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氣場太強大,大家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但是人一酒高了,腦子也開始活躍得過分,言語間頗有點不過癮,轉而圍攻新來的總監.
";杜總監這麼帥,應該有女朋友了吧.";有人開始打探.
";還沒有.目前單身.";驚訝聲連成一片,在場所有未婚女青年的眼裡全都冒着桃花.
";擇偶標準是什麼?";有人鍥而不捨.
杜少琦掃了寧檬一眼,說,";能聊得來就可以.";
酒喝多了,當着老闆的面,大家也開始起鬨,";寧經理和杜總監今晚最聊得來了,是不是撞出了火花了?";
管絃的眼角掃了過來,臉上的表情精彩極了.
寧檬急忙擺手,";杜總的要求肯定很高,我這樣的,自然入不了他的眼！";
杜少琦接得順暢,";寧檬這樣的就相當好了,我就怕她看不上我.";
下面鬨然大笑,有人起鬨:";兩人來個速配好不好?";
";拜託,你準備讓我成爲天翔的女性公敵嗎?";寧檬衝着杜少琦翻了下白眼,沒注意到管絃此刻的眼眸暗了暗,然後變成了一團幽黑.
杜少琦沒良心地呵呵笑,過了一會兒,他壓低聲音道,";同桌聚會,大家喜歡鬧一鬧,自然有人要遭殃.咱們就當是娛樂大衆,讓別人開心,自己也笑一笑,你不會太介意吧……";
這男人倒是體貼.
";當然不會.";寧檬對他笑了笑,戲謔地說,";把你速配給我,我算是賺到了.你都沒意見,我自然也沒有.";
";想不到你還挺幽默的……";
杜不琦比她大方鎮定多了,說話也圓滑,笑容淡淡的持在臉上,完全不理會大家的瘋鬧,而且自然而然地把他的海龜紳士之風發揚到極至.
寧檬發現這個男人還有一大優點,那就是很會照顧人.他不經意地舉起筷子,戳戳這個,點點那個,她總覺得有人特地試吃一樣,不知不覺地跟着他的指揮棒走.
說也奇怪,他好象對她莫名感應一樣,胡亂的指的一通全是她所喜歡的.
望着他明晰的側臉,寧檬突然有一刻的恍惚.明明不是一張臉,可是卻生出一種似曾相識之感.
";這是你最愛的石斑魚."; 杜少琦替她夾了魚放到了她面前.
";我自己來就行,你不用管我.";寧檬朝杜少琦微微笑了笑,算是感謝,但總是有一種鋒芒刺臂的感覺,此時就算不擡頭,也知道旁邊一道冷冽的目光射來.
魚肉軟滑細嫩,新鮮美味,但末了卻嚐出了一種淡淡的苦澀.也許這輩子除了那個人,誰都不知道她對這種魚又愛又怕.愛是因爲喜歡吃,怕自然是因爲在它手裡吃了虧,至今記憶深刻.
那年年末,她和林子奕吃了迎新飯,結果好死不死就會卡住了,連夜去了醫院急診,她喉嚨難受,如針在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卻只是默默地垂淚.
";難受嗎?";
";嗯,很難受.";
她點點頭,滿臉委屈,聲音裡滿是撒嬌的語氣.
";那怎麼辦?走,我們上醫院去……";林子奕顯然沒遇到過那種陣勢,完全嚇壞了,在去校醫院的路上,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裡,又是親又是抱的,以爲她隨便就會被上天爺收走似的.
她記得當時那個醫生看他一臉世界末日的樣子,呵呵大笑,";別緊張,年青人,你小女朋友不過是卡了根魚刺而已,取出來就好了.";
林子奕看到夾子鑷住了一根細細長長的魚刺,頓時目瞪口呆,又是尷尬又是好笑,";沒想到這小玩意兒這麼厲害,嚇死我了.";
寧檬被他逗得呵呵笑.
她把跑遠的思緒拉了回來,靜靜地看了杜少琦一眼,只見他也正看着她,";味道怎麼樣?";
寧檬回以一笑,點了點頭,";不錯,我很愛吃這種魚.";
";看來我們有共同愛好.";杜少琦嘴角一彎,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頓時春光明媚,連屋頂都被照亮了.周圍的mm不時投來幾眼,眸光裡滿是桃花和粉色小星星.
突然聽到";喀嚓";一聲,是玻璃破碎的聲音.
寧檬轉頭,他的臉臭的跟下水道似的,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然後她視線下移,看到修長手指上面一抹鮮紅,心裡撲通一下,跟着緊緊地一抽.下一秒,只聽到康經理的聲音響起,又慌亂又着急:";管總,你的手出血了---";
周圍傳來一聲驚呼,似乎那個新出爐的服務員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們,心裡在哀悼她的月末獎金.
";先生,你怎麼樣?";小姑娘瑟瑟發抖.
