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奉軍將士血戰俄軍,收復中東路,是前所未有的壯舉,爲救百姓,多少士兵受傷,甚至犧牲,這就是當世的岳家軍。任何一個熱血青年,只要有志報國,就應該加入奉軍的隊伍,大家說對不對!”
“對,對!我們要投軍!投軍!”
爲首一個學生帶着這些學生都涌向了對面不遠的徵兵站,奉軍戰鬥傷損很多,加上又要擴軍,因此招收新兵的工作早早就展開了,只是一下子三五十名學生都涌了過來,一下子把徵兵點給圍住了。
這可不是後世大學生遍地的時代,毫不客氣的說現在的中小學生都比後世大學生稀缺,哈爾濱城中能上得起學的青少年也不過幾百人,現在一下子涌來了三五十人,讓負責站點的老兵也有點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而且這些學生趕了過來,又帶動了不少看熱鬧的,一下子就爲了一兩百人,張廷蘭一看這種情況,急忙讓侍衛長沈華分開了人羣,他來到了中間,在場的學生並不認識張廷蘭,但是一看他身上的軍裝,再加上一身的氣度,就知道他是一個負責的軍官。
因此好幾個學生就主動的央求張廷蘭,“長官我們都想投軍報國,您就收下我們吧,我們一定好好表現,絕對不給奉軍丟人。”
張廷蘭滿臉含笑,掃視了一下這些學生,有的人年紀稍微大一點,不過不少也就是十四五歲的樣子,甚至更年輕,他們願意參軍固然是好事情,軍隊之中正缺少有文化的青年,但是也不能不管一切。全都收下。
因此張廷蘭笑着說道:“同學們,能不能和我說說,你們爲什麼想要參加奉軍?”
“長官,我們是廣益中學的學生,奉軍和俄國鬼子戰鬥的時候,我們十幾個同學被困在了學校之中,大火蔓延,眼看着同學們都要喪命了,是奉軍士兵救了我們。剛纔同學們一同去看了我們的救命恩人,他現在還處在昏迷之中。身上都被嚴重燒傷,同學們十分感動,我們也想要加入奉軍,做一個爲國爲民的真正戰士,長官您一定要答應我們啊!”
張廷蘭早就聽到孫安虎提起此事。還準備把這件事情作爲一個典型,進行報道和宣傳。現在又有學生們主動參軍。看來奉軍的形象至少是深入了哈爾濱人的心中,絕對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同學們,你們想投軍報國的心情我十分理解,而且我們的軍營之中,也需要有知識有文化的年輕人,你們願意主動投軍。足見你們是熱血青年,有理想,有血性,更有擔當。從你們的身上,我看到了咱們國家的希望,只要年輕人生生不息,中國早晚都是強大起來!”
這些年輕人全都涉世不深,一聽張廷蘭的讚美,臉上都不自覺的漲紅了,眼睛之中閃出了激動的神采。
“不過軍隊也有軍隊的規矩,我們也有招收兵源的標準,年齡最低限度是十六歲,還要身體健康,沒有任何缺陷。我想在場恐怕有些同學還沒有達到這個年齡,軍隊不是兒戲的地方,肯定不能收你,大家完全可以等到年紀夠大了,再來投軍。”
張廷蘭說完之後,在場不少年紀比較小的學生臉上都露出了失落的神色,那些年紀達到了標準的則是喜笑顏開。
“同學們,我還想向大家說清楚一點,想要報國,軍隊是非常好的去處,但是並不是唯一的去處。國家的強盛需要方方面面的人才,大家在做出抉擇的時候,也要仔細想清楚自己的愛好和長處。擅長理工類的,就要努力做一個技術人才,設計出更好的武器,製造出更精密的機器,軍火武器上面每一點進步,都會減少成千上萬的士兵死傷,同樣的道理,學醫學也是如此。當然大家也可以學着投資經商,誠信經營,照章納稅,增加政府的收入,讓我們的國家更加發達,大家覺得對不對啊?”
張廷蘭其實很清楚,這些學生多數都是一時的衝動,並沒有做好最後的抉擇,因此出動提出讓大家多考慮一下,有些學生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一個身穿長衫的中年人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幾步走到了學生們的近前,聲色俱厲,指着爲首的學生,大聲的說道:“王嶽中,你知不知道自己再幹什麼,你是在把同學們領上不歸路,去充當炮灰,你平時成績不錯,前途遠大,怎麼能走上邪路啊!”
