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間,林軒腦中有一段塵封的記憶被激活,那正是老僧所說的瀛臺“天狗食月”之夜。
那一晚,光緒帝的被囚禁之地發生了通宵激戰,瀛臺前的銀水河裡塞滿了交戰雙方的死屍。
林軒很清楚,進攻的一方就是袁世凱的刺客集團,帶隊的正是雪衣賊。防守的一方並非光緒帝的衛隊,而是來自藏地的喇嘛教高手。這些人都是13世喇嘛的侍從,因爲當時主上正在瀛臺最高處的摘星樓與光緒帝對談,所以這些高手寧肯伏屍當場,也不能讓雪衣賊的人上去。
那段記憶裡,林軒倚着摘星樓的漢白玉石欄杆向下望,看見不斷有死屍沉入玉帶般粼粼閃動的銀水河裡,他卻無能爲力,不能憑一己之力平息這場戰爭。
“我可以賜予你力量,有了這力量,就能夠滌盪京師,讓混亂不堪的京師變得有條理,有盼頭。現在的情況表明,再多忍讓,只能是自取思路。”當日13世喇嘛的話猶在耳邊,但時間卻已經過去了百年。
在13世喇嘛的金鉢中,他看到了未來,那也是大清王朝的終點。
金鉢中,兩輪紅日碰撞,一化爲龍,一化爲鳳,龍鳳激戰,最後雙雙墜地而亡。之後,金鉢裡再次出現異常,一枚白日脫穎而出,獨佔金鉢。
熟知歷史的人都明白龍鳳紅日代表的是光緒帝與慈禧太后,而白日則代表國父孫中山創立的中華民國。
正是因爲看到了這些,林軒才選擇了放棄抵抗,任人宰割。
這種決定看起來匪夷所思,但仔細想想,光緒帝放棄逆襲慈禧太后,正是誠信、孝義的最高表現,寧願自己死,也不貽笑天下。
縱觀光緒帝的一生,他根本沒有看重那個人人覬覦的九五至尊皇位,在人性與政治之間,他選擇了人性。
老僧的前世,可能是數千年前的尼泊爾高僧,也可能是藏地高原上的精神領袖,無論在歷史典籍中還是在藏地民衆心目中,都有着至高無上的地位。但是,這一切在光緒帝放棄皇位、放棄抵抗的大無私、大無畏舉動面前,都變得微不足道了。
“結束吧,總要有人先退卻,然後新秩序才能開始。”林軒說。
他揮舞着那條完全無用的繩子:“誰還想死的,報名吧。”
果然,有人完全看不到清危險,而是飛蛾撲火一樣進入山洞。當然,其結果完全一樣,被吸入山洞深處。
現在,林軒才明白“鎮守”的意義。鎮守,一方面是擋住洞口,不讓其它人進去;另一方面,保持最穩定的狀態,隔絕正常世界與異世界的關聯,爲人類謀福利。
當先後五位修行者陷入石壁之後,大家都謹慎後退,不想再受其害。
“保持這世界的平衡,我相信,只有你能……替代我……”老僧臨終時的這句話,完全是出自真心。
林軒沒有再推辭,立刻跨進洞裡,雙膝盤坐。
他的後背沒有貼近石壁,但已經感受到石壁上散發出來的森森寒氣。
在他慢慢進入冥想狀態時,思想意識就漸漸潛入了石壁之中。
他感受到了一股力量的存在,那力量非常龐大,普通人很容易被那力量左右,做出種種怪事來。
當他運用全部腦力化解了那力量的影響之後,眼前就出現了一個詭異的人形怪物。
那怪物有着頭顱、四肢和雙手、雙腳,除了比人類高出半米之外,都算是一個正常的“人”。
“你是誰?”林軒問。
“你又是誰?剛剛壞了我的好事?”那怪物問。
“什麼好事?殺戮地球人類嗎?”林軒冷笑。
怪物大笑:“這些人是能給我帶來麻煩的最後一羣人,殺光他們,一切就結束了。”
那怪物漂浮在透明石壁之中,從頸部以下套着厚重的黑袍,袍角直垂下去,把全身都遮住了。
林軒知道,異星人企圖奴役地球人類的故事一直都在上演着,只不過不是電影,而是真實世界裡每天都在發生的事。
“可惜,你的計劃並沒有得逞。”林軒說。
“那麼,我可以告訴你,我隨時都可以殺盡一切人,就像我們的科技能夠快速乾淨地消滅地球人一樣。但是,在沒解決最終難題之前,我儘量剋制,沒有大開殺戒。現在,情況不同了,有你在,他們存在的意義已經不大了。”怪物桀桀怪笑。
“最終難題是什麼?”林軒想從對方嘴裡套出實話。
“就是我們究竟怎樣才能進入那水球中的神山,掌握神山的力量?”怪物嘆息着說。
林軒回憶着關於岡仁波齊峰的各種神秘傳說,但其中任何一條都套不到怪物身上。
“他們不知道,我更不清楚。”林軒回答。
“我們需要很多有智慧的人加入我們,成爲我們開發地球生態圈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你加入我們,就可以免死。”那怪物說。
“那我恐怕就要讓你失望了。”林軒說。
那聲音怪笑:“你的命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了,還嘴硬?”
突然間,林軒感覺自己的頭部中央開了一道縫,彷彿整個頭都被切成了兩半,內部器官完全暴露出來,感受着外界的絲絲寒意。
再以後,他的心臟部位有些微痛,像是被針紮了一般。
在這個過程中,他無法反擊,根本看不見背後有什麼。
“怎麼會這樣?他的腦子裡根本沒有任何與水球神山有關的事,你們是不是弄錯了?”有人在他背後問。
很快,他感覺自己的頭顱被合起來,又有了溫暖的感覺。
這應該是一個記憶被敵人侵犯竊取的過程,但幸好他經受住了,既沒有泄露秘密,也沒有被敵人輕易處死。
林軒猛然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站在山洞外面,滿地全是伏屍。
“堂娜!”他記起了一直追隨自己的人。
堂娜沒有迴應,林軒向右面去,踩着滿地伏屍,終於發現了堂娜的影蹤。
堂娜扶着石壁站着,仰着頭向空中看,保持那種姿勢一動不動,彷彿已經變成了一具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