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臣服
草叢中,不知名的鳥鳴叫着。
天空中,還有那變幻的白雲。
只要能活下去,爲什麼不活着?
螻蟻尚且貪生。
何況人?
如果你也曾有過這種經歷,你就會發現,能夠活着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
此刻,他們心中雖然還有一些餘悸,但誰也沒有分心去想那個人到底是誰,他爲何會如此的可怕。
他們只不過在享受劫後餘生的喜悅和身邊那淡淡的泥土的香。
良久,林天笑一咬牙,一把拔下手臂上的箭,鮮血噴涌而出,浸溼了長衫。他微微一皺眉頭就站了起來,然後向開啓石門的機關走去。可是他的手在草叢中轉動了幾下之後,他的眉頭皺的更緊,那道石門非但打不開,簡直一點反應都沒有。那次可怕的爆炸已將這洞內的機關完全炸燬。這麼看來,就算洞內還藏有秘密也將長埋地下了。
司徒長空道:“這麼精密的機關,它的構造必定也極爲精細,被炸燬也不足爲怪。我只是在奇怪他手下竟然還有這樣的能人,能造出這麼巧奪天工的機關。”
林天笑沉思了一下,道:“天下能工巧匠不少,但是要造出這洞中的機關,也只有兩個人有這種本事。”
司徒長空道:“哪兩個?”
林天笑道:“‘九指通天’孫府城和‘天狐’吳布成。”
司徒長空道:“‘天狐’作惡多端,所犯之罪無一被偵破,就因爲他計謀和機關製造都堪稱人中龍鳳,江湖中人也叫他‘無不成’,所以他改名‘吳布成’。不過此人已於三年前在西湖之濱命喪於少林天覺大師之手。”
林天笑道:“不錯。江湖中人勢必還記得,天覺大師追查吳布成的案子一共耗時一年三個月又十五天,這才以少林絕技‘伏魔杖法’將之擊斃。”
司徒長空道:“伏魔杖法果然伏魔,天下甚喜。所以建造這間石室的必定是‘九指通天’孫府城。但他不是十年前就失蹤了嗎?”
林天笑道:“別說只是失蹤了十年,江湖中人借假死的藉口瞞天過海的也不在少數。”
司徒長空道:“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所以這個洞中一定還有玄機。”
林天笑道:“可惜我們卻無法再打開這道石門。”
司徒長空道:“只要這裡面的秘密還在就不愁打不開它,而且只要那個人還用得着這裡,他隨時都會回來。”
林天笑突然道:“我只怕他現在就來。”
林天笑剛說完話果然就聽見了腳步聲,他回過頭就看到了那個曾經讓他恐懼的人物。雖然他還是穿着斗篷,但林天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秦振乾!”
雖已對生死看得淡了,但面對眼前這個人,他眼裡仍閃過一些恐懼。
秦振乾撫掌道:“司徒不愧是司徒,老夫佩服。”
司徒長空也笑道:“‘地絕’不愧是地絕,果然有決勝千里之外之能。”
地絕,也就是秦振乾取下斗篷,道:“這話對我雖有些過了,但從司徒嘴裡說出來我就不得不接受了。只可惜我還是算錯了一件事。”
司徒長空道:“你沒料到我們還可以活着出來。”
秦振乾道:“別人若是活着出來我可能會很吃驚,但是你南海三郎就不同了。況且如果我沒有算錯一步的話,也就聽不到你剛纔的話了。”
司徒長空笑了,秦振乾也笑了。
林天笑道:“你當然不僅僅是爲了聽兩句話,你也不會放過我們,說吧,你有什麼目的?”
秦振乾道:“你們可以說都是武林中不出世的人才,我當然捨不得殺你們。”
司徒長空道:“那你言下之意是?”
秦振乾道:“我待人一向很寬容,就算是我的敵人我也會給他們一次選擇的機會。”
司徒長空道:“我們若執意和你爲敵呢?”
