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院子裡,敏麟此時依然是調度府內的下人、門丁、還有袁世凱配備給我的“衛隊”,全副武裝起來,在府門前面,架設了機槍,院子裡的男人,手裡至少也是一把制式步槍,更有甚者就說敏麟吧,他竟然自己提着一挺麥德森輕機槍。
我對敏麟問道:“怎麼回事?爲什麼會有槍聲?”
陳敏麟搖搖頭,對我道:“將軍,不知道哪來的槍聲,但是聽起來距離並不遠,而且就槍聲而言,應該是至少三方百人以上的隊伍,相互對射才能發出這麼大的聲音。您看,我這不就叫人馬上警戒起來了。”
我點點頭,而後沉思起來。
這裡是京城,而且還是西城區,多是達官顯貴的住所所在,按道理說,此處的安全必然是不必擔心的,可是這突如其來的槍聲實在是太過詭異了,而且事先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這就讓人感到疑惑的。
總不能平白無故的就打起來了吧?而且要值得一說的是,就是敏麟提到的槍聲,不錯,從槍聲來看,至少是三方以上,而且是百人以上的隊伍進行對射才能發出這麼的大的聲音,但是我覺得是敏麟漏說了一句。
那就是這三方隊伍,必然都是正規陸軍。這並不是我無的放矢,而是確實有所根據的那,那就是亂糟糟的槍聲中有馬克沁重機槍的聲音。
如此的絞肉機,必然是隻有正規陸軍才能大批配備的,就拿我滇軍來說,滇軍中每個混成旅一共可以配備三十挺馬克沁,這還是我傾盡了雲南財務才做到的。馬克沁重機槍號稱絞肉機,巨大的威力令人望而生畏,聞者膽寒。
可也正是如此,借一句老話就是“好貨不便宜便宜沒好貨”。馬克沁重機槍的價格也是令人咋舌的,要是一般的武裝,根本不可能大批量裝備這樣的武器,所以我斷定,這三方必然是正規陸軍。
可是這就奇怪了,京畿的正規陸軍,無外乎就是豐臺的兵、京畿衛戍司令部的兵,以及通縣的兵。再有一些也不過就是各部口公署的一些特別的兵了。各部口的兵肯定是不會配備馬克沁這樣的殺器的,他們不過就等同於衛隊亦或是衙役的位置罷了。
所以能夠配備這樣武器的隊伍,自然就只剩下豐臺的兵、京畿衛戍司令部的兵以及通縣的兵了。
正好這是三個機制,而外面的槍聲又是三方對射。難不成是這三個地方的兵打起來了?想到這,我不由的想到了一個比較不靠譜,卻又非常貼切此時此刻情況的詞,那就是——“兵變”。
想到這,我不由的面色一冷,而且就在這個時候,我感覺到,槍聲比之剛剛有近了些,敢在西城進行大規模戰鬥,而且還配備有馬克沁這樣的絞肉機,再加上是三方對射。這不由得讓我愈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對敏麟道:“你在這看着,我去給徐樹錚打個電話。保護好府裡的每一個人。”說話的時候,我不由的對着敏麟點了點頭。而敏麟見我如此,略微的停頓過後,他也是對我點了點頭,嘴裡還對我保證道:“請將軍放心!”
來到書房,接通了徐府的電話後,我表明身份,並且要求徐樹錚接電話的時候,卻被告知徐樹錚不在;而後我又接通了江朝宗府的電話,而我得到的結果卻是與剛剛的一樣,而後則是雷振春、雷存修二人。
讓我沒想到的是,四通電話,不同的身份地位不同的人,給我的答案竟然是驚人的相似,那就是他們不在家裡!
“將軍!”一名士兵走到徐樹錚的身旁,報告道:“將軍,第二旅、三旅、獨,立火炮支援營已經全部轉載完畢,武器輜重也已經全部裝車!”
“好。”徐樹錚對士兵道:“傳我的命令,列車即刻出發,支援、後援、補給三部按計劃,準時出發,不得延誤。列車一旦進入北,京境內,即刻向通縣運動,以最快的速度,包圍通縣警備大營。”
“是!”
北,京南城,一處街道上,剛剛被雷存修安排送信的士兵,不知道怎麼,此時竟然一個人坐在這街道上,喝起了小酒,而就在此時,突然一名身穿軍服的男人,走到了他的面前,衛兵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不由的一怔,而後便立刻站了起來,連忙就要說話。
不過那人卻在他開口之前攔住了他,而後看了看四周,對其問道:“怎麼樣?雷存修那邊發現了什麼,是嗎?”
