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局
何萬全並非出自奉軍的系統,他是熱河本地的土匪出身,在薑桂題擔任熱河都統期間,把何萬全收編了。後來奉軍控制了熱河,但是由於奉軍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東三省,對熱河就疏於管理,何萬全這樣的舊式人物一直就被保留了下來。 壹?書?庫
但是在最近的幾次考評之中,何萬全部下表現十分差勁,在熱河諸軍之中,居於末位,孫烈臣已經有心拿下他的團長位置。只是北洋軍隊犯境,孫烈臣才保留了他的官職,讓他好好表現,哪知道這個傢伙已經產生了叛逆的心思。
上次奉軍入關,策反了馮玉祥,差點要了段祺瑞的老命,這次徐樹錚攻打熱河,也準備讓奉軍嚐嚐同樣的苦頭,不過真正奉軍嫡系北洋根本沒法招攬,上次已經吃過了苦頭,小徐也不會再犯錯誤。
經過了解,他發現了何萬全這麼一個弱點,當即喜出望外,就派出了說客,前來鼓動何萬全。
“說得倒是不錯,可是段總理家大業大,他能看上我麼,過去了能給我什麼好處啊,要還是團長,我可不幹!”
“何團長,你這就大錯特錯了,段總理和徐督辦都是愛惜人才的,你只要投靠了北洋,馬上就能高升一步,成爲旅長。熱河這麼大,也缺少得力的將領守衛,您肯定能獨擋一面,到時候加上一個警備司令的名頭,您就是一方的土皇帝,這天底下還有這麼好的事麼?”
何萬全一聽這話,頓時眉開眼笑,臉上彷彿樂開了花,大聲的說道:“仗義,段總理夠意思。姓何的同意了。”
“好,何團長是明理的人,現在北洋軍已經展開了攻勢,只要到了時候,您把城門打開,放北洋諸軍進城,您就是大功一件,坐等請功受賞吧!”
何萬全點頭同意,這個說客急忙去給徐樹錚送信,有了內應。想要破城就容易多了。此時孫烈臣正召集城中的所有官員,共同商量防守的事務,這些人都是一羣文官,膽子本來就小,面對大軍攻城的局面。根本拿不出什麼主意來。
新任的農墾局局長楚明遠突然說話了:“副帥,北洋軍雖然來勢兇猛。但是我們也不必過於驚慌。東三省這些年早就推行了國防動員體制。軍民結合,戰時萬衆一心,能夠起到非常好的作用。楊宇霆參謀長不就是靠着工人和學生抵擋住了郭鬆齡的叛軍麼,我們爲什麼不能效仿,只要把承德的民衆組織起來,配合着軍隊作戰。抵抗三五天還是可能的。”
“楚局長,你是年輕人,不懂這些事情啊!”民政長劉守庸搖了搖花白的腦袋,嘆氣說道:“承德不同東三省。這裡頭原來是滿清的塞外行宮,住着大量的滿蒙王公貴族,他們纔是這個城市最有權勢的一羣人。想要把他們動員起來,替咱們打仗,這能行的通麼,要知道這可是國仇啊!”
楚明遠的鼻子裡頭哼了一聲,大聲的說道:“這是民國,沒有什麼王公貴族,每個人都是普通公民,該到了盡義務的時候,就要盡義務。作爲行政官員,就應該拿出魄力,負擔起自己的責任,而不是一味的推諉。”
“小子無知,老夫從前清就在熱河當官,你竟敢這麼說話……”
“這麼說話沒有什麼不對!”孫烈臣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狠狠的瞪着劉守庸。孫烈臣也是綠林出身,殺人不眨眼的人物,雖然現在有點老了,但是一旦發威,還是十分駭人的。
“劉先生,現在大戰當前,你能不能完成動員工作?”
劉守庸被孫烈臣銳利的眼神瞪得有些發毛,只能戰戰兢兢的說道:“請恕老夫無能,副帥也不要隨意妄動,激起民憤。”
“不要說了!”孫烈臣一擺手,然後說道:“劉先生,從現在開始,你就被撤職了,回家抱孩子吧。楚局長,由你接任民政長,你的第一項使命就是把全城的民衆動員起來,協助軍隊共同守城,能不能完成任務?”
