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尖嗓門一嚷,江夫人的心就抖了抖,真是恨鐵不成鋼,“肯定是有人暗中使詐,想害我們來着。”
江夫人一副受害者的表情,匆匆忙忙又走回亭子中,“快收拾起來,本夫人要一查到底!”
賊喊捉賊?嘿嘿,沒關係。齊青玉也不攔,任江夫人的下人風捲殘雲般將一桌食物悉數裝進渣盤子去。
江夫人大概擔心一路走着回去不太妥當,唯恐有失,把眼橫向拿渣盤子的婆子。
那婆子也是厲害,立刻意會主子的意思。她擡着渣盤往小橋上走,突然一個趄趔,糕點瓷碗像潑水一樣全給拋到河裡。
江夫人見狀,臉色陡變,衝上前指着婆子的鼻子罵:“你這沒用的老東西,淨壞本夫人的事,看這下子沒了證據上哪查去?”她邊說邊得意地瞪向齊青玉。
“江姐姐,你以後飲食可要小心,不然還有人要下毒害你。”齊青玉馬上率真地對站在她邊上的江大小姐說。
“怎麼會呢?我們也吃了不少,一點事兒也沒呀。”江大小姐似乎已經想起了聚福樓的東家是大伯孃家的兄長至親,說話不由得謹慎起來。
齊青玉心道,不太笨嘛。她晶亮的眼眸飛了江夫人一眼,當着她的面利索地爬上石凳對江大小姐道:“姐姐貌美如花,正值定親的好年華。若是在某些方面令姐姐形容消瘦,攪和了小姐的婚事,某些人不就可以一輩子壓着姐姐一家了。”
這個江大小姐偏偏是個有心人,也是頗有姿色,平素就因江夫人仗勢欺人沒少挨欺負。而她母親的確是在爲她物色好的婆家,九江府秦二爺的嫡幼子對江大小姐的印象就不錯。
兩家有心聯姻,而江提督也頗是照顧兄長,這門親事怕是八九不離十了。
但若是江大小姐身體出了毛病,恐怕是進不了秦府高門。
江大小姐當下就變了臉色,卻只是俯身對齊青玉笑道:“多謝小妹妹關心。”
齊青玉咯咯笑了幾聲。
江夫人一雙利眼來回了在她二人臉上睃巡幾轉,忽地哼了一聲,旋即對橋上的人厲聲道:“都消停了,好好的清晨給你們攪成什麼樣!”
說罷,憤然拂袖離去。
衆人偃旗息鼓,江家的人悻悻地跟着離開。
齊青玉不然爲然,噘起小嘴不着痕跡地把目光輕輕掃向水面。金黃色的水面波光粼粼,岸邊有幾條蘆葦梗凸在水面上。
若不仔細觀察,真看不出來。
江家的下人和江二小姐已經隨着江夫人的步伐離開。
“撲嗵、撲嗵——”忽然乍起好一陣落水聲,激起層層浪花,比落水聲更引人注目的是驚慌失措的尖叫聲、求救聲,此起彼伏。
江夫人護衛隊長的心驀地提到嗓子眼,立刻與下屬衝了過來,拋下結成梯形的繩索,並閉上雙目,等江夫人她們自行爬上來。
江夫人灌了幾口水,臉色鐵青。爬上來後,接過護衛送上的薄披風,咬牙切齒地說:“立刻沿途搜查,看哪個不長眼的敢給本夫人使陰招!”
護衛隊長領命,立刻指了一小隊搜南邊,自己領着一隊人沿途搜北邊,餘下幾人護送江夫人回府。
齊青玉聞言,飛快地睃了岸邊一眼,蘆葦梗早就消失不見。
江夫人柳眉倒豎,惡狠狠地睃了齊家人一圈。齊家衆人卻茫然不知所措,見狀更是惶恐之極,只有齊青玉咯咯地笑着。
江夫人緩緩地斜過目光盯着齊青玉,目露兇光:“咱們走着瞧。”
齊青玉被激起了好勝心,一縱嬌小的身子跳下亭子,朝江夫人扮了個鬼臉。
綠波盪漾,映着人兒臉,粉雕玉琢、神氣活現。
江夫人忽然料到自己可能是給個小女娃整得,氣得幾乎把衣襟揉碎,“噔噔噔”地走了。
齊家的女眷望着江夫人氣得直抖的背影,再一次嚇呆了。
齊青玉卻讓人催錦頤居上早點,又朝齊良玉揮手:“姐,姐姐們,快來來吃,很好吃呢。”
錦頤居的東家的爹是退隱的御廚,菜品糕點味道真是沒話說,特別是鍋瑤柱雞粥,光是聞着就是享受。
齊青玉點了一大份,足夠齊家每人一碗的了。
“快吃。”早點佈滿桌後,齊青玉興奮地催促,自己早就食指大動,與齊良玉別吃邊說話。
而齊良玉哪裡有一點不適的樣子。
張氏和鄒氏哪裡吃得下,看着這姐妹倆,就是傻子也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卻不敢在外頭質問於齊青玉。
張氏拉長了臉,一直怨懟地瞪着曾氏,“大嫂,你可要懂得圓場子,咱們齊家上下多少條人命吶。”
微微笑着的曾氏一顆心猛地往下一沉,再也無法僞裝若無其事,卻以從容不迫的口吻道:沒事兒,有事我擔着。
張氏不無怨恨,“希望大嫂這肩膀擔得起。”當日五皇子駕臨荑薇院時,張氏歸寧並不知情,也難怪她心慌意亂。
相比下,三太太鄒氏就鎮定多了,“二嫂且寬心,我相信大嫂會有辦法的化解這場誤會的。再說我們根本沒在那橋上動手腳。”
張氏諷刺道:“好一個清者自清,只怕官字兩個口,好壞由他說!”
鄒氏皺了皺眉頭,閉上了嘴。
曾氏歉意地勸慰:“兩位弟妹都說得不差,待我回去與母親稟名此事,晚些兒備厚禮上門請罪。”
厚禮?張氏一聽,苦着臉心在淌血。齊家最大的開銷便是人情往來,管過帳的她,可是知之甚深,一陣肉痛。
回到齊家後,曾氏並沒立刻去找老太太稟告清晨發生的事,而是問齊青玉對策。
“母親放心,沒事兒。”
“小青玉,你還真以爲自己是凌波仙子下凡,有神兵護駕呢。”
齊青玉微笑着,頗有運籌爲幄的良士風範,引來齊良玉一句好罵。
“妹就是有神兵護駕噠。”齊青玉嘻嘻直笑,笑容天真爛漫。
曾氏一時無言以對,只覺心裡像塞了塊石頭,怎麼也無法安心。
齊良玉冷哼一聲,回了靖菊院習功課。
曾氏凝眸瞅着齊青玉妝臺上的玉蝴蝶發呆。
“母親,祖母要女兒上京當司珍。”齊青玉坐到曾氏面前,一本正經地把這個身爲簪飾傳人的偉大目標告訴曾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