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州,大隋靜邊侯,羅府。
花廳內。
羅藝和羅夫人秦氏站在花廳正中,羅夫人秦氏身後站着一名少女。只見她一身紅衣,體態柔媚,眉目中透着聰慧的光。
這時,一聲高喊:“小侯爺回來了!”
羅藝和羅夫人面上都透出了喜色,紅衣少女更是顯得喜不自勝。
一身風塵的羅成跨門而入,二話不說對着羅藝夫婦倒頭就拜:“爹、娘,兒羅成回來了。”
羅藝只是含笑點了點頭,秦氏慌忙將兒子扶起,上下打量了一番,連連點頭道:“嗯,長大了,成熟了。”
羅成看着一向嚴肅的父母,臉上也露出了天真的笑容。這時一聲嬌呼:“成哥!”一個紅色的身影投入懷中。
羅成驚了一下,隨即笑道:“塵月……”
莫塵月擡起一雙淚眼道:“成哥,我好想你,你想月兒嗎?”
羅成笑道:“當然了,你看我還給你帶了一件你意想不到的禮物呢。”
莫塵月破涕而笑道:“是嗎?在哪兒?”
羅成對門外叫道:“冷姑娘,進來吧。”
一個白色的身影出現在門外,美麗的大眼睛中閃着淚花。
莫塵月僵住了,只見雪瑤大叫一聲:“月兒!”便衝過來將她僵硬的身體擁入懷中,緊接着便嚎啕大哭,這半個月來所有的委屈都在好朋友面前盡情宣泄。
莫塵月看着羅藝夫婦疑惑的目光,頗爲尷尬的將雪域推開道:“瑤兒啊,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呀。”
雪瑤沒有聽出她話中的不對勁,哭着道:“月兒,我好想你……”
莫塵月笑了,她一邊幫雪瑤擦着眼淚,一邊道:“我也想你啊,別哭了,來,拜見我的姨父姨母。”
雪瑤這才發現廳中的羅藝夫婦,有些不好意思,忙走到羅藝夫婦面前盈盈下拜道:“冷雪瑤拜見靜邊侯、拜見羅夫人。”
羅藝夫婦聽了頗爲驚訝。羅藝站直了身子道:“你就是冷雪瑤?”
雪瑤點點頭。
羅夫人更是道:“你是從少林寺來的嗎?”
雪瑤搖頭道:“不是,是從太原。”
羅夫人皺眉道:“你體內的血鷲靈魂封好了嗎?”
雪瑤絲毫不見怒色的道:“封號了,少林寺戒賢方丈在我體內下了三道禁制。”
羅夫人這才放心的道:“既然你和月兒是好朋友,就到後堂去敘敘舊吧。成兒,過來告訴我和你爹你這此去馬邑公幹的結果。”說罷不再看雪瑤一眼。
她也被莫塵月拉下去了。
見雪瑤和莫塵月走了,羅夫人板着臉道:“成兒,你是怎麼認識這冷姑娘的?”
羅成不敢欺瞞父母,便將遇見雪瑤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
羅藝聽了眉頭大皺的道:“這姑娘來歷不明,又和青樓的人糾纏不清,咱們不能留她常住,改日,還是讓她搬出去吧。”
羅成聽了爲難的道:“可是,爹,這姑娘既沒有親人,又沒有住處,怪可憐的……”
羅藝打斷兒子的話:“成兒啊,你最大的缺點就是太仁慈,爲將者最忌諱的就是這一點,這姑娘的事已傳遍天下,留她在肯定要出事的,過幾日,我讓管家到鄉下買棟房子,讓她搬到那兒去好了。”
羅成還想說什麼,羅藝又道:“這件事暫且不提,你先告訴我二十四蒼狼的事吧。”
……
雪瑤渾然不知羅成父母的談話,她在莫塵月的房間內開心的轉着圈:“哇!月兒,你的房間真漂亮。你姨父姨母對就真好。”
莫塵月在一旁磕着瓜子道:“這還不算什麼你呢,等到我就嫁給了成哥,我們的新房會比這兒漂亮十倍。”
雪瑤聽罷,跳到莫塵月面前道:“太好了,你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可是……”
莫塵月皺眉道:“可是什麼?”
雪瑤嘆了口氣道:“可是我就沒你那麼幸運了。”
莫塵月雙目一亮:“你也找到自己喜歡的人了?”
雪瑤點點頭。
“他是誰?”
“他叫李世民。”
“李世民?唐公李淵的兒子?”
“嗯。”
“他不喜歡你嗎?”
雪瑤笑了一下:“他只叫我妹妹。”
莫塵月“哦”了一聲,算是表示惋惜。
雪瑤又道:“對了,你和羅公子的日子定了嗎?”
莫塵月只是說了一句:“快了。”
雪瑤喜笑顏開的道:“太好了,那到時你可要讓我親眼看着你出嫁啊。”
莫塵月點了點頭道:“好啊。”
這時羅成推門進來了,莫塵月立馬跳了起來道:“成哥!你來了!”