";你們這餐廳的杯子質量也太差了吧,吃個飯都能碎,簡直就是假冒僞劣.";
";對不起,對不起.";小姑娘被大夥兒你一句我一句唬得面色蒼白,說話也不利索了.
管絃神色自若,只是輕輕地擺了擺手,";不礙事,一點皮外傷而已.";
寧檬直視着他,想看出他一絲半點的蛛絲馬跡,可是眼前男人臉上淡定如初,目光直視着前方,對她.[,！]也不予以理會.
葡萄酒灑在雪白桌面上暈成一灘玫瑰,微微還帶着點腥紅,看上去有點凌亂.玻璃碎片大半已落在了桌上,他的手中還握有一些,一個細小的玻璃已經刺進了他的肉裡,血順着傷口流了出來,看上去很觸目心驚.
吵死了,這些人只會嚷嚷,沒看到他的手在流血嗎?
寧檬瞬間抓住了他的手,挑開玻璃,然後抽出紙巾摁住了,動作一氣呵成.
她衝着服務生喊,";美女,你快點叫經理帶急救箱過來.";
";好的,好的,馬上.";小姑娘一溜煙逃難似的跑了.
管絃看着寧檬,潭眸裡似乎有火在燒卻壓抑着,讓人看不真切.兩人四目相對,只接觸短短的一秒就分開.
過了約摸四五分鐘,值班經理帶着幾個人急衝衝地趕到,連連陪不是,有的搞衛生,清理碎片,一個醫務人員模樣的已經上前,檢查了傷口,然後有條不紊地消毒,止血,抹藥,包紮……
不過一分鐘時間,他的手上已經多了一團圓滾滾的白紗布.
康經理掏出紙巾在抹汗,估計在想好好的聚餐怕老闆出了血,接下來的日子怕是不太好過了吧,於是侍侯左右殷勤備至.
另外的也差不多,圍在他身邊噓寒問暖.
寧檬被上前問候的人擠到了一旁,她看管絃微蹙着眉,臉青青的,心裡只覺得難熬.
";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不好?";杜少琦輕輕地問,眼裡帶着狐疑.
";沒什麼,突然看到血有點暈而已.";她笑笑地解釋,";這裡空氣有點悶,我去趟洗水間.";
";好吧.小心點.";
偌大的洗手間里居然沒人,寧檬將冷水撲到了臉上,看着水滴順着面頰一滴滴往下墜,腦海裡翻映出他剛纔那張微怒的臉,複雜的眼眸,忽然又有行惚了,這傢伙這麼不小心,難受是因爲自己?
也許真是隻是不小心……哎,千萬別這麼公主病,管絃早就已經不是三年前的那個人了,清醒些吧.
因爲老闆不幸受傷,剩下的自然意興闌珊,原本想好安排第二次k歌的打算也沒人敢再提.
結完賬,一行人步出餐廳,一陣寒暄之後告辭,走的走,送的送,轉暖只剩下一小部分人,寧檬和幾個年青mm都沒開車.她是剛好把車送去修了,而旁邊的那幾個,估計是預謀已久,目標就是公司裡幾個有房有車帶出去又長面子的大金龜.
杜少琦早已將車開了過來,停在門口,降下了車窗,";美女們,我不介意當免費車伕,你們誰願意跟我走.";
子美和琳達幾個一陣歡呼,全都擠了進去.
";寧檬,你不進來嗎?";子美揮着着手在裡面叫.
雖然不是很確定,但是如果是真的……嗯,她還是老實點爲好.雖然她沒覺得和他有什麼名份的東西.但是男人可能覺得女人和自己有了,至少在這麼多人面前,應該給他點面子.
這麼一想,寧檬隨便扯了個藉口,衝她們擺了擺手,";你們先走吧,我在附近還有點事兒要辦.";
";那你小心點.";杜少琦的目光不經意地往後掃了掃,笑笑的也不再多話,方向盤一轉,車子轉瞬消失在視線裡.
寧檬也不回頭,徑直走向街道攔車.
可是在這麼出名的餐廳門口,又是夜生活剛剛開始的黶金時間,連的士生意也紅火起來.約摸十分鐘過付出,竟然好久也沒有一輛經過.
斜後方,銀白色的奔馳一直停了下來,好象專門在看着她一次一次地揮手,然後一次一閃地無奈和失望.
終於無法忍耐.
車子往前幾步,搖下了車窗,管絃的臉露出了來.
寧檬站在原地,有匈疑,便聽見歐陽在前面勸道:";現在是高峰期,的士不好攔的……";
她只好笑笑道:";真不錯,有順風車坐.";
剛想拉開副駕駛室的門,卻是鎖住了.後門倏地打開,他的聲音清朗略帶低啞,面目清峻,神情自然而坦蕩,";坐這裡吧.";
寧檬眼角掃到他包得象堆小山的白色紗布,順從地往裡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