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時代的戰爭,很少有鋼鐵產量少的一方,勝過多的一方,可以說沒有鋼鐵,就沒有現代化的戰爭,沒有什麼消息能比鋼鐵產量取得突破更讓人興奮。
張廷蘭剛回到奉天,就把王永江、鄺榮光、陶吉平、陳啓銘等人請了過來,向他們瞭解這段時間工業發展的成果。除了王永江之外,其他幾個人都是主抓技術和生產工作的,自從德國的設備陸續運回來之後,他們就在全力以赴,安裝設備,摸索操作方法。
這段時間以來,基本上沒有誰睡過完整的覺,尤其是鄺榮光年紀本來就大了,原本花白的頭髮已經全都變成了銀色的,臉上甚至出現了幾塊細小的老年斑,似乎一下子就老了十歲一般。
但是老頭的精神狀態還很好,見到了張廷蘭之後,就笑着說道:“拙言,你領兵在外這段時間,又有一大批的機器設備從歐洲運了回來,填補了奉天工業多項空白,照着這個勢頭髮展,再有兩三年,相對完整的工業體系就出來了,比起當初預想的還要快不少,實在是可喜可賀啊!”
“鄺先生,篳路藍縷,既然現在有了成績,你們諸位也要注意身體,合理調理,定期接受體檢,身體千萬不能出問題。”張廷蘭又看了看王永江,笑着說道:“岷源先生,你也不例外。”
“拙言放心吧,再幹十年八年的沒有問題。”王永江笑着說道:“今年一年東三省的經濟結構發生了快速的變化,財政收入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三省累計的財政收入已經達到了八千七百萬,明年突破一億就有希望了。換句話說咱們憑着三省的土地,財政收入已經超過了北洋政府,加上我們不用承擔各種賠款。實際可用的資金相當於北洋的一倍半。”
王永江講到了財政收入,也是神采飛揚,十分的得意,奉軍的收入能夠快速增加,多半都要歸功於這位理財能手,毫無疑問這也是對張廷蘭一力支持的最好回報。
“我們財政收入並不是建立在盤剝百姓,敲骨吸髓之上。相反這幾年之中,我們削減了大量的苛捐雜稅,各種稅種合併簡化,另外對重點工業的發展還給予了稅收扶持。可以說東三省的財政增加。完全是建立在經濟高速發展的基礎上,如果按照這個趨勢發展,實現國富民強的目標也不是不可能。”
王永江信心十足的說道:“除了財政收入增加之外,還有一點更值得我們的欣慰,就是整個東三省的產業結構也在發生變化。農業的比重不斷降低,而工商業提升飛快。尤其是工業產值。已經超過了四分之一,加上商業,已經超過了百分之六十,壓倒了農業的份額。如果能把德國弄來的機器全部消化掉,東北的工業產值還會快速提升,達到百分之三十。四十,甚至超過一半,都是可以預見的。”
王永江介紹的情況正是張廷蘭十分關注的,財政收入體現國家可動用財力的多少。換句話說也就是政府的力量強弱。很多人都認爲鴉片戰爭時期中國經濟總量遠超過英國,實際上英國的財政收入有五六千萬英鎊,滿清只有三四千萬兩白銀,兩者差距在十五倍,這纔是政府力量的體現,滿清被人打得滿地找牙,也就不足爲奇了。
當然除了總量之外,經濟的成分也很重要,工業產能和比重就是國家軍事力量的最好體現。原本東三省是典型的農業主導區域,現代化的工廠幾乎沒有,經過張廷蘭的苦心經營,工業產值已經佔到了經濟總量的四分之一,絕對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這說明東北不再是列強嘴裡的一塊肥肉,已經有了骨骼,肌肉也在快速的壯大起來,已經擁有了捍衛自己利益的本錢。因此聽到了王永江的介紹,張廷蘭格外的振奮。
“三年之內,爭取工業產值翻一番,在經濟重量裡面,要超過百分之五十,這樣東三省基本上初步完成了工業化的目標,面對我們的死敵日本的時候,我們也有一拼之力了!”
張廷蘭雄心勃勃的下達了新的指標,在旁邊鄺榮光哈哈大笑:“拙言,別的行業我不敢保證,不過鋼鐵機械這一塊,不只能翻一倍,翻兩倍也不是不可能!”
“哦?”張廷蘭也露出了吃驚的表情:“鄺先生,您說話可要算數啊。”
“那是自然,既然說了這話,我就有十足的把握。”鄺榮光笑着說道:“我們從德國運回了兩套鋼鐵設備,現在第一套安裝了一半,預計明年兩套能都安裝上,那時候鋼鐵產量至少能從現在的十五萬噸躍升到三十萬噸,如果把產能全部挖掘出來,達到四五十萬噸,絕對沒有問題。”
張廷蘭聽到了這裡,頓時喜出望外,按照鄺榮光的說法,在未來兩年東三省的鋼鐵產量就差不多了能增長三倍左右,鄺榮光顯然不是在信口開河,而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拙言,除了德國設備之外,我們還有一大突破,不久前我們成功生產了一個三十立方米的高爐,雖然不大,但是從裡到外,全都是我們自己搞出來的,也就是說我們已經能夠自己生產鍊鐵設備了!”