秦振乾道:“我已經給了你選擇,至於你怎樣選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不過你不用急,在你們下決定之前我會先讓你們看一點東西,那是在該改變主意也不遲。”
司徒長空道:“正好我也有許多想不通之處。”
秦振乾走向開啓石門的機關,伸手轉動了一下,那已經“被破壞”的石門竟然又緩緩打開了。
秦振乾道:“剛纔你們猜得確實不錯,這裡所有的東西就是出自孫府城之手。至於你們剛纔打不開門,原因很簡單,只因剛纔的爆炸引起了機關的自行改變,開啓時所用的力量,轉動的方位也有所變化。你開門時所用的手法仍沒有改變,自然打不開。”
一直沉默的連金吾突然道:“沒想到‘九指通天’失蹤之後竟是來了這裡,這道機關想必就是‘天機鎖’了吧?”
秦振乾微笑一下,當先向洞內走去。
洞中還瀰漫着濃烈的**味,空氣中還飛舞着灰塵,石室中間則是一個被炸得數尺深的坑。
不過秦振乾對這些卻看都沒有看一眼,他徑直走向右邊的石壁,在一塊和周圍石壁毫無差別的石塊上按了一下,沒有任何聲音,那道石壁上打開了一道門。他沒有遲疑就走了進去。其他三人自然跟了進去。畢竟秦振乾那麼自信可以讓司徒長空改變主意的東西必定不是凡品。四人進入內室,石門又悄無聲息的關上。
通道向山腹內延伸了數十丈就到了盡頭,一路上燈火通明,但這三人卻明顯感到了一種詭異的氣息。那是隱匿在暗處的暗器發出的氣息。若沒有秦振乾帶路,這三人中絕沒有人有把握獨自走完這條地道。
地道盡頭也是一間石室,堆滿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箱子。箱子雖然大小、形態各不相同,但不顯得雜亂,而是按照一定的順序擺放好,明顯的分爲三部分。
秦振乾走向中間一堆較大的箱子,打開三箱,整個石窟中就泛起了蛋蛋的金黃色。那兩口箱子中竟裝滿了黃金,而且每一塊的重量都十分均勻,都是五十兩一錠和一百兩一錠。秦振乾沒有理會三人吃驚的表情,又分別打開了左邊和右邊的箱子,兩邊的箱子也是裝滿了白銀和珠寶。銀子是十足十的白銀,珠寶卻全是藍田美玉,貓眼兒之類的無價之寶。
做完一切,秦振乾終於轉過身看着司徒長空和林天笑道:“打開的箱子後面同樣是和它們相同的東西。這裡的財富一共是六千二百三十四萬零十一兩。”
司徒長空道:“這就是你認爲可以讓我們臣服於你的東西?”
秦振乾道:“這一次你可就大錯特錯了。若是金銀利誘就可以打動你,你就不是司徒了。而且這樣買來的人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靠不住。終有一天,別人若對他付出更大的代價,他就會背叛我。還好你們都不是這種人,否則你就連看到這一切的機會都沒有了。”
司徒長空道:“哦?”
秦振乾笑道:“沒想到司徒也會裝傻,只可惜裝的卻不好。”
司徒長空道:“還請賜教。”
秦振乾道:“我讓你看這些,並不是要以財富打動你,我只想讓你們明白,以我現在的實力已足以成就一番事業。”
司徒長空道:“可是你要讓我看的恐怕還不止這些吧?”
秦振乾伸手一拍司徒長空的肩道:“還是司徒懂我。”
說罷轉身向外走去。
可是他並沒有走多遠就停下了,然後在看起來絕不可能的有秘密的石壁上打開了一道門。
這是一間兵器庫,裡面的任何一件武器都足以在江湖上引起一陣不小的轟動。
秦振乾道:“這裡有昔年武當清無上人的殘英劍,關外獨俠常恨天的斬鬼刀,少林三絕大師的月牙鏟,此外這裡還囊括了天山十三怪、長白雙英和兩河三十六雄的所有兵器。”
在江湖中混的人,沒有一個不愛惜自己的武器,武器很多時候就是他們的命,特別是成名的人,他的武器往往就代表着他這個人,所以司徒長空當然知道這個兵器庫的意義。
司徒長空肅然道:“這些武林前輩的事蹟,我雖遠在南海也有所耳聞。”
秦振乾道:“這些人當年誰不是在江湖中舉足輕重的大人物,現在提起他們的名字我相信也沒人不知道。”
司徒長空道:“可是他們也一樣慘敗在你的手下。”
秦振乾道:“你又錯了。”
司徒長空道:“哦?”
