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兒將小白的屍體裝在一個小小的盒子裡。卻不肯下葬。他就那麼抱着。就像原來抱着小白一般。
江天曉知道在若兒眼裡。小白不只是一隻貂。一隻寵物。小白是他從小到大的玩伴。正如若兒曾經說過的。在遇到江天曉之前。小白纔是若兒唯一的親人。即使在遇到江天曉之後。小白也依然是陪伴若兒最久的夥伴。他們一起吃。一起玩。一起經歷了毒藥的試煉。
他的心事都對小白講。即使有一些連江天曉都不能講的心事。小白統統都知道。可如今小白走了。再也無法回來了。
江天曉看着木木的望着小木盒發呆的若兒。嘆了口氣:“若兒。我們把小白埋了吧。”若兒陡然擡頭。抱緊木盒。戒備的看着江天曉:“不能埋。埋了小白就會腐爛。就會變成一堆白骨。再也回不來了。”
江天曉愣了愣。想說即使不埋掉。小白也一樣會腐爛。會成爲一堆白骨。可看着若兒。江天曉忽然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後來在小白的屍體終於開始腐爛之後。若兒纔在江天曉的勸說下。將小白火化了。若兒將那些灰埋在在月華閣的海棠樹下。他常常一個人蜷坐在樹下。癡癡的望着天空說話。就像小白仍然陪在他身邊一樣。
若兒的低沉卻並沒有擋住貴妃李娉婷的殺手。御膳房送來的食物十有**都是有毒的。江天曉便去乾正宮偷。每次踩着飯點過去。拿了吃的就走。再順便將御膳房送來的吃食。往地上一放。
其實江天曉第一次去就知道被發現了。可是並沒有人攔她。也沒有傳出皇上中毒的消息。江天曉便知道自己賭對了。果然幾天之後御膳房送來的食物再不敢放毒。
一計不成便又生一計。江天曉對着滿院子的毒蟲毒蟻插着腰很是無語。若兒默默的遞過了手指。若兒的血能解百毒。若是加入幾味藥草。會釋放出奇異的香味。吸引各種毒物。
江天曉帶着湯藥罐子。輕悄悄的摸到了鳳藻宮。將藥罐放在地上。又掏出裝了若兒血的小瓷瓶。倒進去。拿樹枝攪了攪。趁着香味未出。一下擲在了李娉婷的寢殿門前。然後逃之夭夭。
一炷香之後。月華殿裡的毒蟲毒蟻排隊而出。各個宮中也有毒物溜達了的出來。鳳藻宮的尖叫聲此起彼伏。李娉婷被嚇得躲在寢殿不敢出門。寢殿門口布滿了各種毒蟲的屍體。卻擋不住更多毒蟲前仆後繼的腳步。宛如人間煉獄。
皇上宮內的大御醫配了各種解毒的藥劑。拿水龍噴進鳳藻宮。足足折騰了一天。才平息下來。宮人們傷了無數。幸虧太醫們反應及時所以並無死亡。
皇上看着地上那堆成小山的毒蟲屍體。看了一眼嚇得臉色慘白的宮人。眼裡閃過一抹精光。那精光一閃而逝。只見皇上滿臉心痛心焦。不顧衆人阻攔的衝進了貴妃的寢殿。對着李娉婷百般安慰。
鳳藻宮的災難。終於讓若兒露出了笑容。這晚睡得格外安穩。卻不想。半夜的時候竟然着了火。江天曉抱着若兒衝出了房間。站在了乾正宮的屋頂上。若兒看着着成了火海的月華殿。和着了火的海棠樹。沉默不語。江天曉也沒說話。白天的得意勁被這場火燒的蕩然無存。他們就這樣站在乾正宮的屋頂上站了一整晚。
天亮的時候。白鬚白眉的老太監把他們請了下來。這老太監。姓董。江天曉恭恭敬敬的喚了聲董公公。不敢造次。這老太監的一身功夫。怕是還在易小樓之上。
皇上將若兒傳了進去。江天曉與董公公大眼瞪小眼。時候不長。若兒便出來了。垂着頭不肯說話。他和江天曉就這樣被要求在乾正宮住下了。
早飯的時候李德福就來。若兒正縮在牆角發呆不知在想些什麼。江天曉怎麼問他都不肯說話。
李德福對江天曉使了個眼色。便帶着江天曉出了門。李德福看着江天曉欲言又止。最後嘆了口氣道:“我在想。我是不是不該讓你帶着小皇子回宮。”
江天曉看了看他:“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怎麼覺得宮裡怪怪的。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鳳藻宮今早傳來消息。說貴妃娘娘病了。”李德福嘆了口氣。
江天曉奇道:“病了。這麼是時候。”李德福苦笑道:“我也這麼覺得。以爲是她的什麼新計策。可是。是真的病了。皇上派過去的御醫束手無策。說。說是被昨天白天的毒蟲嚇着了。驚懼之下才會突發疾病。可實際上她是中毒了。”