羅成道:“嗯,我娘叫我來給冷姑娘送一些東西。”然後轉過身道:“你們幾個進來吧。”
幾名丫鬟端着一些洗漱用具和一件粉色的衣裙魚貫而入。
羅成對雪瑤道:“這些東西,你先用着,不夠我叫人再送來。”
雪瑤忙道:“夠了,夠了,多謝羅公子,待會兒,我一定要去謝謝夫人。”
見幾個丫鬟走了,莫塵月忙拉起羅成道:“成哥,咱們先去外面說會兒話,讓雪瑤在這裡梳洗梳洗。”說着不由分說將羅成推出門外。
雪瑤看着眼前精緻的梳洗用具,不知爲何,心中生起一陣惆悵——自己已經好久都沒有用這樣的東西了。但一想到莫塵月,心中又溫暖起來。自己獨坐鏡前,仔細的梳起頭髮。
莫塵月將羅成拉到一個牆角內,板着臉道:“成哥,你告訴我,你是怎麼遇見她的?”
羅成道:“怎麼那麼都對這個問題感興趣?”
莫塵月道:“還有誰問過你這個問題了?”
“我爹和我娘。”
“那你也告訴我嗎。”莫塵月搖着羅成的手撒嬌的道。
羅成只得雪瑤被青樓龜奴追趕的事又講了一遍。
莫塵月道:“那姨父姨母聽了這話之怎麼說的?”
羅成嘆口氣道:“他們要她搬出去。”
莫塵月點點頭,露出笑臉道:“對了,成哥,這幾天你有沒有想我啊?”
羅成道:“有,你是我的好妹妹,我怎麼會不想你?”
莫塵月甩了一下手道:“你少來,人家可不想當你妹妹!”
羅成雖然早知道這個妹妹對自己愛慕已久。但從未聽莫塵月提起過,今日聽了莫塵月一句頗爲直白的話,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莫塵月沒有絲毫羞態的將臉湊到羅成臉前道:“成哥,你告訴我,你喜歡月兒嗎?”
羅成聞到莫塵月身上的女兒香,只覺心跳加速,一向被稱爲“冷麪寒槍”的他竟有些臉紅了。
正在此時,門開了,一身粉衣的雪瑤出現在門外,見了眼前的一幕,不由的輕呼一聲,忙背過身去。
羅莫二人聽見聲音,慌忙分開,一時間三人都頗爲尷尬。
莫塵月更是氣的俏臉通紅,直恨雪瑤壞了自己的好事。
羅成乾咳了兩聲道:“冷姑娘,你梳洗完了嗎?”
雪瑤慢慢轉過身,羞澀的點點頭。
羅成的眼睛亮了,他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女孩子。只見她眉似遠山含黛;臉似三春桃花;一雙眼睛更是清澈可人。她的體態猶如春天的楊柳般凹凸有致,嬌媚動人。
羅成只覺自己的心跳比方纔更快了。
莫塵月見了羅成的樣子,將冷雪瑤恨的更深,但面上卻不動聲色,一掃方纔的窘態,笑着迎上去道:“瑤兒啊,你真漂亮。”
雪瑤的臉更紅了,她羞澀的道:“哪裡。”
莫塵月笑道:“早年在雪女宮的時候你就是大衆公認的第一美人了。”
說到雪女宮,雪瑤的臉色沉了下去。她正色道:“對了月兒,你知道是誰殺了我們的姐妹,滅了雪女宮的?”
莫塵月的目光也暗淡下去,踱了幾步道:“是魔教魔姬堂的人。”
雪瑤只覺五雷轟頂!魔姬堂?是母親!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莫塵月的聲音傳來:“她們還抓走了我們三百多個姐妹和……師傅。”
雪瑤只覺天旋地轉,幾乎站立不住,她用一隻手扶住門框。心中反覆的問着爲什麼?爲什麼!母親爲什麼要怎麼做?究竟是爲什麼?雪瑤五根手指全部深深抓入門框之中。
莫塵月轉過身,發現了雪瑤的異樣,問道:“雪瑤,你怎麼了?”
雪瑤用盡全身力氣搖了搖頭道:“沒什麼。月兒,我有些累,我睡哪兒?”
羅成道:“我娘已經爲你安排好了房間,我這就帶你去。”
雪瑤挪動腳步,茫然不知的跟着羅成來到一座小院內。這時羅成也發現了雪瑤的異樣,關切的道:“冷姑娘,你沒事吧?”
雪瑤的淚流了下來,她不知該訴說出這一切,她的親生母親殺了養育了自己十六年的師傅和六百多名姐妹。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吶!
羅成眼看雪瑤的臉色越來越差,也慌了神:“冷姑娘,你沒事吧?要不要找大夫……”
羅成的下半句話再也沒有說出口,因爲他突然被雪瑤抱住了。同時,她如絕提洪水般的眼淚浸溼了他的衣裳。
只聽雪瑤斷斷續續的哭道:“我母親……殺了我師傅……還滅了她辛辛苦苦建立的雪女宮……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羅公子,你告訴我。”
羅成聽了這番傷心欲絕的話,想起莫塵月所講的事,這才知道,這少女的心中有多苦。她從小就沒有了父母的疼愛,又在雪女宮中遭受同門的唾棄。後又發現自己是惡魔轉世之身,這人世間的苦難全發生在她一個人的身上,她究竟還要受多少苦?
想到這兒,羅成不由收緊雙臂,任由雪瑤在他肩頭哭啼。
月夜啊,這寧靜的月夜。有誰在傷心哭泣,又有誰突然想保護她,從今往後都不在讓她流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