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百一十

“什麼……”南宮宛然微微怔住, 然後悲傷地向我喊道,“翔鳳哥哥……我……”

“住嘴!”

我揚手便狠狠地給了他一耳光,白晳的臉上立即便腫起一片。龍牀上的皇后尖叫一聲, 正想下地向我這邊來, 卻被我狠絕的眼神瞪了回去。南宮宛然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似乎像是被最愛的人所拋棄一樣。

沒錯, 是似乎。

“只是小宛才能這樣叫我……你不佩!”

“……翔……翔鳳哥哥……”他委屈得忍不住哭了出來, “我是……小宛……是小宛啊……”

“是嗎……那麼,”我狠狠地盯住他的眼睛,讓他不得逃避, “我給小宛編的手環呢?”

他如夢方醒,急忙從衣服裡掏出錦袋。

“翔鳳哥哥給我的手環……我一直都帶在身上, 從來不離片刻!”深褐色的眸子被淚水打溼, 顯得那麼的楚楚可憐。

“這樣啊……”

我溫柔地看着他, 輕輕撫摸着被我打得紅腫的臉頰。他在我的注視下慢慢地放鬆,只是喃喃地叫着“翔鳳哥哥”, 就像一個被拋棄的孩子。

我微笑着吻上了他的脣,然後將舌頭探入溼熱的口腔。他很快便迷戀地迴應,深深地與我糾纏到一起。那是一個極其溫柔的吻,溫柔得近乎虛幻,所以也並不長久。我咬破脣角, 用舌頭將血液帶入他的口腔, 他仍毫無所覺, 慢慢地沉溺在這個溫柔的吻裡。

“嗚……?!”

下一瞬間, 他不可置信地推開我, 連退數步之後倒在了地上。

“你……你……”

“怎麼還學不乖呢……”我嘆了口氣,搖搖頭道:“上次在江南小築才被我擺了一道, 這次又栽在同樣的手法與□□上。”

“爲什麼……翔鳳哥哥……”

“沒什麼,”我笑得純良,“一個小遊戲罷了。”

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小瓶子丟給他,他狐疑地交替看了看我和瓶子,沒有去動。

“怎麼,不想要解藥嗎?”

“你會……這麼輕易……”

“早說了不過是個小遊戲嘛,呵呵……”我神色一冷,“當然,你想死我也沒辦法不是?”

深褐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狠毒,但瞬間便消失不見,如不是我一直盯着他,幾乎便不會覺察。南宮宛然抓起瓶子,倒出藥丸吞下。然而片刻之後,大口的鮮血不可扼止地從他的口中吐出,染紅了明黃的皇袍。他驚慌地捂着嘴,恐懼地看着站在他身旁俯視着他的我,臉色青白得如同死人。

“所以嘛,我早就說過了……”

我狠狠地一腳踢在他的腹部,隨之而出的,是更多的鮮血。龍牀上的皇后已經連尖叫也做不到,只能任身子劇烈地顫抖。南宮宛然的神色之中早已失了鎮定與計策,只得憑着本能微微地縮成一團,不由自主地想要逃離我。

我抓起他的頭髮,強迫他的臉與我對視。

“不會演戲就別拿出來現,□□的皇帝陛下。”

我重重地將他摜到地上,用腳狠狠地踩上那半張紅腫的臉。

“……原來……如此……”

南宮宛然發出呵呵的笑聲,“你還是……記得的……所以才……”

“不對哦,”我可惜地搖搖頭,“我根本啊,什麼都不記得了呢。當年的事,在宮裡做太子侍讀的事,小宛的事,一件也記不起來了呢……就算不是當事人,但你知道的,的確比我本人都還要多得多哦,□□的皇帝陛下。”

“那……爲什麼……知道……”

“我不是已經說過很多遍了嗎?你根本就不適合演戲。”

