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再度分離

一道血光過後,雪瑤降落在聖火宮前。那巨大的火麒麟塑像依然屹立於前。聖火宮火紅的琉璃瓦在朦朧的月色下反着詭異神秘的光。

雪瑤提步向聖火殿內走去。這時一聲厲喝響起:“什麼人!”一個高大英挺的身影從黑暗中走出,正是羿青峰,他見雪瑤深夜到來,頗感詫異的同時又涌起一種欣喜,喃喃道:“你……怎麼來了?”

雪瑤已是一年多沒有見到他了,但是此時他滿心喜悅,並未注意到他的緊張,反而高興的毫無保留的道:“羿哥哥,你知道嗎?我見到我母親了。今晚,我就要和她一起回家了,我現在要去拜別聖母和夏姐姐,你能讓我過去嗎?”

羿青峰從未聽她如此的親切的稱呼自己,心中一陣歡喜,但是聽了她後面幾句話,吃驚的同時一盆冷水從頭潑到腳:“你、你要走?”

雪瑤並沒有發現羿青峰的不同尋常的表情,依然高興的道:“是啊,我馬上就要走了,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去見聖母和夏姐姐了。”說罷向殿內輕盈的跑去。

羿青峰突然大聲道:“等等!”

雪瑤裝過身奇道:“怎麼了?”

羿青峰一改往日雷厲風行的作風,凝望着眼前的白衣少女,好半天才道:“你走了,就永遠不回來了?”

雪瑤道:“不,我還會回來看你們的。”她心中奇怪,一向冷漠的羿青峰怎麼會突然關心起自己來?但是她馬上忘掉了這個想法,燦爛一笑,又轉身向殿內跑去。

月光下,雪瑤這一笑如燦爛清麗的百合在深夜綻放,直笑得羿青峰胸中一熱,在次脫口而道:“等等!”

雪瑤回過頭道:“怎麼了?”羿青峰衝動的道:“其實我一直……”

“出什麼事了?”火蓮聖母火紅的身影出現在殿內。

雪瑤一下子將羿青峰拋到腦後,躍過去拉住聖母的手道:“聖母,我見到我母親了,我要和她一起走了!多謝聖母這一年多以來對我的照顧。將來有機會,瑤兒一定會好好報答您的。”

“母親?”火蓮聖母笑着道,“你 不是騙我的吧?”

“怎麼會?”雪瑤嘟起小嘴,“我什麼時候騙過您啊?”

“那好,你帶我去見見她。”

“好啊,她就在我的小院裡,我這就帶聖母去。”

火蓮聖母微笑點頭道:“好啊,你先去,我待會就來。”

雪瑤道聲:“好!”便向殿外跑去。待雪瑤走遠,火蓮聖母招來羿青峰對他耳語幾句。便騰空追隨雪瑤去了。

當見到雪瑤從天而降的身影,阿拉和這才鬆了口氣,忙迎上去道:“妍兒,怎麼樣,她同意你跟我走了嗎?”

雪瑤一臉天真的笑:“沒有,聖母她要來見您呢!”

阿拉和麪色立變!忙向雪瑤身後望去,只見月色之下,一身火紅的火蓮聖母已然飄到近前!

只見她臉上依舊是那親切的笑容,輕輕道:“你好啊,阿拉和。”

雪瑤卻沒有注意到母親凝重的神色,高興的道:“原來聖母認識我娘啊,那太好了!”

只見阿拉和看着火蓮聖母,聲如冰錐的道:“不但認識,還很熟呢。”

雪瑤道:“很熟?咦,娘,你怎麼了?你的眼神好可拍。”

阿拉和依然盯着火蓮聖母道:“妍兒,你受騙了。”

“什麼?”

“她讓你帶她來,是要殺了我。”阿拉和麪冷如霜。

“什麼!”

這時火蓮聖母依然平靜的道:“自古正邪不兩立,你別怪我。”

阿拉和仰天長笑道:“正邪不兩立?試問!誰是正,誰是邪?”不待火蓮聖母回答,;阿拉和又踱幾步道:“你們自稱正道,但卻又將我們母女整整分離一十七年,我明明活在人世,卻非說我已死了。讓我的女兒白白受了十七年的苦,這還不算,你們爲了自己的一己私怨,殺了多少突厥人,那裡面也有老幼婦孺,也有無辜百姓,你們自問正道,卻對手無寸鐵的人下毒手,試問,正道何在,天理何在!”說罷一雙怒火中燒的美目死死盯住火蓮聖母。

火蓮聖母輕輕嘆了口氣道:“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上天的作弄,人間的造化,但是你敢說你們魔教一件惡事也沒有做過嗎?”

阿拉和道:“自古人都有善惡兩面,不能一概而論。”

“那總得有個定論嗎?阿拉和,你告訴我,你是壞人呢?還是好人?”火蓮聖母的聲音平靜如初。

阿拉和卻冷冷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這時天空中傳來一個男子的暴喝:“聖母,還跟她廢話什麼!魔教中人人得而誅之!一劍劈了再說!”