秦振乾道:“他們只有一部分是敗在我的手下,而且我也沒有殺他們,這些兵器都是他們自願交出來的。”
司徒長空道 :“一世的英名毀於一戰,不能不令人扼腕。”
秦振乾道:“難道只因爲那時的我在武林中默默無聞嗎?怪只怪他們看不開勝負成敗,以爲敗在一個無名小卒手下便是丟臉,便沒有了尊嚴。”
司徒長空道:“江湖中的勝負成敗,誰說得清呢?”
秦振乾道:“說不清?怎麼會說不清?江湖中的勝負,當然是強者說了算。”
司徒長空道:“可惜沒有永遠的強者。”
秦振乾冷笑道:“誰說沒有?我將是第一個。”
司徒長空道:“沒有人可以永遠立於不敗之地的。”
秦振乾道:“只因爲這天下還沒有真正的強者。”
司徒長空長嘆一聲,緩緩道:“誰又願意真正成爲一個不敗的人呢?這種人難道不寂寞嗎?”
簡紹明不在太湖幫已經半個月,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是簡單代爲幫主管理着一切。他的確是梟雄之才,幫內的事務井井有條,並未因爲幫主的不在而有所改變。所以就算不服他的幫衆也開始信服於他。
而這也正是他需要的。
只是身邊畢竟還有一人在束縛着他。那個人就是太湖幫中被譽爲“智囊”的卓少遊。這些年來,他一直深得簡紹明的信任,甚至很多事簡紹明都只聽他的意見,而對簡單這個兒子竟表現的有些許忽視了。
前些日子太湖幫忽然收到了幾具屍體,那個人簡單當然知道,因爲那是子母雙飛杜天雲。他致命的傷口在胸口上。而且是被自己的劍殺死的。
與人過招時心臟絕對是不能暴露的部位,一旦如此,那絕對是致命的錯誤。而杜天雲這種人竟然也就這樣死在別人手下!
然而卓少遊見到屍體時只說了一句話:“好好地把屍體安葬了。”
簡單道:“我還沒說話,而且這不是小事,屍體一旦被處理我們就會說了很多線索。”
卓少遊道:“少幫主,殺人的人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
簡單道:“哦?”
卓少遊指着另外一具屍體道:“少幫主可知道那是什麼暗器嗎?”
簡單看了看,道:“牛芒天王針?”
卓少遊吸了口氣,道:“不錯。正是十三年前名動天下的追魂奪命牛芒天王針。近些年來雖然也有幾種暗器的風頭超過了它,但是它在武林中的排名仍然絕對可以列在前四。”
簡單的瞳孔收縮,道:“沒想到‘地絕’也參合進來,看來越來越熱鬧了。”
卓少遊道:“武林‘三絕’的實力非同凡響,少幫主還是小心爲上。”
簡單的目光像一把利劍地盯着他,道:“怎麼?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卓少遊神色不變,道:“屬下身在幫中,只是儘自己改進的責任,望少幫主體諒。”
簡單冷哼道:“體諒?這些年來誰敢不體諒你?除了幫主之外這裡的人還有幾個可以入你的眼?我知道你爲太湖幫立下了不少功勞,但是提醒你一句,別忘了你的身份。”
卓少遊臉色還是沒什麼變化,但是他的眼角卻明顯的抽搐了一下。
原來,不論怎麼做,甚至心甘情願付出自己的生命,現實依然改變不了嗎?
卓少遊終於還是回答道:“少幫主放心,屬下不敢忘。”
簡單冷笑,佛袖離去。
看了地上的屍體一眼,他喃喃道:“我的結局又會如何?”
離開半個月後,簡紹明終於出現,但是卓少遊對這些卻一點也不覺得吃驚,接到命令他馬上就出現在簡紹明的書房中。
多少年來,他總是這樣,無論有什麼事,他總是第一個出現在簡紹明身邊的人。十年前,他甚至用身體爲簡紹明擋下了那些殺手的暗器,如今,他背上的那些傷口留下的疤痕依然觸目驚心,多少次,他都是從睡夢中驚醒。
看到他,簡紹明站起身道:“你來了。”
卓少遊點頭。
簡紹明道:“這些年來辛苦你了。”
卓少遊道:“自從跟隨幫主那天起,這條命就已經不屬於我了。”
簡紹明笑了一下,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良久才道:“那次偷襲漠上三鷹時若不是你爲我擋了那一箭,我絕不會有今天的成就。那時太湖幫還沒有成立,我們的日子也過得很苦,距現在是二十年一個月零十三天了吧?”