這個人一開口,不只是在場的學生和百姓,就連張廷蘭都把眉頭皺了起來,當衆說這些學生是要充當炮灰,這不等於是當着禿子罵和尚麼,簡直有些太過分了。
“朱老師,我們是投軍報國,不是充當炮灰,而且我們要是不知道保衛自己的國家,這個國家就會完蛋,到那個時候,我們還有什麼前途可言!”
“愚昧,糊塗,你們在學校裡面,讀書明理,就應該知道想要救這個國家不是這麼容易的,而且你們更不能被別人利用了。就拿中東路來說,這是俄國人修築的鐵路,他們投入了資本,中國人什麼都沒有付出,現在卻想據爲己有,這是多麼可恥的事情,道理上面根本講不通,那些政府的高官,他們光想着從老百姓身上佔便宜,現在居然昏了頭,想要搶列強手中的東西,這是以卵擊石,是早晚都要完蛋的!”
這位朱老師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還要繼續說下去,這時候人羣之中有人站了出來,厲聲說道:“你說這話,還是不是中國人,還有沒有良心,還知不知道做人的底線,學生們要殺敵報國,你說他們糊塗,難道還要屈膝降敵,當一個秦檜不成?”
站出來說話的這個人三十來歲,一身的書卷氣息,帶着金絲眼鏡,不過一開口可沒有絲毫的斯文之色,反倒是疾言厲色,直接指責朱老師是漢奸。
朱老師一聽他的話,也把眼珠子瞪圓了:“這有朋友,看你也是讀書人,現在最講究理性二字,這愛國也要有理智,漢奸未必就會誤國,那些所謂的英雄也未必不會損害老百姓,奉軍無故搶奪中東路,只會埋下禍根,日後俄國大軍殺來,東三省兵連禍結,那時候我們後悔就晚了!”
“什麼叫無辜搶奪中東路,這話簡直是豈有此理。中東路雖然是俄國投資修建的不錯,但是這條鐵路下面埋葬了多少中國工人的屍體,又搶走了多少中國的財富,俄國人靠着中東路,掠奪的資源,足夠修建十條這樣的鐵路了,而且這些年以來,有多少無辜的百姓都被俄國人迫害了,現在收回鐵路,是名正言順,你現在這麼急着給俄國人說話,纔不知道是安得什麼心思?”
“還能安得什麼心思,姓朱的從小就在俄國人的教會學校讀書,俄國人就是他的親爹,現在死了那麼多爹,他能不急着嚎喪麼,要不然也對不起他的身份啊!”這時候在一旁瞭解朱老師底細的人已經開始揭他的臭底兒了!
“哼,我讀書做學問,是堂堂正正的事情,倒是你們這些人,纔是被那些軍閥政府收買了,甘心充當鷹犬走狗,張牙舞爪的,早晚你們會有後悔的時候。”
“鷹犬走狗?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給我扣上了這個罪名啊!”這個中年人冷笑着說道:“在下叫邵飄萍,我罵袁世凱的文章能堆積成山,恐怕還沒有誰能收買了我。”
張廷蘭一直在一旁看着,後來站出來的這個人正是在記者會上向張廷蘭發問的記者,邵飄萍也堪稱民國曆史上最著名的記者之一,他因揭露北洋政府惡行而名揚於世,後來觸怒了張作霖,被老張給槍斃了。
只是造化弄人,沒想到現在他竟然站出來,給奉軍說話,實在是太有趣了。他這麼一報名,朱老師也徹底沒詞了,人家的牌子更大,罵人罵得更兇,二者的差別,就好像藏獒和京巴一樣,朱老師趕快夾着尾巴逃走了。
“邵先生,久聞大名啊。”
“張督辦收復中東路,堪稱壯舉,華夏大地,年輕人當中,您是真正讓我欽佩的人,飄萍以往有失禮之處,還請您原諒!”
“邵先生,咱們好像沒打過交道吧?”
“張督辦,在一年之前,您寫過文章,紀念袁世凱,在下不自量力,還寫過文章反駁,言語之中刻薄尖刺,自以爲得計。現在一看,張督辦一力收復中東路,實在是當世的英雄,至於對袁公的評價,無非立場不同,飄萍實在是不該惡語相加。”
張廷蘭一聽邵飄萍如此坦誠,也點點頭:“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邵先生這次到哈爾濱,是有什麼打算呢?”
“自然是準備採訪一下中東路的始末,讓全國的同胞都知道奉軍收復路權的壯舉,多少年來,中國都沒有這麼漲志氣的事情了,能預見督辦,我正想採訪您一下,不知道能不能賞臉?”
“邵先生,中東路的歸屬最後還沒有確定,您現在說收回,稍微早了點,容易引起誤會,另外如果邵先生有興趣,咱們不妨一同看望一下傷兵,我想在他們身上,有更大的新聞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