只見西南面飛起一個虯髯大漢,正是火蓮教七護法烏行雲。

阿拉和見了哈哈大笑,殺機四溢的道:“我這個魔姬堂堂主好久都沒有大開殺戒了,今日,我就讓你們開開眼界!”說罷深深看了身旁的雪瑤一眼。那目光似訣別,似惋惜,似痛心。

這時,小院四面八方都亮起了五顏六色的法劍光芒。聖火宮的九大護法全部都到了!並且還有三百多個聖火宮宮人。

一時間,簡陋的小院上空是一條浩浩蕩蕩的彩色光河,美麗鮮豔的景色中卻洋溢着濃重殺機。

只聽烏行雲粗獷的嗓音在空中響起:“還等什麼!殺了這作惡多端的魔女!”一馬當先,連人帶劍向着院中的阿拉和衝去。

阿拉和臉上露出了一絲媚笑。身形騰空而起。黑夜飄灑處,一朵雪白的玫瑰閃亮在漫漫夜色之中。

蒼流水大叫一聲:“小心!”

雪玫瑰已向着烏行雲飄去。

烏行雲極爲託大,手中“雲天”劍對着雪玫瑰當空就劈!

但阿拉和纖手一轉。雪玫瑰不等他劈到,已變爲兩朵。分別襲擊烏行雲的胸口和小腹。事出突然,烏行雲無暇同時對付兩朵奇花。只得回劍擋胸,一朵雪玫瑰立時撞在他小腹之上,衆人本以爲烏行雲會吐血而亡。但雪玫瑰竟冰雪般融進了他的身體。

衆目睽睽之下,烏行雲一張黑臉變得水晶般透明,並且出現了條條青筋,看上去駭人之極。

火蓮聖母面沉如水,屹立地面之上,迅速摘下自己髮髻上的火紅蓮花,口中念訣,火紅金蓮飛上半空,一瞬間擴大到一丈有餘。也直直打入烏行雲體內。

一時間,烏行雲面上連環變幻了六次顏色,一會兒白如雪片,一會兒紅如烈焰。

所有人都知道火蓮聖母在和魔教妖女激烈的鬥法。

只見火蓮聖母雙目緊閉,口中唸唸有詞,如天神下凡般淡定自若。

而阿拉和則身在空中,黑衣飄舞,凜然若仙,雙臂或曲或伸,不斷做出古怪的姿勢。

眼看烏行臉色變白的時間越來越長,火蓮教衆人在也按捺不住。一個身着彩色花衣的妙齡少女飛身而出,手中彩色法劍直直打向身在半空的阿拉和。

地上雪瑤發出一聲驚呼,阿拉和卻不慌不忙,左手平推處,一朵晶瑩的雪白玫瑰迎風綻放。彩色法劍立時停滯半空。

阿拉和寒聲道:“報上名來!”

那綵衣女子抱拳道:“火蓮教六護法霓裳綵衣苗鏡花!願領教閣下高招!”

阿拉和冷哼一聲,左手推處,彩色法劍立時倒飛回去。任苗鏡花如何唸咒也無法減緩衝勢。

眼看就要被自己的法劍所傷。苗鏡花慌忙閃身一躲,極爲狼狽的和自己的法劍擦身而過。

只聽阿拉和冷冷的道:“大膽小輩也敢稱呼我爲閣下?自不量力!”左手優美一轉。彩色法劍又向苗鏡花飛去。苗鏡花俏臉失色,開始到處躲避自己法劍的追逐,情形大爲狼狽。

火蓮教衆人見了無不面上變色,要說苗鏡花的修爲在九大護法中也不算最弱的。但是那魔教妖女竟在與正道領袖火蓮聖母鬥法的情況下依然能夠分心對付苗鏡花。可見她的修爲之高,只一個魔教四部中最弱的魔姬堂主就能令火蓮聖母和一大護法聯合出手,且吃了大虧。那待到魔教四部傾巢而出之時,天下正道能否搬回勝局又是一回事了。必須先除了這個妖女!

衆人心念一致。全部馭起手中法器,各色劍光在一瞬間亮徹夜空!空中明月也爲之自愧形穢。

雪瑤見了眼前的陣勢,心知母親的處境極其危險。心下焦急。一下子跪在火蓮聖母腳前,道:“聖母!請你放過我娘把!她沒有傷害你們任何人啊!”

火蓮聖母看也不看雪瑤一眼道:“你還說她沒有傷害任何人?若不是我及時相救,烏行雲早就變成花妖了!”

雪瑤一怔,心知單憑自己之力無法化解這正邪兩道的種種恩怨,心如油煎,坐立不安,卻只有凝神觀戰,只求在母親不敵之時,自己能將她救下。

此時大護法蒼流水身先士卒,水幕劍帶着劈頭裂地之勢衝向了阿拉和。

頓時,衆人紛紛發難。幾百把法劍閃着不同強弱的光芒衝到了阿拉和身邊!

