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女王五更便早早起身,不過卻聽值夜的內侍彙報,說是長孫昨夜二更才睡下,四更便起身準備起餐食。
餐食這事,倒也是昨天商量好的,這長孫都來了總不能女王還去弄什麼食盒,明着給人上眼藥對吧?
反正今日是叫他們夫妻團聚,自然還是讓長孫來給李世民準備吃食,不過女王還是忍不住找人探問了一下,得知長孫給李世民準備的是什麼羊羹和炊餅,而且分量巨多之後,也才放下心來。
待得辰時前後,女王一切準備妥當,也才命人傳了長孫,二人準備一道乘坐馬車出宮而去。
這一次,女王的裝扮就不再是小可愛的清新風格了,先是髮髻改做了當家大婦才能梳的十字盤髻,發頂佩玉,周邊綴以翠玉配飾,然後在面容的妝飾方面也做溫色彩妝,全臉高光配以濃眉和淡色眼影,並施以豔色脣彩和淡薄腮紅,額頂點綴梅花樣的花鈿,整個妝容盡顯雍容華貴。
此外,服飾方面也改着紫玄色大袖衣,肩披雲紋素錦披風,下身外着素色襦裙,內着小口褲,腳蹬高屐深雍皮靴,此番裝扮正是典型的楊隋貴婦造型。
至於說長孫,雖然她今日也是刻意打扮過了,但顯然沒有女王準備得充分,首先就是臉上的妝容,採用的是楊隋流行的普通脂粉妝樣,以炭筆畫眉胭脂染脣,髮式也是普通的斜雲髻,衣着方面也是目前流行的小袖短襦和素色長裙披肩。
而兩人從整體造型上而言,有些類似貴婦與貴婦的跟班,單從妝容服飾上來看,肯定是女王把長孫給比下去了。
但有一點,卻是女王失策了,女王的裝扮雖然雍容華貴ꓹ 但畢竟此時女王的年紀已經是二十出頭,加上本身又有上位者的氣勢無法隱藏ꓹ 雖是明着在氣度上勝出,實際上暗裡卻是吃了虧。
因爲此時的長孫不但以十九歲的年紀,展現出一付初爲人婦的嬌羞之感ꓹ 此外她懷中抱着的襁褓也爲她增添了幾分哺乳期女性特有的母性魅力。
也不說二人在裝扮上的明爭暗鬥,就說長孫先是被內侍帶上馬車等候ꓹ 等到馬車出宮女王蹬車時,雖然暗中也是察覺了二人今日的裝束有些問題ꓹ 但急着見李世民心切的長孫也顧不上其他了ꓹ 只得恭恭敬敬的與女王行了禮。
至於女王,昨日的確是說了不少鬼話騙人,如今再見長孫卻是隱隱有些不太好意思,也是簡單的迴應和稍加安撫之後,便也換乘另外的馬車命人上路。
二人不同乘一車倒不是女王怕長孫在半路上搞事,而是擔心自己控制不住孕吐,叫長孫給看出問題來ꓹ 不然昨天的鬼話豈不是不攻自破了。
便也說這日去探李世民,肯定也不能再去營區門口拋頭露面ꓹ 因此女王和長孫便也直接去了酒樓包間等候ꓹ 讓人在營門外喚了李世民前來。
這李世民當真見得女王攜了長孫母子同來ꓹ 他當真也是驚喜交加ꓹ 只是兩人都在眼前,他卻不知道如何自處纔好ꓹ 頓時急得有些抓耳撓腮。
倒是長孫猛然得見李世民後ꓹ 頓時是有些茫然的ꓹ 因爲此時李世民在她眼中看起來根本就是個陌生人:平頭短髮加上一身鳳朝特色的軍裝,還有颳得乾乾淨淨的下巴和略微顯黑的面龐ꓹ 與她記憶中的李世民形象相去甚遠。
不過,二人畢竟也是做了數年的夫妻,臉龐形象還是相對熟悉,加上李世民雖然被女王換了造型,還有這兩月多的新兵訓練也把他曬得黑瘦,可眼神表情和氣息卻做不得假,長孫咋然得見之下稍微狐疑了一下下後,頓時就哭出聲來,連帶引得襁褓中的小承乾也跟着哇哇大哭。
女王一見如此,也就乾脆懶得再做惡人,便也主動退出了包間,將時間留給了李世民和長孫。
女王也是有範的人,自然不屑去偷聽兩口子的私話,出來之後便去了另外的包間,命人上了些酒菜後便拉着隨侍的紅拂自斟自飲起來。
對於今天這個局面,女王自然是一早就考慮過了,但心理的建設就算準備得再怎麼充分,到了身臨其境真實面對的時候,卻還是免不了會有一些情緒的波動,或者說是吃味。
女王獨自飲得幾杯之後,突然便對紅拂問道:“紅拂,你卻說說,今日之事要是錄在史書之中,待流傳到了後世之時,後人將會如何說我?”
紅拂被這一問給問得一愣,這等問題她肯定是從來不曾想過,一時間被問得有些發矇,躊躇了一下也才小心翼翼的答道:“或許……或許會贊陛下有成人之美吧!”
女王嘿嘿一笑道:“什麼成人之美?我什麼時候要成人之美了?你以爲我會放過李郎嗎?”
見紅拂面有錯愕表情,女王便用手指暗中指了指自己的腹部,低聲道:“讓他夫妻團聚是團聚,我又不是真要放他離開,不然如何與我腹中的孩兒交代?總不能讓他就這麼無名無分的來到人世對吧?”
紅拂頓時就無話可說,但也還是暗暗有些氣惱起來,因爲當初在黎陽的時候,這李世民是如何主動跳胡旋舞來勾搭女王她可是在旁親眼所見,也根本就不知道自家女王其實一早就知道李世民已經娶妻之事,因此就肯定的認爲是李世民故意主動勾搭,坑騙了自家的女王,而女王現在等於是打落牙齒合血吞的悲情受害者。
甚至有那麼一瞬間,紅拂的心底還猛然生出了一股戾氣,心想着乾脆自己悄悄動手把長孫給弄死得了。
不過,紅拂心頭的戾氣又很快被另外一個念想給消散掉了,那就是如果說在黎陽時女王是不慎上當受騙的話,那麼這次把李世民給召來,並且在已經得知李世民早有妻室的情況下,爲什麼女王還要再上一次他的鬼當呢?
而且上當不說,還特麼的搞出了珠胎暗結,且瞧女王如今的架勢,這孩子也是十拿九穩的要定了,可你要孩子也就要孩子,爲什麼還把長孫母子也給弄來,所以這女王的心中到底在想什麼,她是一點也猜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