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了張姑姑提醒,滿樓一路順暢的找到了涼亭裡的慕夜華。
此時慕夜華正背倚着涼亭的紅柱出神的望着已經枯萎凋零的荷花塘,不知在想些什麼。
站在涼亭臺階下滿了張口叫道,“師兄!我們走吧。”
聞聲慕夜華收回了悠遠的目光走下涼亭朝滿樓走去,一走近慕夜華就發現她眼眶紅紅的,睫毛還有些溼潤,知道她是哭了,但他什麼也沒說,只說了一句‘走吧’,便與滿樓並肩走出了邵陽殿。
兩人誰也沒有開口默默走在青石板鋪成的路上,身後兩人的影子被燈光和月光拉得老長,影子的方向隨着他們走動而改變,時而重疊,時而交錯,時而並齊。
良久慕夜華終於開了口,“不如,明天我們去看看師傅吧,難得來一次。”
滿樓的情緒有些低落,她點了點頭,“好。”
慕夜華知道滿樓對師傅的感情很深,可是他卻不會安慰人,只好又道,“這些天有什麼想去的地方我都可以陪你,二公主和太子也已成婚,接下來我會輕鬆許多,大約五天左右我們就要回去了。”
滿樓怔了怔,低垂下頭,“也好,早點回去也好,我也沒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明天我們就去看望師傅吧。”
慕夜華點頭,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了,這時滿樓問道,“二公主還適應這裡嗎?”
滿樓側目望着比自己高出大半個頭的慕夜華,眼眸在月色中忽閃忽閃的閃着亮光,慕夜華不由放下了心,還有心思關心別人,看來是沒事了,心一鬆語調也跟着輕鬆不少,“還好,好好休息了一夜後恢復很多,現在基本上沒什麼問題。”
滿樓聽完有些感慨,“但願太子能好好對她,不要負了二公主纔是。”
慕夜華默然,這段姻緣不過只是兩國之間架起橋樑的工具而已,沒有任何感情和其它,能談什麼負於不負?在沒有感情的基礎下成婚,也不過只是相敬如賓罷了。
慕夜華本想帶滿樓在皇宮裡在走走,可滿樓卻提不起興致,只想早些回去休息,無論怎麼說,雲國的皇宮滿樓是不想再來第二次了,她只想早些離開,慕夜華見她面露疲乏之色也不再多說,便親自將她送回了宋府,並約好明日一早一起去看望師傅。
送走慕夜華滿樓洗漱後脫衣上牀,蓋着厚厚的被褥露出一雙眼睛定定的望着牀頂,腦海裡不停浮現沈玉卿哭泣痛苦的臉,和師傅臨終前那摻雜着愛與痛,逐漸渙散失去生機的眼瞳,這些畫面不停的在滿樓腦海裡放映,讓她感到頭疼難受,終於眼皮越來越沉,她才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滿樓早早的就醒了,她起牀穿衣梳洗好後和李管家打了聲招呼就立刻出了門,清晨的市集顯得有些冷清,很快她就買齊了祭拜用的白燭,香火,和紙錢,而後她提着這些東西在餛飩小館裡吃了一頓,這才耐心的等在慕夜華會路過的那條路上等着他。
已是深秋的早晨意外的很冷,而滿樓失策的並沒有加一件衣服,站在路上提着包裹鼻子被風吹得通紅,冷的她脖子縮了又縮,直到大約兩柱香時間後慕夜華才騎着馬經過這條街道,不用滿樓開口去叫,眼尖的慕夜華便遠遠看見路中央來回走動跺腳的她。
她仍然穿着昨天那套湖泊色的長裙,一如既往的素顏朝天,長髮簡單綰起,髮髻上插着一把半圓的白玉梳,渾散發着素淨又淡雅的氣質,已入深秋的早晨特別的冷,她嬌小的身子在逐漸多起來的街頭顯得越發柔弱,一陣清晨的秋風吹過讓她忍不住的縮緊了脖子。
勒馬在滿樓面前停下,慕夜華見她凍的小臉通紅不由蹙起了眉,翻身下馬將自己的外衣脫給了她,披在她的肩上,滿樓也不客氣,連忙裹緊他的外衣抱怨的說,“你怎麼來這麼晚啊?我都等你半個時辰了。”
慕夜華冷冷瞥了她一眼,“誰會起這麼早?一大早上的發什麼瘋?不知道現在已經深秋了嗎?”
被慕夜華一說,滿樓自知理虧的立刻噤了聲,撇了撇嘴沒有說話,將手上包裹扔給了慕夜華自己先上了馬。
冷不防的慕夜華又道,“今天你坐後面。”
滿樓眨眼,不解道,“以前不都是坐前面的?”