阿拉和嘴角掛笑,雙臂接連伸曲。,雪玫瑰在霎時間一分兒,二分四,分身爲千萬朵。在阿拉和周身形成了一道晶瑩的圓形花牆,將主人包圍在內,各色法劍打在花牆之上,盡數停滯不動。只見雪白澈透的花牆外有各色法劍在微微顫動,煞是好看。

但雪瑤卻沒有心思去欣賞,因爲她知道,雙方都在暗暗蘊功現在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心中矛盾的爲雙方都捏了把汗,畢竟一方是收留了她一年多的火蓮教,其中還有好友在內。而另一方則是她方認不久的生身之母。她實在不願讓任何一人受到傷害。

這時她卻驚奇的發現,火蓮教九大護法中還有兩人未動。那便是羿青峰和夏寒霜。難道夏姐姐是爲了我纔不和娘動手的?雪瑤心中不禁想到。但此時的夏寒霜身在半空,白衣勝雪,面無表情的注視着小院上空的激鬥,雪瑤怎麼也看不懂她在想什麼。畢盡一人之力難敵衆人,雪玫瑰在各色法劍的攻擊下,有些花瓣已開始脫落,濃密的花牆開始出現了縫隙,一但花牆被毀,阿拉和必被這幾百 把法劍劈的灰飛煙滅!但火蓮教衆人也已筋疲力盡,勝敗存亡,就在一瞬之間!

而羿青峰此時心中正在激烈的鬥爭着,是爲了天下正道?還是爲了自己所愛之人?他心中矛盾重重。

這時火蓮聖母頗俱威嚴的聲音響起:“寒霜、青峰!還不動手?”

雪瑤嚇了一跳,本來母親就已現敗象,現在又加上九大護法中修爲最強的兩人,母親必死無疑!一時間,萬道目光如利劍般射在羿夏二人身上。

但是羿青峰聽見喊聲,只是渾身一震,和夏寒霜一樣,沒有動手,而夏寒霜依然面無表情,冷若冰霜。實在令人猜不透心中所想。

“青峰!”火蓮聖母又厲聲道:“難道你分不清各人私情和天下公理之間的孰輕孰重嗎?這妖女法力非同往日,一旦讓她逃脫,勢必成爲心腹大患!天下正道的存亡興衰,就在你一念之間!”

“青峰劍”終於揮起了!起手處便是那蘊含巨大法力的“青峰五嶽”!五道墨綠的巨型山峰在羿青峰連揮五下後,以壓天蓋地之勢壓向了花牆。

花牆在瞬間破裂!

阿拉和完美的身姿沖天而出,只見她四肢伸展,黑衣在強大的氣流中飛速飄舞。

眼見阿拉和就要被幾百把法劍斬得灰飛煙滅。

一聲清嘯!一個白色身影沖天而起。伴隨着殷紅如血的光芒亮起,幾百把各色法劍立時被震飛開來。

紅光中,一身白衣的俏麗身影在雪白花雨下懷抱着一身黑衣的阿拉和,兩人黑白相對的衣裙在烈風中飄然而舞,凜然自威卻又美若天仙。

衆人萬萬想不到這看似弱不禁風的少女法力比之以前更加強大了,只簡簡單單的一劍就可將幾百把法劍震開。但是己方衆人都耗力不少,若再與之相鬥。必定要吃大虧。

阿拉和虛弱的在雪瑤耳邊道:“咱們快走!”雪瑤這纔回過神。衆人眼睜睜的看着她帶着那魔教妖女向遠方飛去。

但是一個火紅的身影雙臂張開,閃電般擋在了她們面前。

“火蓮聖母!”衆人齊聲歡呼!紛紛暗罵自己怎麼將她忘了。

但火蓮聖母放下雙臂,語出驚人的對雪瑤道:“她可以走,但你必須留下。”

雪瑤想了想道:“好,只要你放我娘走,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此時阿拉和雖身受重傷,卻依然能御劍飛行。但她怎能丟下苦苦等待了十七年的女兒?她握住雪瑤的手道:“不!妍兒,爲娘不能丟下你不管!爲娘就算死在這兒,也要帶你走!”

雪瑤卻搖搖頭道:“娘,你放心吧,聖母她不會爲難我的,我只要你活着,總有一天,我們還會團聚的!”

阿拉和看着女兒閃着淚光卻又堅定的眼睛,心如刀割,卻又無可奈何,只有轉過頭對火蓮聖母道:“你既然以天下正道領袖自居,就要本着仁義善待我的女兒。但若是我知道你事後爲難她,我便傾以魔姬堂之力,剷平你這崑崙山!”

火蓮聖母絲毫不惱的道:“你放心,瑤兒是我摯交好友最疼愛的弟子,也是我很喜歡的孩子。我不會傷害她。至於你,我也不會派人追殺,你可以放心的走了。”

阿拉和道:“既然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妍兒,你好好保重,爲娘總有一天會來接你走的。”

雪瑤含淚點頭,不捨的目送阿拉和黑色的孤單身影消失在黎明的曙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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