卓少遊眼睛一亮,道:“幫主還記得那些事?”
簡紹明道:“那種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並不好過,每天都準備着去殺人,也隨時可能死在別人手下,怎麼會輕易忘記?只是奮鬥了一生,時光不再,我們都已老了。”
卓少遊嘆了口氣,伸手理了理花白的雙鬢。
簡紹明道:“可是不管怎麼艱難我們還不是挺過來了,即使被人追殺,走投無路,但我們現在終於實現了最初的抱負。”
卓少遊道:“這些,屬下也不曾忘記。”
簡紹明拍了拍他的肩,道:“前幾天少幫主的事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你們都是我的得力干將,是我的左膀右臂,你們之間的一舉一動都對太湖幫有着很大的影響。這麼多年來我也瞭解你的性格,少幫主那邊我會和他談談的。”
卓少遊露出一絲苦笑,道:“少幫主聰明能幹,而且少年人滿腔熱血,正該如此。而我老了,是時候讓年青人嶄露頭角了。”
簡紹明道:“少遊,話不能這麼說,太湖幫少不了你,而且現在‘地絕’直接介入了太湖幫的事務,若我不能堅持到最後,我希望你能像輔佐我一樣支持少幫主。你我一起打拼了一輩子,總不忍心看着這份基業就這麼毀了吧?”
卓少遊窒了一下,簡紹明從身邊取過一盒子遞給他,道:“這塊黑水令是當年你我遠赴西域時得到的玄鐵打造,本來一直是我隨身佩帶,現在我把它交給你,你可以先斬後奏,少幫主若是不服從,你也可以代行幫主之令。”
卓少遊身子一震,沒有伸手。
窗外卻有人更震驚,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屋內的一切,手指因用力過度而指節發白。
卓少遊道:“多謝幫主厚愛,對太湖幫我也付出了心血,我自然不會隨便放棄。只是這塊黑水令乃是幫主隨身佩帶之物,屬下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若真的像幫主說的那樣,我也會像從前那樣隨時爲太湖幫付出我的一切的。”
聽到這句話,窗外的人終於長嘆一口氣,放下心來,緊握的拳頭也放開。
卓少遊當然聽到了那一聲嘆息,但他卻沒有表現出來。
簡紹明道:“能聽到你這麼說我很高興,我相信少幫主知道了也會的。”
卓少遊道:“這是屬下應該做的,只恨不能爲太湖幫做得更多。”
簡紹明道:“你我之間不必如此,這麼多年來,我很清楚你做了多少犧牲。若你的兒子還活着,現在也應該是十三歲了吧?”卓少遊似是抽搐了一下,吐出口氣才道:“是。但是他是爲太湖幫而死的,他死得其所。再說幫主已經幫他報仇了,我一直很感激。”
簡紹明還是很平靜,過了一會兒才道:“我一直沒有問過你,爲什麼千慧死了之後你就一直不再娶?男人有些時候確實需要放鬆的,而且一個人的日子並不好過。”
卓少遊道:“跟着我的女人從來沒有好下場,玲瓏是這樣,千慧也是如此。我不想再給我愛的人帶來災難。”
有誰懂,他無數個夜晚的思念和痛苦?
看着自己最深愛的兩個女子死在面前卻無能爲力,有誰能體會那種撕心裂肺的痛?
他又怎麼敢再去愛一個人?
想愛卻不敢愛,這種折磨,別人又怎麼可能瞭解?
簡紹明道:“不說這些了。對了,秦家那邊的人有沒有什麼消息?”
卓少遊道:“我們的人還無法完全取得那邊的信任,但是據回報秦振乾這一個月以來從沒有外出過。”
簡紹明想了一下道:“告訴他們別放鬆,一點點動靜也不能放過,一有異常就必須向我彙報。”
卓少遊道:“明白,屬下已經吩咐過了。”
簡紹明道:“有少遊在我就可高枕無憂了。對了,你有沒有懷疑過秦振乾的身份?依我看,他不僅僅是秦家堡堡主那麼簡單。”
卓少遊道:“你懷疑他和‘三絕’有關係?”