“什麼?”張廷蘭聽到這話之後,眼睛都冒光了,別人的機器再好,總有出問題老化的時候,關鍵還是要自己能夠生產,這樣才能永遠不被卡脖子,因此聽到了這個消息,比那些鋼鐵設備投產,都讓張廷蘭興奮。
三十立方米在後世絕對是早早就要淘汰的落後產能,放在了現在還是勉強可用,而且個頭不夠,還可以用數量湊,儘可能的多生產一些,也別管是不是浪費資源了,總之在這個生死關頭,一切都可以暫時放在一邊。
“鄺先生,既然能夠自產設備了。那是不是要在東三省建設一批鋼鐵廠啊?”
“不只是東三省吧,內蒙一帶也是不錯,我計劃明年就新增六個小型的鋼鐵廠,包括通化,赤峰,西林,包頭等地,讓鋼鐵工業遍佈主要的省份,這樣也有利於降低風險,增強戰爭潛力。”
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在工業佈局的時候,也是如此,張廷蘭也十分贊同這種設想。
“曾有翼已經向我彙報了,已經做好了規劃,要從朝陽修建鐵路。將承德、張家口、歸綏等地區都連接起來,有了鐵路之後。在內蒙大建工廠的時機也就成熟了。”
工業發展和基礎設施建設是並重的兩條路。張廷蘭提出之後,大家也頻頻點頭,如今奉軍已經坐擁整個中國北疆了,大搞交通建設也是必然的。
“鐵路建設是重中之重,財政一定會全力支持的,不過東三省的鐵路也要大力建設。資金缺口還是不小。拙言,你要想辦法才行啊,可就指着你點石成金呢!”
“岷源先生不用擔心,錢的問題我一定妥善解決。”
“大帥。既然這麼大方,就給我的項目投點錢吧!”陳啓銘笑着說道:“夏寒他們從德國弄到了一套合成氨裝置,經過兩個多月的摸索,我們基本上弄清楚原理,正在準備仿製設備呢。合成氨既能夠生產化肥,又能生產硝酸銨炸藥,成本十分低廉,適合大規模使用,這麼有前途的項目,大帥總不能不投資吧。”
張廷蘭也哈哈大笑,急忙說道:“肯定投資,要多少有多少,不過我也要條件。你們可要儘快生產出足夠的化肥,東三省土地雖然肥沃,但是想要真正增產,養活越來越多的老百姓,甚至出口糧食賺錢,絕對離不開化肥的幫忙啊。”
衆人陸續向張廷蘭彙報情況,這一年雖然張作霖遇刺,奉軍經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對於經濟的搓動並不大,相反有些產業發展的更快了。
除了最主要的鋼鐵產量之外,另一項非常重要的煤炭產量也大幅度增加,達到了五百萬噸之中。這些煤炭不只暢銷東三省,還通過京奉鐵路,大量的向關內銷售,東三省的勞動成本比較低,煤炭的品質好,在京津一帶十分熱銷。
面對洶涌而來的東三省煤炭,英國人控制的開灤煤礦甚至都不得不降低了身段,同奉軍打起了價格戰。
張廷蘭當初就和岳父大人提起過這件事情,當初也只是一個設想,可是現在已經變成了真實的情況,讓周家對於這位女婿的本事更是驚歎不已,就在不久之前,周學熙甚至準備將家業都遷到奉天,這樣能夠發展的更快速。
煤炭生產快速增加,發電量整整翻了兩番,就這樣還有巨大的缺口,很多工廠不得不使用自備的發電設備。不過根據鄺榮光的介紹,這個局面也能很快打破,奉天已經着手研製發電機組了,除了火力發電之外,還有水利發電,東三省的水利資源還是很豐富的,有很大的開發價值。
“大帥,軍工生產的進步也是不小,尤其是重炮的生產,我們引進了德國的機牀之後,產量提升了一倍,每月能生產二十門重炮,奉軍的換裝速度能夠大大提升。”陶吉平也向張廷蘭介紹道:“大帥,目前還有一個嚴重的問題,就是我們還缺少一些有色金屬,比如鑷、鉻、錳、鎢等,想要生產炮鋼,這些東西都是必不可少的,偏偏東三省煤鐵資源豐富,有色金屬的儲量就有些匱乏。”
張廷蘭笑着點點頭:“陶部長,如果能把原料的問題解決了,你有沒有把握讓軍工生產再上一個臺階啊?”
“當然沒有問題,絕對能夠辦到。”
“眼前就有一個好機會,我們不是和吳佩孚弄了一個軍火合作麼,拿出了十八門重炮,吳佩孚就把綏遠送給了咱們。他難道不想得到更多的火炮,更多的飛機麼?”
“大帥,您是準備用軍火和吳佩孚進行交換,讓他把咱們急需的東西送過來?”陶吉平忍不住興奮的問道。
“光是搞軍火交換,太初級了,我準備讓吳佩孚籤一個全面的經濟交流協議,不只是軍工產品,我們的民用工業也要打入關內市場,最好要從吳佩孚手上拿到貿易的特權,讓我們的產品和列強享有同樣的待遇,不然咱們怎麼和列強競爭啊!”
“這個主意好,東三省的市場終究有限,最好能擴張到全國,我們用商品開路,如果到了某一天,所有人都在使用東三省的產品,都用我們的奉票,這天下也就徹底統一了!”王永江在一旁興奮的說道。
“大帥,吳佩孚的確和咱們聯繫了,想要再弄到一批軍火。”常蔭槐笑着說道:“他已經帶着大軍南下,要對孫大炮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