我彎腰揀起掉落到地上的草環,然後揭曉答案。

“這個東西啊,看起來像是個小孩子尺寸的手環,不過隨便拿給什麼人看,都知道它其實是一個平安符。用三根雛草編成的草環,一般人家裡如果有小孩子生了病,孩子的母親就會給他編這麼個草環裝在袋子裡讓生病的孩子隨身帶着,意味着向藥王求得安康。當然了,名門望族的有錢人馬上便能請到大夫吃到好藥,所以這只是平民間的風俗而已,你身在深宮之中,不知道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話鋒一轉,聲音中透出冷冽,“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爲有一次生了病,許久不能康復,所以照顧我的侍女姐姐便給我編了這個草環讓我隨身帶着。我很喜歡這些小玩意兒,所以即使病好了也仍然將它帶在身邊。後來進了宮,遇到了小宛,便將這隻草環送給了他,當然也告訴了他這個東西的意義。剛纔我問你,給小宛編的手環呢?你馬上便將這隻草環拿了出來。第一,這並不是我編的,第二,這不是手環。

“還有便是,上次在江南小築,我的確也有給小宛下毒,不過卻並不是用這種方法。如果是小宛,便會知道真正的解藥到底是什麼,而你,卻信以爲真,將另一種□□也乖乖地吃了下去……呵呵……南宮宛然,聰明與自作聰明的不同,現在你知道了嗎?”

“原來……如此……”南宮宛然的眼裡透出自嘲與怨毒,“在這……之前……你便開始……懷疑了嗎……”

“請稱之爲謹慎,□□的皇帝陛下。”我笑道,“你不該只從小宛口中逼問出片段以後就將他殺了,還讓刺客來質問我與小宛的‘七月七日之約’。那不過是在冬天的時候約好來年的七月七日一起集市玩而已,小孩子的玩意兒。這樣的約定我和小宛有很多呢,只怕是小宛本人都忘了吧?”

如果是很重要的約定,在江南小築時,他便將這個所謂的“七月七日之約”說出來了吧?我不知南宮宛然到底從小宛嘴裡問出過什麼,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小宛告訴他這個不足輕重的約定,想來也是爲了讓我識別出不是他本人吧?

這些事情我本不知道的,因爲我並沒有繼承歐陽翔鳳的記憶。只是在遇到那個提醒我與小宛的“七月七日之約”的那個刺客之後,沉眠於心中的歐陽翔鳳的靈魂纔將他與那個名爲“小宛”的孩子的過往,一一在我心底展現。

鮮血仍不停地從南宮宛然口中流出,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抽搐着,面色已是一片死灰。

“就算如此……我也……”

眼中滑出的淚水,已沒有了因作戲而染於其上的那層虛幻的色彩,“明明……只是個替身……憑什麼……能夠得到……原本……屬於我……的東西……”

吐出的鮮血越來越少,身體也漸漸地平息了下來。那張灰敗的臉上的眼睛仍大瞪着,不甘地望着虛空之中。

超越了千年歷史的思想,難得的一代人傑與明君。如果這個天下由他來統治,也應是空前的盛世了吧?

爲什麼替身能得到原本屬於你的東西?因爲你不曾付出。並非金錢與權勢,而是真心的付出。小宛的真心換得了歐陽翔鳳的友情,而你……則更像是小宛的替身,永遠都活在他的陰影裡。

地上穿着皇袍的屍體已經再無動彈,我拔出腰中的劍,一揮而下。隨着女人們的尖叫,最後一個王星也消失在了歷史的洪流之中。

剛纔還由窗閣中透出明豔陽光的天空瞬間佈滿了陰雲,將整個世界壓得死死的黑。陰雲之間雷電交加,火紅的電光直指地面,像是要在這片土地上點起處處烽火。寢宮內一片漆黑,唯有幾處點燃的燭炬,在窗閣之中透來的風中驚慌搖曳。寢宮內響起一片女人的驚呼與孩子的尖聲哭泣,由於想要逃離而相互拉扯着禁錮手腳的鐵鏈而發出嘩嘩的聲響。

