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變幻
她又道:“很多時候我也想,世人如我們一般這般忙碌,究竟是爲了得到什麼,可是一直沒想透。因爲他們得到之後往往會發現那並不是自己想要的,對嗎?好像我們一樣,忙活了那麼久,誰會想到結果會是這樣?”
“你知道嗎?在離開你的這段日子裡,我突然明白了很多事,就好像你、我和莫天雪之間無論如何你總該做出一個選擇。不論你怎樣做,你都得承擔一些苦果,世事本就無法兩全。還有你和父親之間,到底是敵,還是友?”
孟嘗東沉默。確實,他不能不承認她說的這些話是對的,可是突然間讓他做出這麼多這麼難以抉擇的決定,他又該如何是好?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
天地本就是公平的,它給了你一些,也必將讓你失去另一些。
孟嘗東和秦可欣走後,陸天湘立刻就出現了。
秦振乾道:“有什麼事嗎?”
陸天湘道:“司徒想見你。”
秦振乾笑道:“給了他這麼長時間,他也該給我個答案了吧。”
陸天湘道:“我看不太象。”
秦振乾道:“若此人不能爲我所用,確實可惜,不過必要時我也不會再手軟的。”
陸天湘沒有說話,只因他懂得做屬下的人應該怎麼做,像他這種人最基本的就該懂得不對主人的話妄加評論。
司徒長空和林天笑在秦家堡不能說過的不好,他們仍然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秦振乾甚至還爲他們找來了數位江湖中公認的美女,這些東西,他們可以隨便取用。
財富和女人往往就是很多男人的夢想。
但是這兩樣東西也最消磨人的意志,尤其是財富,很少人能長久地在它面前保持自己的人格。
可惜司徒長空卻偏偏不吃這一套,除了生活必需品之外,秦振乾給的任何東西他都沒有碰過。
他並不是君子,美人坐懷,豈能不亂?這是人性。
但是海上長大的男兒卻有鋼鐵一般的意志,所以他能始終不爲所動。要做到這一點,又怎是尋常人可以理解的?若沒有一顆驚雷鳴於耳畔而不驚,泰山崩於眼前而不亂的心又怎麼能做得到?
秦振乾見到司徒長空是還是一臉的笑,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他笑道:“司徒終於要給我一個答案了嗎?”
司徒長空道:“我可以留在你身邊,但卻絕不會爲你殺一個人,獻一條計,不知我的回答可還能令你滿意?”
秦振乾撫掌道:“司徒不愧是司徒,學起徐元直先生來了。”
司徒長空道:“徐元直乃三國的奇人賢士,在下怎敢自比?”
秦振乾正色道:“但是司徒卻沒有想過,我又豈是曹孟德可比的?”
司徒長空道:“前人如何,我不想去評論,我意已決,不知秦堡主覺得怎麼樣?”
秦振乾道:“有司徒在我身邊就等於多了一顆定心丸,我又會有何異議?只是不能目睹司徒一展才華,實在是有些遺憾。”
司徒長空道:“有地絕在此,怎麼還會有我說話的餘地?”
秦振乾道:“這你就錯了。”
司徒長空道:“哦?”
秦振乾道:“賢主若無良臣,豈不是一大憾事?”
看他不說話,秦振乾又道:“不知司徒可否爲我分析一下當今江湖的形勢?這好像並沒有違揹你的初衷。”
司徒長空想了一下才道:“表面上看來,武林中仍是以龍家爲泰斗,秦家堡和太湖幫略次之,成對立之勢。”
秦振乾道:“實際呢?”
司徒長空道:“龍家還是沒有什麼大的改變,但江湖中近來暗流涌動,太湖幫和秦家堡雖還是均衡狀態,但若仔細看來,雙方實力都有所增長,所以對比下來,龍家已漸漸式微。”
秦振乾道:“不錯,司徒的觀察力果然敏銳。你覺得若太湖幫和秦家堡一爭長短,誰的勝算大些?”
司徒長空沉默了,很久都沒有說話。
而秦振乾也很有耐心的等着。
想了很久,司徒長空才道:“不知道。”
秦振乾道:“哦?”
司徒長空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但誰也說不定結果會怎樣。”
秦振乾肅然道:“我只相信事在人爲,我想做的事從沒人能阻擋,從前如此,今後也一樣。”
司徒長空道:“你這麼自信?”
