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樓看着一臉驕傲,身着高貴鵝黃色長裙,身披精緻華麗狐裘,表情高高在上的夏玉瑤,心忽然一堵,她居然在這裡……她頓了頓緩緩屈膝,“民女參見公主殿下。”
夏玉瑤挑了挑秀麗的柳眉,勾起半邊脣角,很是大度寬容道,“罷了,想來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即將和夜華成親,而且你若和太子哥哥成了親便是我的皇嫂了,雖然我不太滿意你這個皇嫂,不過終歸也是長嫂,還是免禮吧。”
滿樓扯了扯嘴角,依言站直身子,擡頭望向夏玉瑤的方向,果然,她的身後站着筆挺着身子,正看着她的慕夜華,視線交匯的那剎那滿樓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可是她忍住了,脣角緩緩綻開一個微笑,她道,“師兄,恭喜你,我來其實就是想來給你道聲恭賀的,因爲這些天我恐怕要進宮住下,不來怕錯失了機會,雖然不合禮遇,但我也不想讓太子殿下失望,拂了他的好意。”
慕夜華眸光閃了閃頷首點頭,“既然如此,滿樓就好好調養身子。”
“是,那我……先回去了,就不打擾師兄和公主了。”她欠了欠身垂下眼眸,將眼底的溼潤掩蓋住,轉身就朝回走,在轉身的那剎那一直強忍的眼淚也隨之落下,此刻的她考慮不了太多事情,只覺得心痛的無以復加,眼淚朦朧了視線,他要娶妻,她要嫁人,他成親不是娶她,而她也不是嫁他,他不能違抗聖旨,而她亦不能。
她可以選擇接受夏景榕的好意,不嫁他,從此遠離焰國,可是她知他不能陪她一起遠離,但她還是想伴在他左右,即使不能朝朝暮暮,那便在同一個城,呼吸同一片天,讓他能在自己的眼下,能知道他的消息也好,心裡總感覺他口中輕描淡寫說的那個仇人是個很難對付的人物,要報仇恐怕很難,很危險,而她沒有勸他放棄的理由,若能放下,這十年時間他早該放下了。
此時滿樓已在心中做了決定,她擦了下眼淚,茫然的望着街頭人來人往,表情各異的人羣,雖在人海,卻恍如隔絕在外,腳下沒了目的地,原先要回望月樓的路線不知不覺已經脫離,她怔忡的擡頭看着冬天裡柔弱的陽光,不似夏天的烈焰,就算伸出陽光之下卻仍寒冷無比。
現在她還不想回望月樓,擡腳就要隨着意志走走,不想手臂忽然被人從身後拉住,那人一用力她就旋身向後,被那人抱在了懷中,冰涼的懷抱,熟悉的氣息,紛亂不安穩的情緒忽然安定下來,止住的眼淚又瞬間決堤,她擡手狠狠揪住那人胸口的衣襟,淚如雨下。
慕夜華緊緊擁着她嬌小的身子,任她在自己懷裡哭花了臉,手掌一遍遍撫着她的後背,安撫着她的情緒,良久,許是哭夠了,滿樓這纔想起此時慕夜華爲什麼會在這裡,她慢慢離開他的懷抱將臉上淚痕擦淨,這時一隻大手撫上她的臉替她擦去淚珠,語氣心疼,“還是第一次看你哭,別哭了,看你哭我這
裡會疼。”握着她的手按上自己的胸口,慕夜華眼神定定的望着滿樓。
滿樓盈着淚光的眸子回望着他,有剎那的失神,但很快她就清醒過來,想縮回自己的手,卻被慕夜華緊緊握住,她撇開頭避開慕夜華灼灼視線,趁他還未開口前自己先道,“我知道,你什麼也不用說,我也理解,你娶玉瑤公主吧。”
“那你呢?要嫁給夏景榕?”慕夜華手上力道又重了一分,逼着滿樓擡起頭直視他,滿樓看着他那雙幽深如潭眸子沒有說話,慕夜華語氣一鬆,帶着些許戲謔,又問,“那你想嫁給他嗎?”