“前面風大,動作快點。”語氣裡有些不耐煩。
滿樓一聽忍不住翹起了嘴角,覺得心裡暖烘烘的,她扭動着身子朝馬屁股後面挪了挪,慕夜華這才滿意的翻身上了馬,滿樓抱着慕夜華勁瘦的腰,臉貼在他的後背,長長的髮絲隨着風紛亂的飛舞着,與慕夜華的髮絲糾纏在了一起,分不清誰和誰的發,一路疾馳,卻非常平穩。
也沒有過太久,馬兒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映入眼簾的一片蔥鬱的樹林,很清楚的有一條小路從樹林深處蜿蜒而出,駿馬放慢了速度奔跑在樹林小路,大約半盞茶的功夫,他們就到了。
下了馬滿樓接過慕夜華手裡的包裹,走了幾步便來到一個小土墳前,偌大的的樹林裡只有這一座孤零零的土墳佇立在此,土墳上長滿了野草,用木頭雕刻的墓碑有一半也都被草遮住,看不清寫了什麼,站在墳堆前滿樓有些傷感道,“也不過幾年沒來,竟已雜草叢生了。”想起和師傅差不多一樣安息在上山茅屋旁的爹孃滿樓神色不禁又黯了黯。
“沒關係,我們就先除草吧。”
拍了拍滿樓的肩膀慕夜華說着就先蹲下身去拔墳頭茂密的野草,看着慕夜華明顯也很動容的臉,滿樓忍不住抿脣一笑,跟着放下包裹也去拔草,口中揶揄道,“看來師傅沒白疼你,他可是經常唸叨着你是個不近人情的小白眼狼哦。”
慕夜華側臉望着笑的好不燦爛的滿樓,受她情緒感染他也笑了,“我若是白眼狼,那你豈不是馬屁精?”
滿樓臉一紅,瞪着慕夜華道,“誰是馬屁精?我不過就是挑幾句師傅順耳的話來說而已!”
“是嗎?”不鹹不淡,卻顯然是不相信的口吻。
“是啊!”一副極力證明的樣子。
太陽漸漸升起懸掛,細碎懶洋洋的陽光灑下樹林,陽光從樹葉樹枝間的縫隙滑下,落在正拔草的兩人身上,灑下一片斑斑點點的光點,樹林這邊不時會傳出女子不滿的抗議聲,或是嬉笑,或是無奈,而男子的聲音永遠保持着不鹹不淡,卻含着點點的笑意在脣邊和聲音中。
祭拜師傅後滿樓心情就好了不少,感覺時間也就過的飛快,這幾天一直都是宋子塵陪着她到處在雲國街頭來回轉悠着玩,滿樓甚覺無趣,可宋子塵卻樂此不疲的帶着她坐茶樓聽書,聽小曲兒,看大戲,上酒樓,買東西等等……
有時宋鑫得空了也會陪着他們一起去走走,臨走前的這個晚上碰巧趕上了他們雲國一年一度的秋季放花燈的日子,宋子塵高興得不行,說是送她臨行前的禮物,這次一定要讓她玩個痛快,滿樓無可奈何的白了宋子塵一眼,花燈麼,誰沒見過啊,可看他那興致高昂的樣子她又不忍打擊,只好極力附和着他。
由於是雲國的傳統節日,宮中也會操辦一番,所以晚上的出行宋鑫和作爲遠國客人的慕夜華是來不了的,於是便只能是興致勃勃的宋子塵和興致缺缺的滿樓一起去。
晚間吃過晚飯後滿樓站在牀頭審視着牀上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的女裝長裙頗爲頭疼,本來她是想穿男裝出去就算了,可宋子塵卻再三叮囑必須穿女裝,而且不能穿她師兄送的那件,要穿新衣裳,於是沒一會兒她的房間就被送來這麼多顏色鮮豔的衣裙。
滿樓坐在穿透認真挑着衣服,畢竟今夜是最後一夜留在雲國了,這一回焰國,也不知他們還會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終究是朋友一場,她也不想不歡而散,所以即使宋子塵的提議她不感興趣,卻還是會附和。
從衆多衣裙裡挑出一件藕荷色抹胸的白裙,滿樓甚感滿意,隨後便在屏風後將衣服給換上了。
白色長裙十分修身,藕荷色抹胸上繡着充滿春意,新抽芽的柳枝,點綴着幾篇淡淡粉色的花瓣,袖口和領口滾邊採用的是嫩綠色的花紋,腰間配有一根淺色腰帶,裙下襬從腰帶中間往下分開兩道波浪形狀的荷葉邊裙襬,讓裙裾有了層疊的層次感,整體十分簡潔,並無太多繁瑣裝飾,滿樓很喜歡。
等她換好衣服,拆散束髮,在綰髮,插上白玉梳宋子塵便掐準時間似的敲響了她的房門,一邊在外面嬉笑的問,“花姑娘?你到底是打扮好了沒呀?怎地花了這麼長時間呢?”
滿樓嘩啦一聲拉開房門不管愣在她門口的宋子塵徑直朝外走,“纔不過一刻鐘時間,哪有很長?”
宋子塵回過神連忙跟上已走出好幾步滿樓,在她身後嘻嘻的笑,“你看你看,我的眼光不錯吧?這可是我親自挑的衣服。”
滿樓扯了扯自己的水袖,笑,“謝謝你的衣服了,很有眼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