衛兵點點頭,道:“是的,雖然我不清楚雷將軍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不過從他的表現、以及他安排標下的任務來看,您的計劃恐怕是唄發現了。”
那人點點頭,卻顯得並不在意,沉思了片刻之後,又開口道:“你現在就回家去吧。帶着家人,離開北,京。”說着,這人從口袋裡掏出一沓子美金,交到了衛兵的手裡。
衛兵看到了這麼多的錢,激動不已,連忙接來,不住的道謝,而那人顯然對他的表現有些不耐煩,道:“快走吧,快點。”
衛兵又是再三致謝,這才轉身離開,不過這名衛兵還未走出三十米,砰的一生槍響,士兵在驚愕與不甘中告別了這個世界。
以此同時,通縣警備大營。
林灃澤此時雖然衣着不整,可是他的臉上卻有一股洋洋得意之色,他不知道爲什麼,竟然爬山了公署的樓頂,而後端着望遠鏡,遙望着北,京城的方向,嘴角還不時的上揚。
說實話,此時林灃澤這般表現已然是極爲收斂的了,可能是他文人的操守所致吧,要是他也同一般的士兵一樣都是老粗亦或是龍濟光這樣的多年行伍的話,恐怕此時他早就已經亂放着槍用大罵來緩解自己無法壓制的興奮了!
三年的時間,全是爲了這一天,雖然林灃澤慶幸自己能夠得到徐樹錚的賞識以及徐樹錚此人的感恩,可是說實在的,他對通縣警備大營司令這個位置,實在是不能“欣然受之”。大營裡的士兵不聽他的號令不說,而且整個大營的經濟也是非常的差,甚至可以用|“貧瘠”二字來代表。
當然了,雖然他的吃穿用戴都不錯,可是和其他的一些掛着“司令”兩個字的官員比起來,就差得遠了。而且雖然他知道自己的能力以及自己爲什麼能夠做到這個位置上,可是他依舊也是有着野心的。
怎麼說那,他的野心不死源於爭霸天下也非是自己的貪婪,因爲他的文人出身,而且這麼多年也沒把自己酸秀才那一套放下,他的野心全是源於自己對一些書籍裡面道理的自我式理解。
東天以發白,水舞雲,卻也無風。
通縣警衛大營中,因爲林灃澤的離開,所以暫時由其副司令米真負責。
米真此人,原是北洋海軍中的一名統領,雖然沒有參加過甲午海爭,但是也是有着不小的威名的,在北洋海軍中也算是一個人物。
只不過此人雖然才幹出衆,奈何卻天生好,色,常言要閱遍人間春、色,而且此人有吸食大煙的癖好,袁世凱練兵時曾因此將其驅逐出軍隊,而後當年設立通縣警衛大營的時候,他又被袁世凱以“勞苦功高,雖有癖,卻無錯,當優而從之。”再次任用。
通縣大營其實就是一個可有可無養老的地方,包括林灃澤在內,其實都是徐樹錚一手安排的,可是唯獨這個米真,是袁世凱親自調用的。當時調用米真的時候,其實徐樹錚還曾一度諫言袁世凱,請求他不要將老骨頭塞到新軍中。
可是袁世凱卻非常強硬的告訴他,必須按照他的要求,妥善安置米真。
如果說袁世凱如此的理由只是因爲那一句“勞苦功高,雖有癖,卻無錯,當優而從之。”的話,恐怕不必他老人家如此。而且就算是他承認了,徐樹錚,甚至是段祺瑞,乃至整個知道這件事的每一個人,怕是都不會相信的。
所以袁世凱如此安排的肯定是另有心意的,不過雖然都是明知如此,卻也找不到任何證據,亦或是線索,所以也就明知“口是心非”卻也無話可說了。
包圍通縣警衛大營的,是從天津趕過來的隊伍,足足有兩萬餘人,他們不但包圍了通縣警衛大營,而且還將附近的各處要道,盡皆堵死,同時撅斷了通到大營中的水路。看這個架勢,他們並不想與之交火,而是想以困兵之計,不戰而屈人之兵。
這一方的隊伍其實雖然是從天津出發的,但是說到根上,卻是湘軍的分支,與段祺瑞還有着不解之緣,與此同時,其中還有大部分來自徐樹錚家鄉的兵勇,這麼一說起來的話,其實他們甚至是都可以算是段祺瑞和徐樹錚的“親兵”、“子弟兵”了。
這一羣子弟兵的指揮者,要是北洋中一員赫赫有名的戰將——吳光新!
吳光新,安徽合肥人,清光緒三十年畢業於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後又入陸軍大學學習,民國成立後,任陸軍二十師師長,兼任長江上游地區防衛總司令,又兼任四川查辦使、湖南督軍。
其與徐樹錚、靳雲鵬、傅良佐三人,並稱段祺瑞手下“四大金剛”,而且其還有一個特殊的身份,那就是段祺瑞的妻弟。
按道理說,此時吳光新應該在湖南亦或是四川,而他卻之所以此時率軍出現在通縣,而且還徹底包圍了通縣警衛大營,其原由,不言自明。
吳光新此時一身戎裝,軍刀被他攥在手裡,來回的劈砍着身邊的一根木樁,這不是他無聊的表現,而是這樣的動作,是他每一次準備發動進攻前的,習慣。雖然此時的態勢,看起來,他們有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意思,但是歸根結底,他吳光新接到的命令中有這樣的四個字“速戰速決”!