秦振乾道:“不錯。我想做的事,我志在必得。如你所說,來自龍家的壓力就小了很多,若我避強趨弱,也不至於立刻和龍家的勢力發生衝突,和龍家相比,簡紹明就容易對付多了。”
司徒長空道:“驕兵必敗,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秦振乾道:“我怎麼會忘記這一點?實話告訴你,我做的比你能想象的更多。”
這次不待司徒長空說話,秦振乾道:“和司徒一席話,受教頗多忘了告訴你,孟嘗東現在就在府上,不知你是不是願意見他一面?”
司徒長空眉頭一皺,道:“相見不如不見。”
秦振乾道:“好一個相見不如不見。好了,我也該告辭了,司徒若有指教,老夫隨時候教。”
司徒長空沒有說話,秦振乾就走了出去。
後山,竹林間,石上。
孟嘗東道:“可欣,我已負你,那些事,已無法挽回;你說得對,我們三個人之間,總該有一個結果的。”
秦可欣道:“若我是你,說不定也會做出同樣的事,所以你不必自責。再說你也爲我付出了那麼多,我還能再要求什麼?”
她雖努力的在剋制着自己,但眼淚還是不聽話的流了出來。
孟嘗東道:“可欣,你不用安慰我,我很清楚自己做了什麼,你放心,等這一切結束了,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秦可欣笑,苦笑。這笑裡,包含了多少無奈與辛酸?
交代?她要的就是這個嗎?
結束,這一切,什麼時候纔會結束,什麼時候纔會是盡頭?
孟嘗東懂,可是他還能怎麼做?
良久,孟嘗東道:“明天我就要走。”
秦可欣道:“我明白。”
孟嘗東道:“我保證一定會回來。”
秦可欣道:“不必。”
孟嘗東道:“爲什麼?”
秦可欣沒有說話,她站起身,走下岩石,走向竹林中的小屋。孟嘗東只有默默的跟着她走了過去。
屋子很小,卻很乾淨,每一寸角落都得到了充分的利用,根本沒有浪費一點點的空間。
屋中有酒,好酒,陳年烈酒,陳年的竹葉青。
秦可欣拿出兩個碗,一罈酒。她拍開封泥,把碗倒滿,然後端起一碗,一飲而盡。
孟嘗東道:“可欣,不要這樣,你何苦折磨自己?”
秦可欣擦了嘴角,平靜了一下才道:“陪我喝酒。”
孟嘗東看着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秦可欣道:“怎麼,不敢喝?”說罷,端起另一碗,仰首喝下。
孟嘗東還是沒有說話,卻一把提起酒罈,對着罈子猛喝了一陣才道:“我喝酒不用碗。”
秦可欣看着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很異樣。
孟嘗東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覺得腦中一陣暈眩。震驚之下,他發現自己連說話都已不連貫,整個身體一陣異樣的熱,似是火燒一般。
秦可欣看着他,慢慢地解開了腰帶。
孟嘗東想逃,可是全身上下都沒有了一絲力氣,只是看着她道:“可欣,不!不要,你不能這樣......不,不要。”他拼命的搖着頭,但是可欣沒有理他,她已解下身上第一件輕衫。
終於她道:“不管我們之間的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後悔做出這種選擇。如果註定要成爲仇人,那麼我從今以後都不會再見你。”
她脫下身上最後一件衣衫,慢慢地走向孟嘗東。他想拒絕,可是卻連拒絕的力氣都已消失。她**着,抱着他。孟嘗東只覺得全身一陣悸動,那熟悉的感覺有籠罩了全身,等他回過神來,可欣已擁着他在慢慢的移動。
倒下時,他心裡的最後一份堅持都已消失。
他依稀記得她流着淚,把他放在牀上。
小屋中頃刻間充滿了春意,他感到她一陣輕輕的顫動,然後兩個生命,終於結合在一起。
他輕輕的移動着,口中不由的喘氣;而她也再沒了矜持,喘息,**......
