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言,前天家裡頭給我來信了。”
“哦。”張廷蘭滿不在乎的點點頭。
“你就不問問寫了什麼內容麼?”
周芯瑤懶懶的從牀上爬了起來,正是要分別,兩個人昨天都特別的瘋狂,雖然已經是孩子的媽了,但是周芯瑤的身材一點沒有變化,而且還越發的成熟,一顰一笑,都透着一股動人的勁頭,尤其是現在眉頭皺了起來,顯得更加動人。
張廷蘭也忍不住坐到了牀邊,攔住了媳婦的腰身:“老婆,要不咱們再晨練一會兒吧?”
“別胡來,大丫醒來的時候,看不到我會哭的。”周芯瑤羞紅着臉說道。
“哎,我怎麼感覺有了孩子,我的地位就下降了呢,要是再生十個八個的,我在咱家,是不是要不入流了?”
“誰給你生十個八個的,那豈不是成了豬!”周芯瑤笑道,不過突然間臉色又變了,她的手指捏在了張廷蘭的軟肋上面。
“你還沒說爲什麼不問信上的內容呢,是不是當了副總統,就不在乎我了?”
張廷蘭急忙說道:“我哪敢啊,不過是一些人情官司而已,我到了京城,一定盡力安排周家。”
“不要!”周芯瑤突然攔住了張廷蘭:“拙言,周家顯貴多年,樹大招風,別的道理我不懂,但是知道配一個藥方,總要君臣佐使,互相協調,現在爬的多高,將來摔得就多慘。你不是準備制定法規,要求公職人員的配偶和子女不準經商麼,總不能因爲周家,壞了規矩。”
張廷蘭一聽這話。臉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忍不住在周芯瑤的額頭親了一口:“媳婦果然深明大義,我心裡有數,總之不會讓自己人吃虧的!”
張廷蘭把自己人三個字咬的很死,換句話說就是真心支持他張廷蘭的,絕對不會受到虧待,但是有些三心二意的,首鼠兩端的,那就不在照付之列了。
周芯瑤也聽出了其中的意思,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只能默默站起,幫着張廷蘭拾掇完畢,一同到了帥府的正廳,這時候張作相也早就等在這裡了,老爺子手裡頭依舊拿着那根菸杆。
一看張廷蘭前來。他也笑道:“拙言,你可都想好了麼?”
張作相沒有多說什麼。而是把所有的萬語千言。都濃縮到了這裡頭,張廷蘭也重重的點點頭:“爹,您放心吧,一點問題沒有。”
張作相也點了點頭,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是又覺得不太吉利。就索性閉嘴了,這時候王永江,孫安虎,楊宇霆等文武大員全都趕來了。張廷蘭又簡單的交代了幾句,然後纔在簇擁之下,直接登上專列,踏上了進京之路。
火車咔嚓咔嚓的往前開,張廷蘭的心緒卻一點都平靜不下來,腦子裡不斷的轉動着一個又一個的念頭,推想着可能的種種情況。
從清末開始,中國就亂了幾十年,多少人都入住過京城,但是卻沒有讓這個國家穩定下來。毫無疑問這個國家已經病入膏肓了,不下猛藥,是治不好的,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那些從陝北走出來的偉人一樣,清平華夏,重塑國威!
“拙言,前面就到了山海關!”楊宇霆突然說話了。
張廷蘭也猛地驚醒:“讓火車停下,鄰葛,你陪着我出去走走。”
警衛還不清楚張廷蘭爲什麼這麼做,只能在後面不遠不近的跟着,張廷蘭站在空曠的路邊,嘆了一口氣:“進京之前,我去先大帥的陵寢看了一下,本來想把齋藤實那個老傢伙給槍斃了,可是後來想想,還是留給漢卿吧,他也快要回國了。”
“雨帥也是英雄一世,只是現在還不能下葬,讓人心裡頭難受啊。不過如今拙言也在完成雨帥未完成的功業,擊敗日本,入主中原,我想雨帥也會含笑九泉的。”
兩個人在外面站了十幾分鍾,然後張廷蘭才毅然轉身,再度登上了火車,一路南下,就感到了京城。爲了安全起見,張廷蘭這次進京非常低調,沒有任何的歡迎儀式,下了火車,就直奔他的辦公地點。
爲了不和黎元洪發生衝突,張廷蘭沒去中南海湊熱鬧,而是選擇了原來的慶王府作爲副總統官邸。慶王奕匡算是晚清最貪婪,最有錢的一個王爺,府邸修建也相當精美,張廷蘭平定張勳叛亂的時候,就大肆清理過北京的八旗子弟。
慶王府也是首當其衝,被清算了一個底朝天,王府也就空了下來,張廷蘭成爲副總統之後,就已經讓人收拾了一下,把慶王府作爲辦公地點。
張廷蘭乘坐的防彈轎車駛入了慶王府的大門,剛剛下車,就有人等在了這裡,原來是新任的內閣總理唐紹儀和議長梁啓超。
一見他們,張廷蘭也笑道:“兩位先生怎麼連一點休息時間都不給我留啊,新家還沒有看呢!”
