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熱乎乎、又黏糊糊的液體從我頭上流下來了。
我一瞬間腦袋疼得眼前一陣發白,等回過神的時候,發現手掌上已經沾滿了鮮血。
我的血。
這一刻。我只想罵一句“艹”,我曾許諾今年流年不利還是怎麼着的?我就整一個路過的,一句話都沒跟別人說呢,怎麼就捱打了呢?
這徐太太神經病啊?逮誰打誰不好,偏打我?我跟她有什麼仇啊!
“你做什麼?”我聽到一聲怒吼,是沈傑在吼。我看過去,視線搖搖晃晃的,像閃屏的視頻,一個人晃出好幾道影子來,用沈方的專業術語來說。就是腦震盪了。我晃了號幾秒鐘的虛影,纔看清楚了眼前發生的一切——
沈傑已經摺回去,衝到了徐太太的面前,如果不是徐崢則和徐陵擋着,他早就暴跳如雷地抓着徐太太痛罵了。沈方掏出手帕給我按在了傷口上,並讓我坐下,他沒有心情去追究徐太太的過錯,多年醫生的職業素質讓他在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裡,第一反應就是急救。他現在在幫我止血,還伸出手指頭來問我究竟有多少根,直到確定我能清晰地辨別出他有多少根手指頭了,他才確定我這腦震盪沒有那麼嚴重。
那邊沈傑已經發瘋了:“你這女人到底想幹什麼?你最看不順眼的是我吧?覺得最有威脅的人是我吧?爲什麼你有什麼事情都不衝我來,偏偏對其他人下手?我媽和我爸也就算了,許諾做錯了什麼?她跟你從來沒有接觸過,你爲什麼要這麼對她?”
徐太太躲在徐陵的背後,我努力地看清楚她的人影。我看得不是很清楚她的人,但是她的眼神,在我模糊的視野裡面,是那麼的清晰,那麼的咄咄逼人。
“都是一羣賤人!你們都好不到哪兒去!”徐太太說,她的眼神很瘋狂,因爲恨而把一個大方優雅的富太太逼到了瘋狂的邊緣。她恨我,恨沈傑,恨所有人:“你們就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死一個少一個,纔算乾淨!”
沈傑氣瘋了,衝過去想打人,徐陵趕緊抱住了他,不讓他衝過去。他都爆粗了,看來氣得不輕。
沈方確定我已經能看清他擺在我的面前的手指之後。才喊沈傑:“小杰別跟她鬧了!還不快回來,趕緊把許諾送到醫院裡面去?”
沈傑指着我喊:“哥,這是你老婆!她在你面前被人打了!”
沈方說:“這筆帳我以後會討回來的!現在最重要的是先送許諾去醫院!”
“我的家庭醫生還沒有離開,可以先讓他給曾小姐看看。”這時候徐崢則關切地說道。
沈傑怒吼:“不要你假惺惺,打傷了人再給糖吃,也太遲了吧?”
沈伯父趕緊喝止他:“小杰不要鬧,先讓楊醫生過來給許諾看看傷。送去醫院還有一段路程呢,能即時醫治許諾,就先給許諾看看傷吧。”
這時候徐陵猛地推開沈傑,忽然轉過身去抱住他媽媽,抱住後就把人往樓上拖了。徐太太意識到自己的兒子在做什麼之後,立即強烈地掙扎了起來,在掙扎中,她抓傷了徐陵的臉,還一邊歇斯底里地叫喊:“小陵!我是你媽媽啊!你爲什麼不幫我,而卻幫那幫賤人?小陵!!”