良久,她突然全身繃緊,口中發出一聲驚呼,用整個身體緊緊地纏住了他。
兩個人,就這般相擁着,沉沉睡去。
陽光照在他臉上時,孟嘗東睜開了眼睛。
身旁還殘留着她的體香,牀上也還有她的血跡,可是人卻已不見了。
人生如夢,衆生皆苦。
孟嘗東沒有去找可欣就離開了秦家堡,因爲他知道這不會是結局,不管是什麼原因,這個地方,已是他生命中不可磨滅的一個印記。
龍家?南宮婼?趙雪?司徒長空和林天笑?
那張紙上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皇甫依然和趙雪就在龍家。”
這些人爲何會突然間一起消失了?
三天前他就已飛鴿傳書給父親,卻直到現在還遲遲不見回覆。
這些事,到底有什麼關聯?
白雲間,深山深處。
老人道:“這麼多年了,你是第一次來這裡。”
人絕道:“十三年了,我知道你一定不想被人打擾。”
老人道:“當年若不是你,我此時也不會在此,所以你本不用如此避諱的。”
人絕道:“世事難料,沒想到我們還會見面,我本以爲我們今生今世就只有那一次會面而已。”
老人道:“人算不如天算,這或許也是天意,也是天、地、人之間不可斷絕的關聯吧。”
人絕道:“天意如此,人力豈可抗拒?”
老人道:“我知道若沒有無法解決的難事你是不會來找我的。”
人絕道:“人間亂,紛爭起,風雨欲來。”
老人道:“那與我何干?”
人絕道:“可你是天絕,天絕又怎可逃避?”
老人,也就是天絕,道:“那又如何?我這麼多年來避世不出,心靜如止水,世間的一切於我如糞土。況且現在我已是耄耋之人,自顧尚且不暇,又如何能顧及武林?”
人絕道:“若那是你仇恨的延續呢?”
天絕道:“無仇、無恨、無悲、無喜。”
人絕道:“我相信你已做到。但是十三年前那一次刺殺的餘波卻未停止,你應該懂得仇恨的力量。”
天絕蹙眉,道:“我已放下殺身之恨,何苦世人卻爲何看不破名利之誘和仇恨之心呢?”
人絕道:“只因天地間只有一個天絕。”
天絕一揚眉,道:“還好也只有一個。”
人絕淡淡一笑:“時光不再,英雄志短。”
天絕道:“生死之事都已看淡,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夜探龍吟莊”。
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孟嘗東自己都吃了一驚,對一個好友產生懷疑本就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但若不如此,他又能怎麼做?
對他來說,龍吟莊並不算陌生。所以半個時辰內他就探查了數十間屋子,讓他失望的是他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可是這種失望之中他也感到了一種釋懷。
龍吟莊的防衛不可謂不嚴密,若不是對內部有所瞭解,他絕不可能輕易進得來。
第一重庭院中沒有任何可以讓人懷疑的地方,所以他輕車熟路的就進入了第二重庭院裡。可是這一次他就沒那麼順利了,他的手在碰到屋檐時就聽到一連串刺耳的鈴聲。
一瞬間,無數的弩箭和暗器向他身上招呼過來。
他身子懸空,只有用身子撞開窗戶,進了屋內。
庭院裡燃起了無數的火把,把整個院子照的亮如白晝。當先站立的,就是那如影隨形的龍影。他面色鐵青,一言不發的看着屋子。居然有人膽敢夜闖龍吟莊,他這個大總管當然得負起責任,而且此人進了第二重庭院才被發現,說明他的防衛部署有着很大的缺陷。
所以這種時候他的心情當然不會很好。
兩邊人就這麼對峙着,一直過了很久。
龍影當然不急,因爲這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中,屋子裡的人根本無處可逃,他一旦貿然闖出來,立刻就會變成箭靶子,插在他身上的箭就會比刺蝟身上的刺還多;若是僵持到天亮,對龍影也是有利的,那是絕對沒有人可以從龍吟莊逃出去,就算屋子裡飛出一隻蚊子也會立刻命喪當場。
既然無論如何都對他有利,他又何必着急?