“不着急不成啊,拙言,我們在京城頂了好幾個月了,身板單薄,可是挺不住了,還要看你這個高個的頂着,讓我們兩個歇歇吧。”
唐紹儀一臉疲憊的說道,梁啓超也頻頻點頭:“拙言,你要是再不來,我們可就窮途末路,都要被逼瘋了。”
楊宇霆也從後面的車裡鑽了出來,立刻笑道:“兩位先生德高望重,有才華過人,能有什麼麻煩事處理不了啊?”
“鄰葛,這幾個月我們算是看透了,想要在北京待下去。就兩樣管用,一個錢,一個槍。天天各路人馬堵着門管你要錢,給了自然聽話,不給就是麻煩。要是有槍,還能把他們趕跑,可是偏偏我們什麼都沒有,就只能當受氣包,要是拙言再不來,我都準備辭職了!”
“少川先生,情況真這麼糟糕麼?”
“比想象的還要糟糕。”唐紹儀和梁啓超異口同聲的說道。
張廷蘭一看,也顧不得休息了。急急忙忙的來到了客廳,聽着兩個人的介紹,唐紹儀首先說道:“拙言,按照你的意思,我儘量保留了一些北洋的老人,算是把內閣班子拉了起來,新政府也開始運作。可是現在國庫空虛,拿不出什麼錢來,軍頭要錢,政府官員要薪水。老師也教育經費,列強還要賠款,一下子全都堆在了面前,我是真有點撐不住了。”
又是財政的問題,張廷蘭也猜到了。因此並沒有什麼意外,笑着問道:“少川先生。究竟有多少的缺口。你給我說一說。”
“唉,拙言,我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每個月各項支出,至少需要一千一百二十萬元,而實際的收入不足四百萬元。也就是說有七八百萬的缺口,需要填補。”
張廷蘭一聽這話,也是目瞪口呆,他知道從滿清以來。就拖欠了大量的賠款和借款,數額相當大,但是真正知道了詳情之後,還是被嚇住了。
唐紹儀又掰着手指頭,和張廷蘭計算了起來,由於民國政府成立之初,宣佈繼承滿清的戰爭賠款,包括馬關條約的對外借款,辛丑條約的庚子賠款,總數加起來是79388萬兩庫平銀,摺合成銀元,在十二億以上。
隨後北洋政府又搞了幾次借款,最著名的就是老袁的善後大借款,另外還有老段的西原借款,不過被張廷蘭給攪和了。到目前爲止,這些借款加起來,總計是5.6億銀元。
而且這還僅僅是金錢上的,爲此抵押出去的礦山,鐵路,土地,就更不計其數。
唐紹儀嘆了口氣說道:“拙言,這麼龐大的數額,別說是還上了,就算是連利息都是一個巨大的難題,今年需要支付的本息就達到了2313萬元之多,財政收入的四分之一以上都要交給列強,真是心疼啊。如果在扣除軍費,行政費用,教育經費,剩下的就幾乎沒有,甚至還是赤字,何談國家建設,每每想到這裡,我就睡不着覺啊。”
張廷蘭一聽,也是忍不住長嘆一口氣,從晚清以來,留下了一個何等的爛攤子啊!眼前還算是好的,如果繼續按照歷史上發展下去,北洋的借款還要增加,到了民黨執政,數額還會更大。
就在所謂的黃金十年之間,債務支出最少的一年在一億兩千萬以上,最多的時候達到了8.346億元以上,佔到了財政收入的百分之四十四,如此鉅額的開支,擠佔了爲數不多的財政收入,使得國家越發的窘迫,各種工業建設,全都成爲了泡影。
張廷蘭想了又想,也堅定了一個念頭,就算是死,也不能給列強當提款機!
“少川先生,你說了這麼多,是想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呢?”
唐紹儀稍微穩定了一下情緒,然後有些爲難的說道:“拙言,奉天的財政狀況比北京好太多了,能不能拿出一點貼補一下,讓政府繼續維持下去。”
梁啓超也說道:“拙言,財政狀況惡化,讓我們也是痛心疾首,可是眼前真的沒有好辦法,奉軍現在拿出一點資金,以後財政好轉,定然會補償回去。”
張廷蘭擺了擺手,微微一笑:“少川先生,按照你方纔所說,奉天一年至少要拿出將近一億元貼補中央,而且這些錢之中四分之一以上,還要白白交給列強。這麼一個無底的黑洞,我能填的起麼,就算填上了,以後又該怎麼還?”
唐紹儀也被問得啞口無言:“拙言,那你覺得該怎麼辦?”
“就是一句話,老子不還錢,有本事讓英美打過來,老子和他們拼個魚死網破!”
ps:整理了一些有關民國財政的資料,哎……一個大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