簡紹明道:“不錯。”
卓少遊道:“我相信不用多長時間就可以知道了,這世上很少有永遠的秘密。”
經過多月的修養,孟嘗東和莫天雪的身體終於復原。雖然“白風”的謎已經解開了,可是他們卻覺得這件事還遠遠沒有結束。接下來的一切,是不是都要從秦振乾身上着手呢?司徒長空和林天笑去了那麼久,爲何還是沒有任何迴應呢?
雖然現在已確定了“白風”的身份,但以孟嘗東現在的實力是不足以和他對抗的。因此這仍是一件棘手的事。其次,賬本中的“秋風”會不會就是鳳九娘呢?但她不是秦家的人嗎?若她已被收買了,那麼可欣她們呢?
顯然,他們已經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還好莫天雪這時已想到了南宮婼和龍家,但南宮婼此時又會在哪裡呢?
不過這點事還難不住孟嘗東,他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畫了幾幅圖。
莫天雪道:“這是什麼?”
孟嘗東道:“《越女操》,當年西施爲了刺殺夫差而創的,有了這個,我們要見南宮婼就不難了。”
莫天雪道:“這和她有什麼關係?”
孟嘗東道:“她守護在小孤山就只爲了這個,如果現在突然有人會這套不傳的功夫,他肯定會來一探究竟,所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學會這套操。”
莫天雪當然不會拒絕,所以不到一個月江湖中就出現了一個近三十年來最富盛名的舞者。
她似乎沒有任何背景,但是她的名聲傳播的速度比風吹的速度還快。
一夜成名,一舞傾城。
人們叫她皇甫依然,也有人叫她南宮婼。
不知有多少富家子弟,登徒浪子想一親芳澤,不遠千里趕來,想懷抱美人而歸。
這些人當然很難應付,不過她還有一個不錯的保鏢寸步不離的跟着她。
所以她身邊很快就安靜下來了。
很多人因爲得不到就出言不遜,惡語相向,不過這些人每天早上醒來都會發現自己要麼躺在臭水溝裡,要麼被丟在垃圾堆上,甚至嘴裡還塞了團爛泥,臉上還會留下幾個又大又紅的巴掌印。所以這些人從此就變得乖了,畢竟誰也不想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被人從被窩裡扔到外面。
這樣一來,舞者的名頭更響了。
只不過,今天她迎來的人可不好對付,而且很少有人能把他從牀上扔出去。
因爲這個人是太湖幫的少幫主。
這裡還是太湖幫的勢力範圍,這麼大的動靜早就傳到了簡紹明的耳朵裡。
簡單看着眼前的舞者沉默不語。
舞者臉上戴着面紗,也就那麼看着他。
終於,簡單道:“聽說你的舞技傾國傾城?”
舞者道:“都是傳聞,多有不實之處。”
簡單道:“雖是如此,但總不會空穴來風。聽說你叫皇甫依然,也叫南宮婼?”
舞者道:“儘管如此,不論叫什麼不都是我這個人麼?”
簡單笑道:“不錯。我還聽說你還有一個了不起的隨從。”
舞者道:“若不是他,我此時只怕已無法站在這裡講話了。”
簡單道:“可是現在我卻沒看見他在你身邊。”
舞者道:“其實他一直都在,只是此時不是他該現身的時候。若是他此刻在我身邊,或多或少總會掃了客人的興致的。”
簡單道:“若是我想見見他呢?”
舞者道:“公子還是不見的好。”
簡單不再說話,他手上已突起數根青黑色的筋脈。
舞者還是平靜的看着他,甚至連動作都沒有改變。
良久,簡單突然放鬆下來,道:“我想看看傳得滿城風雨的《越女操》,只希望它不要讓我失望。”
舞者道:“只怕少幫主不是會欣賞之人。”
簡單的眼光又變得像刀鋒一樣的鋒利,只是眼前的舞者依然那麼不卑不亢的看着他。他終於一橫心,雙手一探抓向舞者的雙肩,可是舞者連身子都沒有動就憑空向後退了三尺。
簡單道:“果然如我所料,說,你們到底是誰,有什麼目的?”