可是孟嘗東卻不同,現在的形勢無論如何都對他有害無利,即使能僥倖逃脫,一旦被認出他的身份,他又將如何面對龍達?何況他對逃出去根本連一份把握都沒有。
龍影只下了一道命令:徹夜守住屋子,一隻蒼蠅都不能放過。
然後他就閉起眼睛養神。
孟嘗東的處境卻是壞到了極點,相比之下,他就像是一隻被貓踩在腳下的老鼠,只能任憑戲弄。
三更已過,四更已近。
此時正是人們最鬆懈的時候,所以孟嘗東已準備好孤注一擲。
他拿起一隻花瓶走到窗邊,一揚手把花瓶從另一邊窗戶扔了出去,幾乎就在花瓶飛出窗外時他也一提氣破窗而出。
很多弩箭都射向了花瓶,可是龍影卻連眼睛都沒有向那裡看一眼,孟嘗東破窗的時候他就立刻從旁邊搶過一個火把扔出,隨之人也竄出,雙手貫注了全身的功力向前揮出。
孟嘗東還未來得及避開他的火把就感覺到在它之後還有一股更強大的氣勁,所以他只能拔出劍從火光中刺了出去。
他手中的劍當然已不再是潛龍,而是一把真正普通而平凡的鐵劍,正如他的此時的人一樣,一個普通的蒙面黑衣人。
雖然身前有炙熱的火把,但龍影依然感受到了劍鋒上那冰冷的氣息,他一橫手,用手腕頂了過去。
血肉之軀,怎堪與利刃爭鋒?
一陣刺耳的金屬撞擊後,火花四濺,龍影非但毫髮無損,而且看起來更是信心百倍。
孟嘗東當然更吃驚,因爲他知道龍影手腕上戴着的是什麼。
金剛鐲!
那足可抵擋天下一切利刃的金剛鐲!
此時他若是有潛龍在手,說不定還可以有機會逃出去,但是他沒有,所以他看起來已無路可走。
他的劍鋒上已是傷痕累累,這把劍雖平凡,但也是百鍊精鋼打造怎奈一擊之下就如此?
龍影的嘴角帶着笑意,一個勝者,怎能不笑?
還沒等他的笑容消失,左右兩邊的屋檐上同時鬼魅般的多了兩個黑衣人,只聽幾縷勁風響起,數只火把熄滅。龍影也只有抽身而退,因爲一把暗器正是向他打來的。
孟嘗東正要躲避,左邊一人已閃電般竄到他身旁,口中低聲道:“跟我來。”說完他又向牆外掠去。
沒有多想,孟嘗東毫不猶豫的就跟了過去,對他來說,不論對方是什麼人,也不管他有什麼目的,能離開這裡就比什麼都好。
就在他掠上牆頭的同時,右邊的黑衣人打出最後一把暗器,翻身一躍,也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
地下早已躺了一地的屍體,龍影自保當然不成問題,可是他追上牆時,前方只有無盡的黑暗,那三個神秘人物,早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他冷哼一聲,躍下牆來,向內院走去。
只是,在離開下屬的視線之後,他的嘴角就升起一絲神秘莫測的笑意。
龍達房中的燈火已燃起。
龍影徑直走過去,敲了一下門,龍達道:“進來。”
龍影剛進屋把門關上,龍達立刻就問道:“怎麼樣了?”
龍影遲疑了一下,道:“讓他給逃了,他還有同夥。”
龍達冷冷道:“我沒有問你原因,我要的是結果。這些年來你的日子過得太舒服了,居然讓人在龍吟莊之內來去自如,看來大總管這個位子你是不願意再坐了。”
龍影低頭,道:“是屬下的錯,我一定改正。”
龍達道:“知錯有什麼用?我要的是你的下一步的行動。”
龍影道:“是。”
龍達一揮手,道:“你去吧。”
龍影一躬身退了出去。
龍影走後,龍達略一沉吟,伸手在桌上一拍,身後的牆就緩緩滑開一道入口,露出一個密室。
龍達走進密室中,那道門又自動合上,全然不露一絲痕跡。
密室之中坐着兩人,聽到聲響,她們轉過身。她們竟然就是失蹤已久的南宮婼和趙雪。
看到來人是龍達,南宮婼道:“原來是龍大公子,這麼晚了,不知還有何見教?”
龍達一笑,道:“冒昧把二位請來,還望恕罪。只要二位在此再多待些時日,等我事情一了,二位隨時可以離開,在下必定親自前來致歉。”
趙雪道:“你這也算是請?這分明是綁架!”