“中毒死了纔好。”江天曉先是一愣。須臾便大笑。真是活該。讓她自己作孽。害人不成反而害己。
“死不得啊。現在還不知道貴妃娘娘是中毒了。李安就讓人已經鬧得雞飛狗跳了。一會欽天監派人說李娉婷生病是因爲宮中有人克娘娘。一會御史上書。說宮中異象是因爲有人謀害娘娘。總之鬧騰個沒完。”李德福長吁短嘆。
頓了頓李德福又說:“那御醫是自己人。一面附和着幫貴妃他們實施計劃。一面又敷衍着讓貴妃不知道自己已經中毒的真相。可畢竟瞞不了多久。所以。我跟皇上說。若兒皇子認識能解貴妃毒的人。”
“所以。皇上才召見了若兒。”江天曉下意識的往房間望了望。似乎還能看見若兒蜷着身子坐在角落發呆的模樣。
“恩。皇上說。希望小皇子立時叫人救了貴妃。並且之後。服食一種皇上御賜的慢性毒藥。”李德福說道這便再難說下去。
“什麼皇上他瘋了不成。若兒是他兒子。他怎麼能這樣。還是親口跟若兒說的”江天曉一時驚怒交加。
“皇上也是爲了保全小皇子。纔不得不這樣。”李德福解釋着。雖然那解釋看起來蒼白無力:“那毒藥不會致命。只是示弱。讓貴妃和李安放心而已。這只是權宜之計。”
權宜之計。他這分明是拿若兒當靶子吸引李安和貴妃的注意。暗地裡去發展自己的勢力。沒準還和別的宮女勾搭。想着再多生幾個小皇子。江天曉對皇上的藉口嗤之以鼻。若兒在他眼裡分明只是個工具。
“你去勸勸小皇子吧。若是貴妃現在死了。他也是個死啊。可若是答應了。也許事情還有轉機。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李德福勸着。用手拍了拍江天曉。趁機將一團紙塞在了江天曉手裡。江天曉微微一愣。瞬時收好了手帕。嘴上卻說要好好想想。
“若兒。是不是很埋怨皇上。”江天曉走到若兒身邊。看着他。若兒慢慢的擡起臉。迎着江天曉。小臉上有着未乾的淚痕:“父皇讓我去救壞女人。還要我吃毒藥。他說是爲了保護我。大伴。可我的心爲什麼這麼痛。”
“若兒可想要離開。如果你想。哥哥這就帶你走。”江天曉受不住若兒那悽楚的目光。再不管什麼侍衛監聽。衝上前。將若兒攬在懷裡輕聲道。
“若兒不能走。若兒的父皇在這裡。若兒不能走。”若兒伏在江天曉懷裡。輕輕的搖着頭。輕聲囈語。
若兒望着窗外。窗外一汪明澈的藍天。亦如多年之前。他在洞中所見。只要看着那片藍。痛就能好一些。
若兒答應了。皇上便帶上若兒去貴妃的鳳藻宮。若兒小小的身子跪在一邊。垂着頭不說話。
皇上親自端了藥去喂貴妃。一勺一勺。小心周到。溫柔小意的模樣。讓李娉婷的眼裡有了一絲笑意。
皇上與貴妃眉目傳情。如此溫情脈脈的餵了一碗藥。又用絲帕替貴妃試了試嘴角。道:“曼曼這一病。可嚇壞我了。你要趕緊好起來。否則朕都要心疼死了。”
“皇上這樣。讓臣妾怎麼好意思。孩子還看着呢。”李娉婷任由皇上伺候着自己喝完了藥。才假意推脫。順便掃了一眼地上跪着的若兒。
皇上道:“我把這熊孩子帶來。就是讓他給曼曼賠不是的。若兒。父皇是怎麼教你的。”
若兒跪在地上的小身子抖了抖。俯下身子道:“若兒年幼不懂事。衝撞了貴妃娘娘。請娘娘責罰。若兒知錯了。以後再不敢對娘娘有半分不敬。”
李娉婷脣角勾了勾。道:“這是怎麼話說的。好像本宮故意爲難你這沒孃的孩子似的。哎呀。我的心口怎麼又有點痛了。”
李娉婷說着捂了捂胸口。身邊的老嬤嬤趕忙上前幫她順氣。一邊順。一邊道:“娘娘啊。你這毛病最是禁不住氣。你可要保重自己啊。皇上還等着您給他生小皇子呢。”
皇上看着李娉婷做戲。臉色立時拉了下來。一把抽出身邊侍衛的佩劍。站起身來。看着若兒:“你看你將貴妃氣成什麼樣子。我是讓你來給貴妃道歉的。果然是上不得檯面的賤人生的。”
皇上說着便舉劍向若兒刺去。若兒愣愣的擡眼看着皇上。似乎陷入了務必的震驚當中。皇上的劍就那麼直直的刺了下來。江天曉急忙衝了過去。卻被董公公阻住了身形。
她拼命甩開董公公的時候。若兒已經倒在了地上。他一雙眼睛仍然不敢置信的看着皇上。口中喃喃喚着:“父皇。”而此時皇上卻又一次舉劍要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