舞者淡淡道:“我是誰和你毫無關係,至於目的嘛,不是你想知道就能知道的。”
簡單手一抖,弱水就出現在手中,散發着淡淡的光芒。隨着他的這一個動作,他的手下立刻站成一個圈,把舞者圍在中間。
舞者看了一眼周圍的人,沒有說話。簡單也沒有再動,但他的身上卻散發着一股愈發強烈的殺氣。
他們就這麼對峙着,沉重的奇峰讓人喘不過氣來,周圍的人已漸漸地冒出汗來。
太湖幫的一個屬下再也堅持不住,身子搖晃着倒下,七竅中同時流出了鮮血。
舞者的衣服,被一陣陣氣流激起,飛揚!
她面色漸漸蒼白。
他卻泰然自若。
衆人的衣服被吹得獵獵作響,不少人也同時被逼的向後退去。
一隻筷子從樓上射下,以幾乎看不見的速度衝進了對峙的兩人中間。只是還未落到地上就慢慢變小,最終化成粉末消失。
那強大的氣流也終於消失於無形。
舞者心神一鬆,身子晃了一下,這時也從樓上躍下一人扶住了她。
簡單冷冷看着他,道:“終於出現了嗎?我還以爲你只會躲在別人身後呢。”
來人沒有說話。
簡單道:“我知道你是誰,你又何必再裝?上次你殺了一個人,又搶走賬本,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又回來了。”
來者道:“你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
簡單揚起手中的刀,道:“我要讓你死在弱水下,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我太湖幫少幫主不會輸給你。”
來者道:“哦?”
簡單道:“孟嘗東,你到底要裝傻到什麼時候?我就不信你比我強,爲什麼我喜歡的人都喜歡你?”他指着舞者,大聲道:“你說,爲什麼,他到底有什麼好的?說啊!”
孟嘗東默然,良久才道:“我們本就是不同的人,又如何能比?”
簡單吼道:“住口!你當然不能和我比,我是高高在上的少幫主,而你呢?你什麼都不是!可爲什麼你卻處處和我作對,什麼都和我搶?你說,”他轉向舞者,“我有什麼不如他的?爲什麼你們都那麼喜歡他?”
莫天雪道:“就憑你剛纔說的話我就永遠不可能喜歡你。”
簡單慘笑,道:“好,很好,我會讓你們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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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句話,他一揮手,從牙縫中硬生生擠出一個字:“殺!”
他們相處的時間本不長,但他們畢竟曾是朋友,然而此刻卻要展開生死的決鬥,這怎能不讓人傷悲?可是,他們之間誰也無法退卻,因爲他們本身所代表着兩種完全不同的信念,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他們之間的鬥爭都無法避免。
正如他們一樣,這種事情曾經發生過,而且將來也還會發生,並且絕不在少數。
在人的本性之中,鬥爭和分歧本就是根深蒂固的。
周圍的一圈人緩緩靠近,縮小了包圍圈,緊緊圍住了中間相互依偎的兩人。
莫天雪從腰間抽出了劍,孟嘗東卻止住了她,輕輕道:“我來。”
潛龍清嘯,帶起一道寒光。
空氣中的殺氣,又濃了一些。
簡單忽然道:“我們之間總要有一個了斷,不如就在此時,就在此地。你們退下。”
屬下們立刻退到他背後。
他舉起手中的刀,道:“如何?”
孟嘗東看着他,沒有回答,卻道:“弱水?”
簡單輕撫了一下刀鋒,道:“不錯,弱水。你還是要面對它,就如你不可能逃避我們之間這場決鬥一樣。”
孟嘗東道:“沒有其他選擇了麼?”
簡單斷然道:“沒有,我們之間的恩,自從秦家一別之後已經完結了,現在我們之間只有怨,只有恨,至死方休,別無選擇。”
孟嘗東沉默。
簡單道:“你太優柔寡斷了,其實我們的立場早已很清楚,不是朋友就是敵人,這中間根本沒有迴旋的餘地。”
孟嘗東道:“就好像有些人只能是天生的敵人。”
簡單道:“就如你和我。”
孟嘗東道:“好,做不成朋友就做一對徹底的敵人,你我之間的種種過往,從此一刀兩斷。”
劍尖在地上一劃,拖出一條慘白的線。
簡單笑了,同時凌空一刀劈下,刀光猶如一縷淡青色的月光,劃出一條弧線飛向孟嘗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