滿樓目露疑惑,不懂他的語氣和神情,但還是誠實的搖了搖頭,道,“不想嫁,太子說若我不願,他可處理此事,但我必須遠離焰國境內,我能理解,也很感激他爲我的所作所爲,可是我不想離你太遠,至少在你完成大事之前,我要看着你平安。”
慕夜華握着滿樓的手一頓,瞬間恢復如常,他輕笑,“還是那麼笨,我不會讓你嫁給夏景榕的,你還記得嗎?等我,只不過是在提前一下事情的時間罷了,暫時就先委屈你呆在宮中,等我,一結束事情就立刻帶着你走。”
“帶我走?”滿樓的眼眸一亮,一抹驚喜溢出,甚至還有些不敢置信,以爲自己聽錯了。
擡手颳了下滿樓小巧高挺的鼻子,慕夜華笑,“對,所以等我。”
這下滿樓算是明白了,慕夜華完成自己的大事後本就是要遠走高飛離開焰國,而這次他會將自己的計劃提前到他們成親喜宴之前,她努力喜悅的狠狠點頭,終於露出燦爛的笑容,擡手回抱住慕夜華靠近他的懷裡,輕聲細語的信任道,“好,我等你。”
與慕夜華分手後,滿樓就回瞭望月樓,不出所料,夏景榕還在望月樓等着她,但不是在她房裡,畢竟那是未出閣女子的房間,他進去已有不妥,豈能主人不在時還自己呆在裡面?彼時夏景榕正在望月樓的廳堂坐着喝茶等滿樓回來。
滿樓一回來守在望月樓大門口的彩雲就領着她朝廳堂而去,路上順便還告訴她一個少年和一個少女來了,說是她弟弟和妹妹,現在正和太子一起在廳堂等着她。
不用想滿樓也知那定然是花少允和雨瞳,等她到了廳堂,一直注意着門外動靜的花少允一下就發現了她,飛一般的起身跑到她面前,滿樓只覺得一團紅色朝她奔來,而後肩膀便被人按住,花少允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的將滿樓給打量了一遍,確定她真的沒事了這才長長吐了口氣,語氣略顯埋怨,“姐姐,你可真不讓人省心,那個對你下毒的人可找到了?知道是誰嗎?我給你報仇去!定要將他碎屍萬段!”說話的表情惡狠狠的,咬牙切齒。
滿樓牽脣一笑,搖了搖頭,“瞧你,我不是沒事嗎?至於下毒的人……”她目中露出一絲疑惑,“我也不是很清楚,一點眉目也沒有,
罷了,大不了以後小心點便是,對了,你和夏竹她們也說了?”
花少允搖頭,“沒有,我接到宛如姐姐的書信後就瞞下來了,找了個藉口帶着雨瞳先回來了,也沒告訴雨瞳,回來後才說了,小丫頭急的眼睛都紅了,眼淚都流了不少。”
滿樓縮了縮腦袋,左右張望,卻並沒看見雨瞳身影,反而這才注意到上座的夏景榕,她有些尷尬的扯了扯花少允的衣服走上前幾步歉意道,“太子見笑了,看見允兒我一時太高興,只顧着敘舊,倒是忘了太子,請太子責罰。”
夏景榕並無責怪之意,但笑不語,示意他們儘管敘舊,不必在意。
花少允沒有和滿樓一樣感到有什麼不妥,他知剛剛滿樓是在看什麼,俯身小聲在她耳邊道,“雨瞳不在這裡,聽說你快回來了她便去竈房說要煮點東西給你補補身子。”
滿樓“啊”了一聲看向花少允,有些哭笑不得,雨瞳若知道竈房裡面有一個皇家御廚肯定連竈房門檻也不想跨進,還當着人家御廚的面做菜做飯……若知道的話估計打死她也不遠這麼丟人的,推開御廚,讓人在在一邊看着,自己本就不太會做菜做飯,卻在那裡頻頻出錯,手法笨拙……
滿樓簡直不敢想象雨瞳若知道那人是御廚後的反應,不是說雨瞳做的東西不好吃,咳咳,就是稍微遜色了點吧……而且還是初出茅廬,如果僅是這樣那倒也罷了,卻偏生又極度在乎別人看法。
“允兒,你去看看雨瞳吧。”滿樓忽然出聲說道。
花少允不解,“怎麼了?我去幫這點做她還不讓,我去幹嘛?你就讓她順便再多聯繫聯繫吧,會越做越好的。”
“呃……”滿樓有些欲言又止,小聲附耳道,“其實……竈房裡的那個廚子是御廚,你讓雨瞳別忙活了,她的心意我領了。”
“什麼?”這下完了,花少允二話不說朝竈房而去,也很難想象雨瞳知道那廚子是御廚後的反應。
上座的夏景榕見花少允走了,也揮了揮手,於清便低首跟着走出了廳堂,順手關上了門,滿樓略顯侷促,夏景榕卻嘴角啜着淡淡笑意的從上座走了下來,“滿樓。”
壓下慌亂她立刻點頭應答,知他在等什麼,雖然夏景榕對她很好,她已欠他太多,這次又要假意答應嫁他,更讓滿樓感覺無比的愧疚,可是……只要能和慕夜華在一起,那她便對不起夏景榕吧!
整理好情緒,她擡頭淺淺一笑,明亮的眸子盛着盈盈光華,閃耀奪目,令夏景榕一再失神難以自控,掩飾般的他稍微移開了些許目光,道,“立可想好?”
滿樓頷首點頭,“我想好了,我願意嫁給你。”
夏景榕的瞳孔忽然變大,一抹狂喜浮上,微微避開的目光一下全部粘在了滿樓身上,緊緊盯着她,他有些不敢確定,“你,你剛剛說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