她的聲音消失在二樓的樓底上,她此刻十分的痛心,痛的不是因爲所恨的人站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不能盡情地發泄出來,而是因爲兒子的倒戈相向讓她傷到了心。她的哭聲繞樑不絕,即使是我,我都忍不住覺得她好淒涼。
徐家的家庭醫生還是很盡職的,沒一會兒工夫就幫我包紮好了傷口,在粗陋的初步診斷中,他也得到了和沈方一樣的出診結果,那就是我傷得不重,有輕微腦震盪的跡象,血是暫時止住了,但傷口稍微過大,最好還是送去醫院縫幾針。
我挺怕縫針的,問過沈方後,知道自己這傷可以縫也可以不縫,於是就不去醫院縫了。
最後,是徐崢則把我們送出去的,他和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已經變得不同了,就好像是兩個人一樣,一個是保養得很好,恰如四十來歲正值事業上升期,意氣風發的中年男人,而現在,白頭髮又比上一次見面的時候多了好幾倍,背也駝了,拄起了柺杖,轉眼間,他就變成了一個六十歲的老人家。
挺感慨的。
畢竟,去年,他們徐家還好好的。
“讓你們見笑話了。”徐崢則把我們送到了大門外,我第一次見到他低聲下氣地說話,他對沈伯父說:“這一次是我們家做的不對,一連傷了你們這麼多人,你們想要我賠多少,儘管開口就是了,只要……只要你們不要把事情鬧到法庭上。”
徐家畢竟是商業圈裡面的名門貴族,鬧出個緋聞就已經很不得了了,而鬧到法庭上的新聞,就更加直接地打擊到了他們的家族企業,所以他是很希望就儘快結束了這段對自己家族企業而言很不利的負面新聞。
出了門,吹着冷風,大家都稍微有些冷靜了。只有我一個人虛弱地靠在沈方的肩上,就我一個人特別的納悶,我究竟是做了什麼了,這徐太太不打別人,反而就打我一個人?
冷靜下來的沈伯父心情也平復了許多,耐着心對徐崢則說道:“老徐,這不是打不打官司的問題,我們今天來這裡,其實就是想要討個說法的。現在,說法討不到,反而還有兩個人受傷了!我這是皮外傷,一個粗男人受傷了沒關係。可是許諾她跟我們兩家人的恩怨有什麼關係啊?現在她傷成了這樣子,以後怎麼照顧孩子啊!?”
是啊,我也納悶呢。
最近安安喜歡抓東西,我想到她要是抓到我頭上的傷口那該怎麼辦啊?我現在頭像裂了一樣,包紮之後,反而感覺更加疼了呢!
**************************第1章,完**************************
糟心!
真不知道我上輩子是不是殺人放火的事情做得多了,所以這輩子才動不動就像個過街老鼠一樣,走哪兒都被人打得一頭血。
徐崢則不說話了,這事情是他們徐家理虧,沈伯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樣做才能平息我們的怒氣了。
賠錢?沈家也很有錢,不差他賠的錢!
討個說法?現在徐太太處於隨時暴走打人的狀態,這理,怎麼討?
沈傑更加不顧面子情分,氣沖沖地說道:“這場官司打定了!我們家一連傷了三個人,怎麼可以白傷?法院見!我一定要那瘋女人知道,她做過了什麼就要爲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任!你們拿她沒辦法是吧?法律會讓她知道錯字怎麼寫的!”
徐崢則揪心地看着他,眼光復雜得很。
我於心不忍,便開口說道:“如果要打,這場官司我不會出庭的。”
沈傑詫異地看了我一眼:“許諾,你被打傻了?”
我平靜地說:“以前徐晴要告我的時候,是徐老開口幫我消停了那場官司。如果不是徐老,現在我已經是坐牢的了。徐太太打傷了我,可是徐老對我有恩,現在就是我報恩的時候了。”貞縱麗巴。
沈傑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看我那眼神簡直就恨鐵不成鋼啊!徐崢則給我投來了感激的眼光,我對他笑了一笑。我是絕對不會在這件事情上糾纏她們的,我不知道徐太太爲什麼會發瘋要打傷我,可是徐老那一次出面幫我擺平我打傷馮嶺的官司,對我而言簡直就是救命恩人一樣,這個時候我要是落井下石,就太對不起他了。
我這麼一說之後,沈伯父的氣焰就壓下去了一些,臉色搖擺了一會兒之後,說道:“不管怎麼說,我對你們徐家已經是無話可說的了。還是法庭上見吧!”
徐崢則無奈地嘆氣,壓低了聲音,仍然試圖挽回什麼:“老沈,把事情鬧大了,對我們兩家都沒有什麼好處!”
沈伯父說:“我不在乎那麼一點影響。我行的正坐得端,就不怕別人說閒話!而且我們又沒有做錯什麼,別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去,我只想要個說法!我要跟你們徐家劃清界線,說個明明白白,阿雪是我的妻子,沈傑是我的兒子,跟你們徐家沒有半點關係!”
