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次次的給皇帝診脈，一次次的查看他的瞳孔，依據我的醫術，我覺得他應該不至於一直昏迷，然而，他卻始終沒有醒過來。
太醫們的醫術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對於皇帝的變化，他們都未察覺，甚至還斥責我不向皇后稟告，他們堅持着皇帝在昏迷之中，異常的兇險。
我面對着皇帝，一籌莫展。
“皇上，你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呀？明明，你是應該醒過來的。”我唉聲嘆氣。
“你學藝未精，不該這麼固執己見的。你這樣的堅持，害的大家都跟你守着。”
一個年邁些的醫生道。
“怎麼是我害大家都一起守着？”我不解。
“白芷姑娘，是這樣的。如果報了病危，那麼只留下值守的醫生守候就行，剩下的不過是聽天由命。然而，你覺得可以醫治，那麼大家就只好盡全力救治。現在也不能盡任何人事，卻都得在這裡待命。”
一個年輕的醫者道。
“那倒是我耽誤了大家……”看着老醫生泛紅的眼睛，我也略有不忍。
“要不然這樣吧，你們都去休息吧。若是皇后娘娘問起，說是我的主意。我已經沒有之前那麼堅持可以醫治了……說實話，我現在也犯難了，爲什麼皇上一直醒不過來呢……”
我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心中一閃而過一個念頭。
“那也好。若是皇后問起，就這麼說吧。”領頭的太醫道。
“剛剛我的方子，開了一味保存體力的藥。雖然未必能夠緩解毒性，卻也是有延續生命的效力，大家若無異議，我就給藥房，讓他們熬藥了。”
一箇中年消瘦的太醫道。
爲首的太醫接過了方子，看了看點頭：
“好。”
這藥方子並不少見，幾個太醫看了看，紛紛點頭。
藥方交給了小太監熬藥，太醫們都紛紛離開。寬敞的大殿裡，只剩下我與皇帝，陪着我們的是明明滅滅的燈火。
我心中有說不出的不安，彷彿這燈火都透着詭異。
“白芷姑娘，這藥熬好了。”
一個小太監過來，道。
“哦……”我接過了藥，藥很燙，散發着濃濃的藥香。
我將藥放在
了一邊。
小太監望着我，似乎進退爲難。
“白芷姑娘怎麼不給皇上喂藥？”
我有些詫異：“你這藥這麼燙，當然是過一會兒再喂藥了。等等藥涼了我自然會喂藥的。你出去吧……”
“沒事兒，我陪陪姑娘……”小太監道。
“你是擔心我不給皇上喂藥嗎？”我皺眉，怎麼覺得這裡面似乎有鬼，想想就不妥當。
“咱們宮裡頭有規矩的，我這端上來的東西，得看着皇上吃了無恙。不然的話，我出去了，萬一皇上有個閃失，這到底是誰的責任？”
小太監大眼睛轉轉，卻是個口齒伶俐的人。
“原來如此呀。你且等等吧……”
我道。我拿起藥碗，用湯勺攪拌着，想讓藥儘快的涼下來。
萬一皇上有個閃失。
我品味着小太監的話，心中升起一絲的不祥之感。
藥已經煮好了，是再難看出端倪的。我若是強行要了藥渣，恐怕也是徒增懷疑。
我想了想，用湯勺舀了一點點的藥汁，抿了抿。
學醫的人，早就是嘗百草，多少是有些敏感的。
我感覺到嘴裡有些發麻。
那個藥方裡，明明是不會有讓人覺得發麻的藥物。
那麼，這個藥的效力，恐怕也不是那個太醫說的那麼簡單了。
堅持看着皇上喝藥的小太監此刻在我的眼裡，也不是那麼簡單。
“藥不燙了呢……”
我自言自語的說道，手一抖，一點點的藥汁兒濺了出來。我連忙拿出手絹擦手，也擦了擦搪瓷碗。手絹仍舊握在手裡頭，我一手端着藥碗，一手用力的扶起皇帝，讓他靠在了我的臂彎。
我伸手撬開他的嘴巴，他緊咬的牙關，也微微有了縫隙。
我將碗邊對準了他的嘴巴，碗裡的藥倒進去的一瞬間，我看到他下意識的咬住了牙齒。
皇帝明明是清醒的！
雖然那一刻我很是吃驚，卻仍舊鎮定的將碗裡的藥倒向他的嘴脣。手拿着手絹墊在了他嘴角的下方，裝作防止他的藥流出來。
然而，那藥汁兒幾乎是全部的落入了我的手絹，袖子中。皇帝連一口藥都沒有喝進去。
我將藥餵給了皇帝，然後，將皇帝放倒在牀上。
“藥已經給皇上喝完了，你去覆命吧。”
我道。
小太監連連點頭，走了出去。
我吐了口氣，將滿是藥汁兒的手絹拿出來，一股腦的塞在了皇帝枕頭的下邊。
“皇上，你該醒醒了……”
我低聲道。
不出意外，皇帝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炯炯有神。並沒有之前所見的那麼迷離糊塗。
“謝謝你救我呀……”
他壓低了聲音道，嘴角有一絲笑意。他對我沒有自稱是朕，沒有孤家寡人的驕傲，此時的皇帝，在我的眼中，有老者的慈祥。
“不謝啦。救你的是你自己……你明明就沒事兒……”
我大出一口氣。
“輕聲！”
他拉住我的手說道，聲音很低。
“我還得需要你繼續幫我呢……”
我點點頭：“皇上請說……”
林慕寒說，若是皇上無恙，我們能夠依靠的是他。現在，我只好護他的周全了。
“我不是沒事兒，只是發現我中毒已經很久了。這宮裡頭有人想要我死，但是我還不想死，我想死前讓這個賊人現身！”如此的話，皇帝說的很平和：“酒宴上的中毒，的確是我蓄謀的。你很聰明的發現，我中的毒不是酒杯中的毒。只要我死不了，那個希望我死的人，就會再次下毒。現在，他們果然按耐不住了，你剛纔沒有給我喝的酒也是毒酒吧。”
“是。”我點點頭。
“真是個聰明的姑娘。我謝謝你。日後，我一定報答你。”皇帝的嘴角，有一絲微笑。
面對這樣的事情，皇帝依舊如此鎮靜。做到帝王的人，果然不同凡響。
“現在，你去告訴林望，說朕的旨意，讓他們查查，那個太監太醫是誰的人。讓他們看管好了他的軍隊……然後，告訴皇后，說朕還會繼續昏迷，而且越來越嚴重了。你不用管發生什麼，外面再怎麼驚濤駭浪的都不要怕。朕能保護你……咱們贏定了。”
皇帝道。
我能夠看到未來的腥風血雨，然而，卻無法將這一切，與眼前風輕雲淡，談笑自若的皇帝聯繫在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