“沒問題,您就放心吧!”
楚明遠臨危受命,一點也不含糊,當即向孫烈臣借了三百精兵,又把全城的巡警都召集起來,楚明遠面對着這些巡警說道:“北洋軍什麼作風,想必大家都清楚,當初繁榮的南京城,就遭到過浩劫。要是他們殺進了承德,大家也沒有好下場,唯有同奉軍站在一起,萬衆一心,保住家園,纔有機會繼續過現在的日子,你們務必要和老百姓講清楚。每三家出一名壯丁,聽從統一的安排!”
楚明遠交代清楚之後,這些巡警紛紛行動起來,漸漸的城中的普通百姓都被動員了起來,組成了一支支的民兵隊伍。
就在此時突然有幾個巡警跑了過來,全都鼻青臉腫,灰頭土臉。一見到楚明遠就說道:“我們兄弟幾個去庫力圖親王的府上,結果還沒有叫開大門,就被王府手下的惡奴給打了,差點就回不來了。”
楚明遠看着這幾個巡警,冷哼了一聲:“給我記住了,這是民國,沒有什麼狗屁蒙古親王,你們在前面帶路,我現在就去會會他!”
幾個巡警只好老老實實的給楚明遠帶路,他們很快就到了庫力圖的府邸。這傢伙是蒙古的親王,世襲罔替的爵位,王府佔了大半個街區,十分的奢華。雖然滿清被推翻了將近十年,但是對於這些蒙古王公來說,區別並不是多大,他們依舊享受榮華富貴,作威作福。由於天高皇帝遠,也沒有人管他們,竟然比八旗的王公還要舒服。
楚明遠到了王府門前,就發現府門緊閉,連一個活人都看不到,讓楚明遠吃了一個閉門羹。楚明遠也不生氣,直接叫過來兩個士兵,交代了兩句。
這兩個士兵快速的衝到了府門前,將一節金屬管塞到了府門下面,點燃之後。他們撒腿就跑。剛過了二十秒之後,一聲巨響傳出,整個府門都被炸上了天空,原來楚明遠直接讓士兵用爆破筒開門。
這玩意的確威力驚人,不只兩扇大木門被炸飛了,就連周圍的牆都倒了一大片。其實在府中並不是沒有人,就在影壁牆後面就藏着一大幫打手,結果這幫人都遭了殃,有幾個人乾脆直接被炸死,剩下的也都被四濺的磚石擊傷。皮開肉綻,疼得爹媽亂叫,一片狼藉。
楚明遠離着老遠,但是也覺得耳朵裡頭嗡嗡響:“媽的,你們怎麼不告訴我這玩意這麼厲害啊?我也好躲得遠點。”
士兵們心說看你這麼生猛。還以爲不怕爆破筒呢!不管怎麼說,這一炸真的有了效果。士兵們對楚明遠畢恭畢敬。知道這位是個狠茬子。而王府裡頭的那些人更是徹底沒有了膽子,
就像滿洲的八旗子弟一般,內蒙的這些王公腐化墮落的也比較快,根本沒有成吉思汗時代的勇猛,不過只是仗勢欺人而已。現在遇到了比他們更狠更橫的人物,這幫傢伙頓時就軟了下來。
王府上下。被這一炸,全都麻爪了,楚明遠輕鬆帶着人馬控制了整個王府,一點功夫都沒有廢。一共四五百號人被帶到了王府前面的空地上。
楚明遠根本沒有搭理庫力圖親王,而是把王府二百多名打手給單獨聚集到了一起,楚明遠看着他們,然後說道:“你們知道王府有多少牧場麼?”
這幫人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一個個低着腦袋,不敢說話。
楚明遠笑道:“據我所知,一共有不下兩千萬畝,如果平均分給二百個人,一個人就是十萬畝,已經算是一箇中型農場主了,能夠舒舒服服的過一輩子,不用給別人當狗了,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興趣?”
這些打手根本最初還沒聽明白怎麼回事,但是接下來一個個都把眼珠子瞪得圓圓的,呼吸也都急促起來,每個人的心裡頭都在默唸着十萬畝農場,十萬畝啊!
“你們放心,絕對沒有聽錯,只要按照我的吩咐辦事,庫力圖王爺的牧場都是你們的,而且奉軍會成爲你們強大的後盾,你們的王爺根本別想再要回去了!”