話已至此,其實都不用再多說下去了。徐崢則求了很久,沈伯父的氣一直都消不下去,最後分手的時候,也擺明了沈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這一次,一定會上法庭去討個說法的,因爲我們私下討個說法已經討不清了——登門拜訪,結果多增了兩個傷員。
回去的時候,開車的人是沈傑,我跟沈方坐在後座上,我的頭一直都靠在沈方的肩膀上。
也許是腦震盪的緣故,坐車來的時候,一點感覺都沒有,回去的時候,反而頭疼難受得好想吐。
所以他們就先把我送到醫院檢查了一下,是輕微腦震盪,醫生開了些藥,本來打算讓我住院觀察的,但是我想着女兒,就怎麼都不肯住院,堅持了很久之後,他們拗不過我,只好同意我回去了。
——哈,其實除了沈方之外,他們都沒有什麼資格讓我住院啊。沈伯父很快就要和雪姨回家了,他不和我們住一起,也就不能強行命令我住院了。沈傑要忙着工作,雖然住在一起,但是寄人籬下,哪裡夠資本說上話?
反正沈方都說了,輕微腦震盪沒什麼要緊的,回去好好休息就可以了。安安是個安靜的小淑女,平時都不會太吵人的。
我就這樣一邊吐着一邊跟着大隊伍回到了家,下車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來,最後還是沈方揹着我上去的。
進家門的時候,雪姨和小紅看到我們一行人的“慘狀”,頓時都給嚇到了。
雪姨躺在沙發上,動都不動不了,還着急地問:“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們都上哪兒去了?一整天都不見人的,打電話也不通,怎麼一回來就全身都是傷的?”
我們出去的時候,都沒有一個人敢告訴雪姨是上徐家討個說法去了,所以一行人好好地出門,回來卻是兩個人受了傷,怎麼看都不想是出去聚餐逛街那麼簡單。
“許諾,你怎麼了?誰打傷的你?”雪姨急急地問道。
誒誒誒……??
是不是我腦震盪不輕,所以聽漏了什麼?
雪姨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問她老公的情況,反而先來問我?
唉喲,受寵若驚啊有木有!
“媽,你別動!”眼見雪姨着急得就要掙扎地爬起身來,沈傑趕緊衝上去按住她,讓她不要動。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小杰?”雪姨問。
沈方按着自己的慢步調,慢騰騰地走了過去,把我放到了另一邊的沙發上。我整個人都是軟着的,屁股一點到沙發,整個人就有氣無力地癱了。安安見到我,就立即在小紅的懷裡面啊丫丫地叫了起來,小手不停地衝我揮舞,分明就是想要我抱嘛!我如她所願抱了她,但這個小祖宗真是調皮,一入懷裡,就想伸手去勾我頭上的紗布!真是……頭疼!
現在終於覺得帶着傷還要帶孩子,真困難。
沈方把安安接到自己的懷裡面,本來是好心想要減輕我的負擔的,但沒想到這個小祖宗根本就不認他,一碰到他就哇哇大哭,最後他沒辦法,只好把孩子還給了我。孩子沒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可是我看沈方的樣子卻一點都不平靜,他的眉頭皺得很緊,可能是在想,老婆受了傷,還要帶孩子,恐怕不好養傷,該怎麼辦呢?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誰叫安安就只認我呢?要是像普通孩子那樣,誰抱都行,該怎麼辦啊?
************************************第2章,完************************************
“你們究竟去哪兒了?爲什麼回來的時候都受了傷?”雪姨抓着沈傑的袖子,卻着急地問着我們所有人。
我們也都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怕再次刺激到她。雪姨一直都在看着我,這個時候,我終於感覺到她不是在看着我懷裡面的安安,而是在關切地盯着我看了。雪姨關切地問:“許諾,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你們……你們怎麼都受了傷呢?”
“……”受寵若驚,兩個兒子都在場,竟然在問我誒!o(?_?)o~~
但是我們面面相覷,就是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現在在我們眼中,此刻最受不了刺激的人就是徐太太和雪姨這兩個人了,弄得我們自己說一句話之前都得好好想想,要怎麼才能避開她們敏感的神經。
最後還是沈伯父打破了僵局,但卻不是說明我們今天去哪兒了,爲什麼受傷的。他就是對雪姨說:“阿雪,我們……我們明天就回去吧。在這裡久呆,也得不到一個好的照顧。明天我們就回去好好養傷……許諾和安安也一起回去吧。”
我擦!纔不要咧!