而之所以又要撅斷水路,那不過是他的障眼法不了。
兵法,雲:兵者詭道也!
用兵實際上是在拼耗國力,而與此同時,硬碰硬的方式不是沒有,但是更多的還是在對比雙方的實力、謀略。所謂的謀略也就是作戰計劃、戰術戰略等方面。
雖然吳光新的兵力是米真的數倍,而且武器上的精良程度,也絕不是米真可比的;而就算是如此情況下,吳新光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因爲他接到的軍令中還有這樣的十二個字“剿即需絕,從速而續,切記切記。”吳光新接到的軍令是一個系列的作戰計劃,而且在約定好的時間,西便門方向還有等候着他的一支隊伍。
此時,天已通亮,雖然是一個清晨,本該朝氣蓬勃可是此時的朝陽之光,卻透露出的只有一種淡漠。光芒好像並不是光芒,而是黑夜的帷幕。
楊度點點頭,對袁克定的話,表示肯定,而後他卻是開口解釋起來,道:“大公子說的沒錯,的確,蔡鍔這個人,並非是可以簡單把握的主,但是您可以別忘了,他不會簡單的被咱們所把持的話,那不也就證明了他同樣的不會簡簡單單就被其他人所控制嗎?”
“哦?”袁克定略作沉思後,點了點頭,不過隨即又問道:“即便如此,晳子啊,你又有什麼把握能夠保證蔡鍔會站到咱們一邊那?不說之前你我付出了多少心血努力,就那歪鼻子段祺瑞還有一直龍行淺灘的王士珍,對他可都是百般拉攏啊,就連我父親甚至都曾多次暗示於他,可是,都是什麼結果,你也看到了;要我說啊,蔡鍔這個人,就是一塊石頭,拿起來能砸人,弄不好啊,還容易把自己給砸了。要我說,對於這樣的人物,還是少搭理,能不沾邊就別沾邊。”
“不說用他砸人吧,也省的把咱自己給砸了。你說對不對啊?晳子。”袁克定說完,便直直的盯着楊度,面容上透露出一種不知名的神情,可是楊度知道,這是袁克定在試探他。其實楊度自己對此都覺得很冤,可是他卻無可奈何。
袁克定此人雖然每每見到任何人總是笑面相迎的,可是說到底,其實在他的心裡,對於每一個人,都是不信任的,而且他還並不是那種疑心病很重的人,總而言之楊度認爲,其實這就是袁克定沒有王者風範的表現。
而且說實在的,其實袁克定的表現比較類似於常說的那種“笑面虎”,不過,怎麼說那,如果把袁克定形容成爲笑面虎的話,還是擡舉他了。其實對此,楊度心底裡還是非常不滿的。
可是沒有辦法,楊度是一個文人,再這樣的大環境下,文人想要出人頭地,相比較而言是非常艱難的。而且如果一個出人頭地的文人,沒有一個很好的保護的話,那麼即便是他能夠位極人臣,怕是再這樣的狀態下,那些武夫如果有一點點的不滿的話,他的位置恐怕就要不報了,最可怕的是,甚至都有可能性命不保。
老話說:學好文武藝,貨賣帝王家。
雖然現今的形勢,國家依舊缺不得像他這樣的富有政、治導向性的文人,可是如果真的有哪一個掌權的武夫對他感到不滿的話,而且又是在他毫無庇護的情況下,那麼會是怎樣的一個結局,已不言自明瞭。
所以他楊度想要一展才華的話,那麼必須要有一個以上的強力保護,或文或武都無所謂,總之要有一個極有威望、地位以及權力的人,讓他在那個人的庇護之下,施展自己的才幹。
這樣一來,不但有了現成的平臺,同時也能在某些時候,使得他即便是得罪了別人,也不至於戰戰兢兢,生怕什麼時候自己就會不知道什麼緣故的消逝不見了,同時那,也能夠很好的保護他的家人,而且讓他的生活,可以處於一個令人羨慕的程度上。
那麼無疑的,袁克定就是最好的人選;可能有人要問了,如果是怎麼來說的話,最有威望、權利、地位的人,應該是袁世凱啊,爲什麼不選擇袁世凱作爲他的庇護那?其實是這樣的。
並非真的,一個處於最高位置的人,就能給你最好的保護;人貴有自知之明,當你的能力達不到最高掌權者的要求的時候亦或是你的一些方式方法得不到他的賞識的時候,恐怕也就是你被他一腳踢開的時候了。
兩強相爭有何不好?即便是無法坐收漁翁之利,至少也可以使得日本方面分出一部分的精力去與英國方面亦或是開戰,亦或是周旋,總之,要是這兩個國家發生軍事衝突的話,那麼無論不管是日本方面有沒有精力在於中國爲難,至少在他們與英國尚未和解前,他們是不會與中國如何的;雖然北洋水師不怎麼樣,可是至少也是一支算是比較強大的正規鐵甲艦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