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帶着強烈的轟鳴,從俄國遠東方向駛入了綏芬河車站,在這裡早有大批的奉軍士兵和搬運工翹首以盼。
這列火車上面裝着從俄國運過來的首批重要機器,可以說這些東西承載了奉天的工業化夢想,所有人都格外的重視,張廷蘭親自向霍爾瓦特打招呼,讓俄國軍隊提供便利。
其實不只是霍爾瓦特,就連其他的俄國軍官,張廷蘭也都儘量買通他們,當然不只是爲了這次運輸而已,更是爲了以後長遠打算,一羣貪財的軍官,是絕對大不了仗的,現在撒點錢,也能爲接下來收復中東路提供便利,畢竟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火車駛入了站內,漸漸的停在了衆人的面前,王鐵山從車上早早的就跳了下來,緊走幾步,來到了張廷蘭的面前,臉上難以掩飾的激動。
他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在俄國內部四處活動,收買高官,調查各種情報數據,既要想盡辦法,給奉軍弄到最好的設備,又要挖空心思的應付那些俄國權貴,整個人已經瘦了一圈。而這些天負責押運貨物,更是操碎了心,耗盡了心力,幾乎一個好覺都沒有睡過。
滿臉都是胡茬,眼圈黑黑的,嘴角和眼角都有些開裂,一看就是受了不少折磨。
“辛苦了!”張廷蘭首先伸出手,用力的拉住了王鐵山,問道:“一身的風塵,可以看得出來,受了不少苦啊。”
“說不受苦是騙人的,不過咱們都苦慣了不怕!”王鐵山道:“我最怕的就是這些貨物不能安全運到,那我就百死莫贖了,現在終於回到了咱們的地盤上,我心裡頭踏實了不少!”
“俄國的情況究竟怎麼樣?”
“很不好,張少,剛轉過年來。俄國首都就出現了十五六萬的大罷工,而且不只是首都,其他地區也都這樣,人數越來越多,而且不只是老百姓,就連軍隊都不穩了,偏偏沙皇的軍隊又在前線節節敗退。大量的戰爭難民涌入了後方,整個經濟實際上已經崩潰了!”
王鐵山在俄國的時間很長,接觸到了各個層次,對於俄國的情況也有十分直觀的認識,這個國家的局面比起滿清末年還要糟糕,滿清當時面對的反對力量主要集中在南方。而且其中多數是投機的立憲派。
而沙俄的情況比起滿清還要糟糕,越是底層民衆,反對沙皇的呼聲就越高,而且激進的主張越來越得到認可,在遊行示威之中已經打出了打倒沙皇君主統治的口號。
“張少,按照原計劃,我還能至少提前一週趕回來。但是俄國工人大量罷工,整個社會都快停止了,才拖延到了現在,沿途我也注意了,各地的車站也囤積了不少戰爭物資,但是由於運輸跟不上去,前線的軍隊根本得不到補給,我看離着譁變也不遠了!”
張廷蘭聽完之後。點了點頭,基本上俄國的狀況和自己瞭解的差不多,革命已經到了不可逆轉的時候,很快就能看到一個帝國的崩潰,然後一個更加可怕的紅色帝國新生。
“既然俄國這麼亂,會不會影響咱們的物資運輸啊?”張廷蘭有些焦慮的問道:“按照我的估計,留給咱們的時間並不多。一兩個月之內,俄國局面必定會發生重大變化,如果不能提前把物資弄到手,以後變數就多了!”
“張少放心吧。現在俄國各級的官員就認識錢,只要拿出足夠的代價,就能讓他們幫着咱們幹活,第一批貨物是爲了打通道路,浪費了不少時間,接下來輕車熟路,一切都好辦多了!”
“嗯!”張廷蘭滿意的點點頭:“老王接下來我會提供給你一筆幾百萬的資金,你全部用來打通關節,弄到足夠的機器,一切就看你的了!”
“張少放心吧,這件事情包在我的身上。”說到這裡,王鐵山有些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就說出來,衝着你這份功勞,我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有了張少的話我就放心了,其實我琢磨着走私的買賣很快就會結束,以後要想混出個人樣,還要乾點正事,我準備投資實業,別的幹不了,我想弄個煤礦公司,您看怎麼樣?”
王鐵山也是一個十足聰明的傢伙,看的總比別人遠很多,現在東三省最有身份的不是當官的,而是辦實業的,只要有個工廠,地方官員都要主動幫着解決麻煩,而且還有大量的稅收優惠,傻子纔不乾的。
別的行業幹起來還有難度,唯獨煤礦難度不太大,只要有機器,弄到了煤田,就能坐着數錢,王鐵山的想法也不錯,後世有多少煤老闆,幾乎成了暴發戶的代名詞,他選擇這個行業,也很有道理。
“想法不錯,辦完之後,我給你安排,吉林就有不少煤礦,而且蒙古也有,你想要在哪裡投資,我就幫你想辦法!”
