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這個人,要說文化水平自然還是不差的,其父李寬爲隋朝的上柱國,其祖李耀(西魏名將李弼之子)爲北周太保、邢國公,僅憑這一點就能知道他的家學肯定不差。
然後,李密雖然是蔭任左親衛府大都督、東宮千牛備身的出身,但據說他讀書甚爲勤奮,並且老師還是當時的國子助教包愷,而這國子助教也就相當於後世中央大學的高級教授,當然一個師出名門是沒跑了。
在這麼一個情況下,他不但對自己的學識頗爲自傲,還自覺得天然對黃娜的女子身份產生了“應該”能夠輕易碾壓的錯覺,因此一上來就給黃娜說些亂七八糟的大道理,也不提什麼女子該不該“當國”的問題,而是反過來提一些什麼就算你鳳軍得了天下又該怎麼治理天下的問題,字裡行間自然都是些什麼重農輕商、士大夫特權之類的陳詞濫調。
然後……然後黃娜也不客氣,直接回敬了諸如“供給側改革”、“需求側平衡”、“結構性調整”、“制度創新”、“精準扶貧”、“擴大內需”、“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等等,直接把李密給整傻眼了。
你別看黃娜在後世也就是因爲要參加國考,也就才狠狠的刷了幾遍材料算是半桶水的水平,可就是這半桶水的容量也遠比李密畢生所學所能比肩的,這超綱可謂是超得了高過喜馬拉雅山,二者當然不能同日而語。
所以,要說起論治國理政的見識,別說一個李密,就是十個李密疊在一起當然也是不夠看的。
當然了,也就在天鳳和瓦崗兩軍都停在黎陽城前等待渡過寒冬,而黃娜和李密也在互通書信談論着治國之道的同時,位於黎陽西面的洛陽也同樣不曾消停過。
這幾個月洛陽自然也是處在極寒天氣的影響之中,不過洛陽城牆高壑深,城內儲備充足,百姓和居民的生產生活倒也沒收到太大的影響,而且這期間城中又喜事連連,因此各方面的情況倒也還好。
首先就是在天鳳二年的十二月初六這日,由納言王世充、太府卿元文都、武衛將軍皇甫無逸、右司郎中盧楚等人共同擁立越王楊侗爲新帝,然後楊侗用了六日時間玩了一把“三請三拒”之後,終於在十二月十五這天上朝登極,並同時宣佈大赦天下,改新年號爲“皇泰”。
然後,又追諡楊廣爲“睿皇帝”(原歷史中爲“明”),廟號世祖,追諡元德太子楊昭爲孝成皇帝,廟號世宗。
並尊其母小劉良娣爲皇太后,任段達爲納言、右翊衛大將軍、代理民部尚書;王世充爲左翊衛大將軍、代理吏部尚書、太尉;元文都爲內史令、左驍衛大將軍;盧楚也任內史令;皇甫無逸任兵部尚書、右武衛大將軍;郭文懿任內史侍郎;趙長文任黃門侍郎。
至於李密的地位,也自然更近了一步,在太尉之上又加封了太傅的官職,在尚書令、東南道大行臺行軍元帥、魏國公這些官職原封不動的情況下,又加封了一個左驍衛大將軍和西北道行軍元帥的虛職,更有錢財、宅邸、美女等封賞。
不過這些玩意兒都是虛的,李密自己也是十分清楚,因此對於洛陽的封賞倒是來者不拒,統統收下,甚至還私下命人將賞賜的財物就在城中折換之後用來各處打點,倒也給自己落下了一個不錯的名聲。
而與此同時,同樣撈了一個太尉官職的王世充也在城中開府建衙弄出了自己的官署,並且把洛陽城內的高官、名士一一請到府納爲自己太尉府的屬官,如杜淹(隋朝河內太守杜徵之子,貞觀名相杜如晦的叔父)、戴胄(後來的唐朝名相)等當朝名士收攏麾下。
此外王世充又在城中大肆招募青壯和招兵買馬,企圖組建一支全新的左翊衛出來,而原本的左翊衛早前因爲跟着楊廣巡遊江都,後來又跟着司馬德戡叛亂,如今倒是已經除名,正好空出了編制。
然後這去歲冬雪綿延,不光是黎陽這邊大雪紛紛,洛陽城中也同樣遭受了雪災,所以對於李密按兵不動的行爲,皇泰帝楊桐也是無可奈何,僅是連番派出了元文都、皇甫無逸爲使者的犒賞隊伍,不斷給黎陽城前的隋軍送去供給和犒賞,然後隱晦的督促一下看看是不是能夠見機跟天鳳軍打上一戰把黎陽倉奪回來,若是實在不行的話,也可以看看有沒有可能派出一支偏師去把困在衛南的司馬德戡殘部給滅了好出上一口惡氣。
而至此時,不管是楊桐還是洛陽城內的勳貴,都沒把黃娜和天鳳軍放在眼裡,認爲天鳳軍之所以佔下黎陽倉是因爲偷雞成功,甚至奪下河東大片土地也是完完全全屬於偷雞得手,一旦碰上了李密的大軍分分鐘就會灰飛煙滅。
而相比較起來,如今呆在衛南動彈不得的司馬德戡纔是罪大惡極,如果不是他跟着宇文化及作亂的話,楊廣死不死的雖然無所謂,可丟了江都和江南的半壁江山這事卻是不能忍的。
可是老天就是不隨人願,元文都臘月裡先去,結果一路上又是暴雪又是冰凍,走到李密營中已經是來年正月,然後他自己穿着皮氅子看營中士兵穿着薄襖躲在地窩子裡被凍得瑟瑟發抖,自然是屁都不敢放一個就乖乖轉回了。
而皇甫無逸是正月初五帶着楊桐的聖旨還有一百萬錢的犒賞以及部分糧秣軍輜上的路,結果出門才走了不到一百里就遭了一場暴雪,僅僅兩日間便下了平地三尺多厚的雪,然後犒賞隊伍被困在原地動彈不得足足二十幾日,待到雪化路通趕到黎陽時,時間都已經是二月初了。
再然後,就是楊桐不知道哪根筋不對,這個時候不但突然封了翟讓一個左武衛大將軍的官職,還任命他爲大興太守,並且對翟讓以下原瓦崗系的將領也各有犒賞和升遷,更將翟讓手下的頭號戰將,本已經入了王伯當的大營,並且擔任了糧道官的單雄信和本被李密派回大興的徐世勣封了偏將軍,並用聖旨指派二人各領本部到洛陽擔任城衛。
這個軍令發出以後,頓時就讓瓦崗軍上下都尷尬了:這不是明擺着要請狼入室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