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大日子,自然也就是正式造反起事之日。
從個人感情上來講,黃小剛認爲能多拖一天算一天,太早冒頭容易成爲衆矢之的,出頭鳥是萬萬不能當的,那可是妥妥的自尋死路。
可是對於黃娜而言,時間也不能拖得太晚,尤其是在自己既不記得許多歷史大事,比如瓦崗軍到底的是什麼時候攻克的興洛倉,且這東萊郡又與中原地區隔山繞水,許多大事發生以後要晚上十天半月甚至一兩個月才能傳來的情況之下,總不能拖到黃花菜都涼了才起事吧?
所以,經過大家的仔細商議和研究,也就把起事的時間初步定在了七月中旬。
爲什麼要定在七月中旬,而不是選擇八月十五,當然不是因爲舅侄倆沒給大夥說什麼“八月十五殺韃子”的梗,而是這個時間點恰好撞着幾個巧合。
第一個巧合,是七月正好是舅侄倆穿越過來整一年的日子;第二個巧合,是三期男女兵的整訓時間是兩個月,到了七月正好整訓結束;第三個巧合,是七月也是隋朝庸調(相當於國稅)的核定期限。
當然了,三個巧合裡面,前兩個完全是牽強附會所以不用理會,第三個巧合纔是關鍵所在!
這裡自然要多說幾句,首先就是隋朝的稅賦制度叫做“均田租庸調製”,這是個什麼意思呢?
也就是隋朝的田畝制度是均田制,規定丁男十八歲以上,授田百畝,其中二十畝爲永業田,八十畝爲口分田,政府依據授田紀錄而向人民徵收租、庸、調三種稅賦,不論貧富,一律繳納定額的租庸調。
其中,每丁每年要向國家交納粟二石,稱做租;交納絹二丈、綿三兩或布二丈五尺、麻三斤,稱做調;服徭役二十天,是爲正役,國家若不需要其服役,則每丁可按每天交納絹三尺或布三尺七寸五分的標準,交足二十天的數額以代役,這稱做庸,也叫“輸庸代役”。
國家若需要其服役,每丁服役二十天外,若加役十五天,免其調,加役三十天,則租調全免。若出現水旱等嚴重自然災害,農作物損失十分之四以上免租,損失十分之六以上免調,損失十分之七以上,賦役全免。
然後租庸調都由最基層的縣尉負責徵收,其中庸和調會在每年的七月核定是否減免,八月開始收斂,九月運往京師或指定地點,而租則在秋糧收割後,於每年十一月開始運送。
乍一看,這個租庸調的稅賦制度似乎也不怎麼嚴苛對吧?但實際上全是扯淡!
別的不說,楊廣上位以後好大喜功,光是三徵高麗和修築京杭大運河,就把租庸調搞成了破布一張!
楊廣每次一搞事,就要大量的徵發民夫,並且根本就不準百姓“輸庸代役”,結果就有很多百姓被整死了。
或許有人會說,這每年也不過二十天的徭役,怎麼會在短短的二十天裡就能整死一個人呢?
呵呵!先說楊廣開鑿大運河,史載整個過程用時數年,徵發HB民夫百餘萬人,一直從洛陽把運河修到了餘杭(杭州),那麼其中的重點是什麼?
是特麼的徵發的“HB民夫”,把大運修到了“餘杭”!
也就說,讓民夫們走出家門以後順着運河一直往南方修,中間都不帶歇氣的,這不累死人才怪了!
然後楊廣又三徵高麗,每次都是徵發民夫的民夫都以百萬計,而重點是民夫的勞役往往是押運本地的糧草送往遼東軍營,結果距離遼東較近的地方倒也勉強,可南方地區的民夫往往要運送糧草走上幾千裡的地,一來一回耗時數月,要是一路平安無事最多也就耗費點力氣磨磨鞋底,可要是半路上遇到個頭疼腦熱、狂風暴雨,耽誤了役期就會遭到嚴厲的懲罰,情況要是嚴重甚至會丟掉性命。
所以,楊廣自打上位以後的十幾年間,通過不斷的搞事情打服了突厥、契丹、高昌和高麗,但特麼的卻把是老百姓禍害得民不聊生。
尤其是大業八年開始的三徵高麗,每次都是強行徵發數百萬人,把大隋拖入了曠日持久的戰爭泥潭,民間怨聲載道,百姓不堪兵役之苦,爲了逃避沉重的徭役而紛紛造反,一時盜匪蜂起,天下大亂。
而且別說老百姓了,就連楊玄感這樣的門閥貴族階級都覺得他娃這麼搞命不會長,所以都起來造反跟他搞事情,從這點也就知道其中的問題有多大了。
對了,可還記得前面提到的大業十一年二月相繼起事造反的王須拔和魏刀兒,這二人起兵的直接原因其實就是不堪兵役之苦。
那麼,話說回頭,爲什麼七月是關鍵點,是因爲租庸調都由最基層的縣尉負責徵收,其中庸和調會在每年的七月核定是否減免,八月纔開始收斂。
按理來說,去年大半個東萊郡都遭到了左孝友義軍的蹂躪,那麼朝廷應該有很大的可能要減免東萊郡的庸調,就算不減免整個東萊郡的庸調,至少也得減免黃縣吧?
畢竟當時黃縣的縣城被義軍攻破之後,又被官軍二次攻破,然後縣城歷經兩次戰火摧殘,民戶十不存一,人口如今也就僅僅只是剩下了數千。
可是,按照呂七公等隋朝人的猜測,以及舅侄倆根據史書所推測的可能,認爲要麼朝廷不會准許整個東萊郡減免今年的庸調,要麼就是僅僅減免黃縣一地、甚至僅是縣城的庸調。
那麼,屆時只怕民間數年來積攢的種種矛盾和不滿,極有可能因此爆發,到時再趁勢揭竿而起,說不定就能事半而功倍了!
當然,肯定會有人會問,這萬一要是朝廷減免了呢?是不是老百姓就鬧不起來了?
呵呵!這大業十一年的二月,楊廣才以全國各地人民起義,戶口逃亡嚴重爲由,命令百姓城居,田地隨近給授,郡、縣、驛、亭、村、塢全都築城,實行堡壘政策。
大夥覺得,以楊廣的行事邏輯(控制不了老百姓逃亡→遷民築城→堡壘控制),他真會體恤百姓困苦減免稅賦?
那可就碰了鬼嘍!
所以,整個蘆山上上下下,都在安心的等待着大日子的到來。
到了那一日,願這天,再遮不住我眼;
要這地,再埋不了我心;
要這衆生,都明白我意;
要那帝王,都煙消雲散!
【卷一稚鳳初鳴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