龍達道:“事出突然,在下也是情非得已纔出此下策,還望趙姑娘多多包涵。”
趙雪道:“下策,果然是下下之策。”
龍達一笑置之。
南宮婼道:“不知道龍大公子說的‘事’是什麼事?”
龍達的面色變得沉重,道:“爲報殺父之仇。”
南宮婼道:“子報父仇,固然可嘉。但不知這與我二人有何干系?”
龍達道:“本來事情都在計劃之中,但二位突然出現卻是我始料不及的,爲了避免出現差錯,只好委屈你們了。”
南宮婼道:“想不到令尊當年突然讓位於你,卻原來別有內情。只是你雖情有可原,卻於理不合。”
龍達道:“這個我自然明白,但事出有因,我也別無他法,二位不論怎麼想,還是請安心留在這裡,等事情一解決,我必定親自前來謝罪,你們放心,那一天不會太遠了。”
趙雪道:“難道你的仇一天沒報我們就一天不能能離開這裡?”
龍達沒有回答。
南宮婼還想說話,龍達又道:“我跟你們說的已經夠多了,請恕我無法再說什麼。二位保重。”說完不等二人答話就轉身走了出去。
趙雪氣呼呼的道:“哪有這樣來道歉的?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倒好像我們有求於他似的。”
南宮婼長嘆一聲,道:“算了,這些事誰又能說得清呢?”
孟嘗東跟着那個神秘人一離開庭院就向莊外飛奔而去,讓他吃驚的是神秘人對龍吟莊的瞭解遠遠超出了他的意料,一路上他們竟沒有再遇到任何阻攔就輕車熟路的逃了出去。
直到龍吟莊內的嘈雜聲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後,黑衣人才停下轉過身子。
孟嘗東道:“多謝相救。”
黑衣人不說話。
孟嘗東還欲說話,黑衣人打斷他道:“走。你用不着知道我是誰,因爲我們是敵人。你一定奇怪我爲什麼要救你,其實很簡單,因爲救了你對我有好處。我說的已經夠多了,你走吧。”
孟嘗東道:“救你的敵人對你有好處?”
黑衣人道:“不錯。”
孟嘗東道:“既是如此,那我就更想知道你是誰了。”
黑衣人道:“別忘了我剛救過你。”
孟嘗東道:“但是那不是對你有好處嗎?你救了我,同時也利用了我,所以我們之間已經扯平了。”
黑衣人道:“孟嘗東果然不簡單,不過我奉勸你一句,就算你知道了我的身份還是一樣於你不利,而對我卻仍然有好處。你現在還想知道嗎?”
孟嘗東道:“既然無論如何都於我不利,我又何妨多知道一些事呢?”
黑衣人沒有說話,他伸手從腰間掏出一塊令牌,遞給孟嘗東。
純金的令牌上,赫然刻着一個“龍”。
孟嘗東失聲道:“你是龍家的人?”
黑衣人笑道:“你難道還懷疑這塊令牌是假的?”
孟嘗東不答反問道:“你到底是誰?龍達既然已經知道了我夜探龍吟莊,爲何不直接出來見我?他爲什麼還要派你把我救出來?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黑衣人失笑道:“誰說龍達知道是你了?又是誰告訴你我是他派來的?”
孟嘗東怔住了,眼前這個人明明是龍家的人,卻不是龍達派來的,他明明是敵人,爲何一定要救自己?
這些問題簡直是不可能同時出現的,可現在卻一起擺在孟嘗東面前,他感覺自己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了。
黑衣人知道此時孟嘗東斷然不會在阻止他,所以他轉過身慢慢的走了,而且他走的真的很慢,簡直就像是飯後在散步一樣。
孟嘗東當然不懷疑那塊令牌,但他卻還懷疑這個人,所以他就悄悄跟在他後面。
令牌可以是真的,但人卻可以是假的。
更讓他吃驚而且迷惑的是那個人竟然真的是龍家的人,他躍進院牆不久就把夜行衣扔了出來,人卻大搖大擺的向莊內走了進去。
這下孟嘗東可是徹底傻了。
天下間最讓人頭疼的事莫過於這種千真萬確卻實在無法讓人相信的。以前若是有人跟他說這種事,他一定會認爲這個人是瘋子。可現在他他覺得自己好像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