得到了張廷蘭的承諾,王鐵山把心放到了肚子裡面,這位可不是是手握軍政大權而已,而且人家在商界還有無與倫比的影響力,說一句抵得上別人一千句一萬句。
“多謝張先生,我這渾身又有幹勁了!”
說話之間,搬運工作已經開始,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難掩的喜色,這些設備都是精挑細選的,基本上都是七八成新,還有一些是沒拆封的,多數是法國製造,還有一些是英國製造的。
在這個時代,最先進的科學技術,還集中在歐洲,論起技術設備,除了德國之外,就是英法兩國,此時的美國,其實和後世的中國差不多,生產能力超強,但是技術水平還有一點差距。
王鐵山擔心中國工人弄不到這些東西,還特別的帶回了幾個俄國技術人員,讓他們指導着搬運。
“輕點,輕點!千萬別碰着!”
“說你呢,怎麼沒聽見啊,輕點輕點!”
熊夢遠和陳啓銘等人也都加入了指揮之中,他們顯然是最在意這批東西的人,對那些搬運工要求最爲嚴格,必須輕拿輕放,一點都不能出問題,除了設備之外,那些說明文字也一點不準損壞了,這些都是他們摸索機器性能的最好幫手。
漸漸的越來越多的東西運到了吉林,有的也運到了奉天,隨着這批機器的到來,原本一直想幹卻沒法乾的事情,現在全都變爲了可能,張廷蘭向實業團發出了邀請,奉天的主要商人也全都趕了過來。
喬瑞軒,劉書成,宋仲義,範旭東等人,另外還包括周家的代表周叔弢,周叔弢是周學熙大哥張學海的長子,是周家嫡孫,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也是周芯瑤的堂兄。
自從周芯瑤和張廷蘭之間的關係漸漸挑明,周家也形成了兩派看法,有人支持這樁婚事,當然也有人反對,周家和北洋休慼與共,傳統的老派人物希望能和北洋繼續加深聯繫,通過不斷的聯姻,讓彼此之間密不可分。
但是也有一派人物認爲奉軍的發展勢頭猛烈,東三省商機巨大,應該藉助聯姻的機會,把手伸到東北,這樣有利於家族的發展,總之雙方爭論不休。
這次周叔弢來到東北,也是奉命瞭解一下奉軍的發展情況,看看究竟有沒有潛力,值不值得聯姻。
不過周叔弢到了奉天之後,就倍受打擊,別看他們家辦了不少工廠,但是由於和北洋合作,自然沾染了官僚做派,攤子鋪的很大,但是實際利潤不多,而且由於掌控不了金融權力,他們的企業只能依靠洋人的支持。
而奉天的情況迥然不同,奉天銀行的獨立地位,給予商業很大的支持,而且這些企業普遍採取了新式的管理方法,而且藉助一戰的寶貴時機,他們把商品賣到了海外,出口給了洋人,換取了鉅額的利潤。
然後生產不斷的擴大,完全進入了一個良性的循環,產業越做越大,只要再過幾年,奉天絕對會涌現出一批比周家更強大的商人,當讓更遑論實業團實際的控制者張廷蘭了,周叔弢也對張廷蘭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這個比自己還年輕很多的人,有着太多的魔力了。
實業團的人到來之後,張廷蘭笑着對衆人說道:“諸位,我們號稱是實業團,但是主要還是集中在輕工業上面,重工業幾乎爲零,現在就有一個好機會擺在大家的面前,我準備籌建一批重工業企業。包括煤炭,鋼鐵,冶金,發電,機器製造等等,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興趣啊?”
這些商人一聽到張廷蘭的話,也紛紛來了興趣,經過這段時間的經營,他們手中都握着不少的資本,這些人眼界也十分開闊,知道靠着麪粉紡織這類的額企業,根本不能長久,等到戰爭結束,他們就會面對列強捲土重來的壓力。
因此有些有雄心壯志的商人已經準備投資重工業了,只是沒有一點頭緒,機器技術,工廠人員一樣都沒有,因此也只能把想法壓了下去,可是張廷蘭突然說要辦重工業,他們全都來了精神。
“張先生,跟着您辦事從來不會錯的,您給我們指一條路子,大傢伙絕對不會皺眉頭的!”
一旁觀察的周叔弢也是暗暗驚訝,沒想到張廷蘭竟然有這麼大的號召力,他也十分吃驚,想要看看張廷蘭有什麼點石成金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