“我們幹了!長官,您讓我們幹什麼都行,只要能給我們牧場,就給您當牛做馬。”
有了一個打手領頭,越來越多的人跟着喊了起來,什麼狗屁王爺,都滾一邊去吧!平時庫力圖對大家也都吝嗇到了極點,每年掙的一點錢,還要被不斷的剋扣,根本不值得給他賣命。只要能拿到十萬畝牧場,就能拼一個後半生的榮華富貴,有什麼不敢幹的!
楚明遠看到這裡,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很好,你們現在就統一聽從奉軍指派,搬運物資和傷員,幹得好獎勵,幹得不好就要扣除草場,該怎麼做,你們心裡頭都有數。”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楚明遠先聲奪人,用爆破筒鎮住了他們,緊接着拋出了無法拒絕的好處,這幫人全都乖乖的上鉤了,奉軍轉眼多出了二百個壯丁,唯有庫力圖親王是欲哭無淚。
楚明遠繼續展開行動,不斷砸開城中王公的大門,一圈走下來,收攏了超過一千五百名壯丁幫手,加上其他的老百姓,一共組織起了三千多人,全都成了奉軍的民夫,孫烈臣得到報告之後,十分滿意,笑着拍了拍楚明遠的肩頭。
“幹得好,這種危急時刻,就要快刀斬亂麻,把那些王公都給我看起來,嚴防他們勾結外人!”
手中多了三千民夫之後,可調動的力量就多了起來,孫烈臣當即派遣了一千人到廣仁嶺,協助萬福麟,另外留下了兩千,挖掘防禦工事,搬運各種物資,做好了抵抗北洋軍的準備。
此時的萬福麟正在廣仁嶺鏖戰,承德四面環山,易守難攻,萬福麟帶着不到三千名士兵,沿着廣仁嶺的山峰佈防,利用山勢掩護,同北洋軍殺得好不熱鬧。
噠噠噠……噠噠噠……
機槍有條不紊的進行着點射,光是聽聲音,就知道這是一個十足的老手,戰鬥經驗豐富。剛剛上戰場的士兵,根本不知道如何控制機槍,有的人直接扣死了扳機,子彈打得如同爆豆一般,但是實際效果卻十分有限。
這個老兵則不然,有條不紊的進行射擊,子彈精準的收割着生命,不斷有北洋軍倒在了地上。他這一挺機槍就成了一個鎖喉的閻王,將眼前的一段山坡給死死封住,沒有一個人能夠衝上來。
不過整條戰線不都是這樣固若金湯,在南線北洋軍的火炮正好落在了一段陣地上面,山石全都被炸飛,負責防守的士兵也多半帶傷,趁着這個機會,北洋軍一擁而上,足有二十幾個人殺了上來。
這時候萬福麟也觀察到了這邊的情況,他的手上也沒有什麼預備隊可用了,只能帶着警衛,像是猛虎一樣撲了過去。
雖然一隻手受了傷,但是另外一隻手照樣能夠使用,他端着一把手槍,離着還是三十米左右的時候,連續叩響了扳機,兩個北洋軍頓時被擊中了。
在這個距離上,勃朗寧手槍能把一頭棕熊打穿,更遑論人體了,中槍的人在胸口迸出一團血花,一聲沒吭,直接倒在了地上,其他的警衛也都衝上去,終於將這些北洋軍都消滅掉了,萬福麟就像是救火隊員一般,竭力維持着防線的安全。
面對着越來越多的傷亡,曲同豐也有點一籌莫展。小徐也注意到了這裡遲遲沒有突破,因此只能將希望寄託在其他的方向上面。
第二師師長陳文運已經從突破了南線的外圍陣地,步步向着承德逼近,正好此時何萬全就負責防守承德的東南。
這個傢伙當即同北洋取得了聯繫,決定臨陣倒戈。
“識時務者爲俊傑,我已經決定投靠段總理和徐督辦,不跟着奉軍混了,衆位兄弟跟着我多年,咱們再搏一把榮華,拼一個富貴。”
……
“副帥,何萬全投降了北洋,東南門戶洞開,北洋軍眼看着就殺到了眼前,承德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