火光映着混亂的人羣,將每個人的臉都映得扭曲,在黑暗中更加醜陋。我勾起快意的笑,胸中火焰騰起,由雙手之中綻放而出,讓火焰在空中飛舞,點亮了有如冥府鬼域的寢宮。

一直縮在龍牀上的女人想要藉着剛纔的混亂逃跑,卻在中途跌到了地上,正好位於我的腳邊。她慌忙擡頭,看到我後驚慌地想要後退,卻被我從左手袖中甩出的鞭子打到身上,擊起一陣絕望的尖叫。

“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吧……”慘白的臉頰再沒有了上天賜予她的美麗,到了這種時候,也只是一片死色而已。

“放過你?”我慢慢地向她走去,滿足地看着她一點點地向手爬行,直到再也無力動彈。

我一把將她從地上糾起,“要恨,就恨自己身上流着的葉家的血吧!”

將她狠狠地丟到地上,長劍落下,正中高高鼓起的腹部。女人似乎要將生命全部燃盡一般地撕吼着,然後是第二劍,直入喉管。

看也不看地上的屍體與左邊絕望地哭泣着的老弱婦孺,我拎着滴血的劍,直直地走到了已然衰老的葉風面前。

“歐陽……翔鳳……”

曾經權傾天下的葉相,現在也不過是個將死的老人而已,“當年……沒能殺你……果然是老夫……一生的……失敗……”

任你風光一生,不過落得如此下場。自從□□開始彈劾葉風以來,他的日子可就不怎麼好過了。家道中落,衆叛親離,想必也是嚐盡了人世涼薄。上次在莫離武試時見到的葉風,還是位極人臣,不可一世。很難想像面前的這個枯槁老人便是曾經隻手遮天的□□宰相吧?

“連尚未出生的嬰兒也不放過……歐陽翔鳳,你果然夠狠!想必……你也是不會再犯老夫當年的錯了吧?”

我哼了一聲,然後向他道:“當年你原本並沒有想到要將歐陽家趕盡殺絕,追殺的命令是在流放的隊伍出發三日之後才下達。葉風,到底是什麼人和你說了些什麼話,要借你的手來造這片冤孽呢?”

他重重地哼了一聲,道:“反正都是要死的,我又何必說出來便宜了你?”

“你以爲你不說,我便不知道了嗎?”我輕笑道,“還來給我玩這一手,葉風,你也不過是惜命之人罷了。”

他的眼神飄乎不定,臉色一點點地灰敗下去。

“想必那人一定極愛白衣,有着一副端慈的老者相貌,只是偶然在街上遇到了便裝的你,然後說了些什麼遇到了有緣人之類的話,引得你的注意,將關於鳳星的傳言‘無意’之中告訴了你吧?你便自作聰明,以爲是自己從他口中套出了話,殊不知他不過是利用你,以達到自己的手段罷了。”

其實這些都不過是我的猜測而已,在整個事件的調查之中,一直有一個白衣的影子在其中糾纏不去,佔據了所有事件的關鍵位置。不過現在,從葉風垂老的眼神之中,我知道了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你也不過是別人的棋子而已……哼,區區一枚棋子,還真以爲自己算根蔥了。”

頹然地倒在地上,曾經的權相失去了最後的精力。

“歐陽翔鳳,就算你殺了老夫一家,不過是讓自己徒增罪名罷了……”

“你以爲我會讓你上刑場嗎?”我冷笑着,望着他驚異與恐懼交雜的眼神道,“葉風,難道你忘了,早在我軍攻下永安之前,你便已經是□□的罪人。南宮宛然早就定了你的罪,向天下召示我歐陽家的清白。之所以留你性命,不過是想讓我來親自動手罷了。你以爲你還有上刑場去面對衆人的機會嗎?”