我剛想要開口拒絕,沒想到沈伯父已經開口說了,我阻止不及:“許諾現在受傷了,照顧孩子也很吃力,這裡環境不錯,但是能幫得上忙的人並不多,還不如回我們老宅去,家裡麪人手比較多,可以照顧許諾,也可以照顧孩子。”
不行!纔不要!再不拒絕就遲了!我開口說道:“沈伯父,安安不給別人抱的,回老宅住,也沒人帶得了她。我們都住慣了這裡,忽然換個環境,怕是對孩子不好。”
“但你現在受傷了……”
“家裡還有小紅和沈方呢。”我知道他擔心什麼,就說道:“伯父你就放心吧,等我傷好以後,安安也稍微大了一點,我就讓沈方趕緊去找個正經的工作來做。行不行?”
沈伯父:“……”
沈伯父沒話說了,但是沒想到的是,就在這個時候,雪姨忽然掙扎地爬起來對我說道:“不行!許諾你受傷了,必須得有人照顧你才行,要不這樣,我留下來照顧你吧!”
我悶得一口血啊……
您老再不離開這個地方,恐怕那個徐太太就天天處於暴走狀態,搞不好我上街買菜,她還會忽然開車過來撞我咧!
而且,現在傷得最重的是誰啊?誰照顧誰還說不定呢!
我心裡面瘋狂吐槽着,但是表面上還是一個很知書達理的好媳婦:“不啦!雪姨你放心好了,我這只是不小心磕到腦袋了,出了點血,沒事的,明天就不疼了。你還是先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吧。”
“不行!”沒想到雪姨態度格外的堅決:“你都受傷了,我必須得留下來照顧你。”
我拒絕了她好幾回,但是沒想到的是雪姨在這件事情上格外的堅決,我都被她弄得糊塗了,現在傷得最重、最需要別人照顧的人是誰啊?雪姨她幹嘛非得留下來照顧我才行呢?
鬱悶。
受寵若驚過後,我感覺我就是沈家的罪人啊,做人兒媳婦的,還得要婆婆來照顧……
“媽,你爲什麼一定要留下來照顧許諾呢?”有些話我不方面直接說出來,但是沒想到的是別人卻看得一清二楚,就連沈伯父也覺得奇怪:“是啊,阿雪,現在就你這個身體,你能照顧得了誰?你怎麼……怎麼好像這一次出去一趟,回來之後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了?怎麼現在對許諾這麼關心了?”
沈傑也說:“是啊,都比關心我還多了呢!媽,你到底是怎麼了?”
雪姨好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臉色忽然變得慌張起來,就連說話也變得支支吾吾起來了:“我……我能有什麼不一樣啊……我對許諾好,我對誰都一樣好啊!許諾受傷了,難道我關心她還有錯嗎?我……呵呵……我以前對許諾太不好了,覺得很對不起她,所以……所以就一直想彌補她,你們不要多想。”
沈伯父問:“你怕我們會想什麼?”
雪姨一下子變得更慌張了:“沒、沒什麼!”
我看了沈方一眼,這個老謀深算的傢伙現在還是在一言不發地觀察情況呢!但我在他眼裡面也看到了同我一樣的疑惑,這種疑惑不是因爲雪姨奇怪的一言兩語給帶出來的,而是,是個人的,都會感覺得到,雪姨忽然間對我的關心變得多了起來,這關心,都超過她的丈夫和兒子了!
真是奇怪。
她關心愛護安安還說得過去,關心我做什麼啊?
怪怪的。
但我們也沒有問得出什麼結果。第二天,沈方和沈傑就送沈伯父和雪姨回去了。這本來就是計劃中的事情,他們不走,徐太太的怨氣就不會消下去,說不定還會開着車躲在陰暗的角落裡面,等我們那個人出面的時候,就立馬開車撞過來!
不過沈方回來的時候,也說這場官司是無法避免的了,他父親這次十分震怒,發誓一定要給我和雪姨討回個公道。但說起來也很奇怪,雪姨在車上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竟然開口反對沈伯父打官司了——這真的很奇怪,照她和徐太太的哪種關係,被撞成這個樣子了,她竟然還想放過徐太太???
************************************第3章,完************************************
題外話:很抱歉喲~~大家猜到的其實都對了,只不過許諾的身世還會隱瞞一段時間,其實如果雪姨早就有意告訴許諾她的身世,那早就在她找女兒回來的那個時候就抱着許諾相認了,不是咩~~留個小懸念,爲了洗白雪姨。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