己的才幹發揮罷了。
當下,直視着她道:“趙歡,聽着,終有一日,你我能夠並肩而行,爲國效力。”
“嗯!”
再一擡頭,卻見趙歡已經熱淚盈眶,那神情對於韓瑾來說,也是無比激勵:“放心吧,別太難過了,這一刻離我們不遠了。”
不料趙歡卻強擠一抹歡笑道:“我不是難過,只是好像剛剛酒宴上吃壞了肚子,現在憋得我眼淚都快脹出來了。”
“你……幹嘛要憋啊?”
“因爲我從來沒有找到過像你這樣的良師益友,一時間太投入了,不想離開,所以就……”
好吧,她韓瑾難得這樣熱血沸騰一回,沒料到,這個趙歡就是一逗貨……害得她……
算了算了,揮揮手道:“你快去茅廁吧,若你一會便了,豈不若旁人笑話。以後啊,你還想在你家中擡起頭來做人,估計難嘍。”
“嗯嗯,瑾姐,你等我,我去去就回,一定得等我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