他想讓我像當年他對付歐陽家一樣,堂而皇之地讓他葉家死在天下人的眼前,以示我的殘暴。可惜他太高估了自己,已經被定罪的他除了以死謝罪,便再沒了其價值。

我將劍收回鞘中,空出的手中再次騰起烈焰。兩條火龍帶着怒吟,飛快地吞噬了左右兩側的人們。慘叫在火海之中此起彼伏,非世間能有的高溫讓數百人瞬間灰飛煙滅。整個寢宮也隨之燃燒起來,化爲一座金色的火焰墳場,除去這片仇恨的根源。

火光中,我看到了那個孩子。當年用絕望的聲音與同樣深刻的仇恨將我呼喚至此的孩子。他默默地看着自己的仇人化爲飛灰,然後從我的心底深處走出。

“我要走了,翔,去我該去的地方。”

是嗎……早已融爲一體的靈魂,就要再度撕裂開了嗎?

“可是翔,你怎麼辦呢?你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在哪裡嗎?”

我茫然地看着他,心裡突然空了一半。另一半則被絕望填滿,不可能報得了的仇恨,永駐其間。

連他也有能夠回去的地方,而我,又該去哪裡呢?

“翔……我愛你……但我卻不得不離開你……所以……不要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獨自哭泣……”

烈焰將他全部包圍,孩子的身影在金色的火舌中一點點地消失。這是我們的永別,與我的另一半的靈魂的永別。從今往後,我的心底便是永遠的缺失,無可奈何的缺失。

他走了,還有人會像他那樣愛我嗎?

101.百零一89.八十九119.露雨初菡(之四)8.八73.七十三36.三十六64.六十四27.二十七38.三十八33.三十三77.重要公告11.十一56.五十六97.九十七9.九101.百零一54.五十四36.三十六5.五104.百零四91.九十一32.三十二14.十四51.五十一41.四十一15.十五52.五十二102.百零二46.四十六43.四十三3.三113.百十三2.二58.五十八96.九十六36.三十六75.七十五77.重要公告110.百一十86.八十六52.五十二55.五十五14.十四26.二十六107.百零七34.三十四107.百零七49.四十九119.露雨初菡(之四)114.百十四48.四十八19.十九11.十一94.九十四85.八十五103.百零三56.五十六60.六十30.三十33.三十三44.四十四116.露雨初菡(之一)22.二十二4.四116.露雨初菡(之一)39.三十九53.五十三91.九十一40.四十110.百一十77.重要公告97.九十七114.百十四33.三十三74.七十四85.八十五4.四8.八114.百十四108.百零八93.九十三41.四十一51.五十一44.四十四83.八十三73.七十三12.十二34.三十四116.露雨初菡(之一)44.四十四44.四十四27.二十七43.四十三60.六十15.十五112.百十二
101.百零一89.八十九119.露雨初菡(之四)8.八73.七十三36.三十六64.六十四27.二十七38.三十八33.三十三77.重要公告11.十一56.五十六97.九十七9.九101.百零一54.五十四36.三十六5.五104.百零四91.九十一32.三十二14.十四51.五十一41.四十一15.十五52.五十二102.百零二46.四十六43.四十三3.三113.百十三2.二58.五十八96.九十六36.三十六75.七十五77.重要公告110.百一十86.八十六52.五十二55.五十五14.十四26.二十六107.百零七34.三十四107.百零七49.四十九119.露雨初菡(之四)114.百十四48.四十八19.十九11.十一94.九十四85.八十五103.百零三56.五十六60.六十30.三十33.三十三44.四十四116.露雨初菡(之一)22.二十二4.四116.露雨初菡(之一)39.三十九53.五十三91.九十一40.四十110.百一十77.重要公告97.九十七114.百十四33.三十三74.七十四85.八十五4.四8.八114.百十四108.百零八93.九十三41.四十一51.五十一44.四十四83.八十三73.七十三12.十二34.三十四116.露雨初菡(之一)44.四十四44.四十四27.二十七43.四十三60.六十15.十五112.百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