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想過會不會後來允兒被黑衣人找到了?然後……
但是很快她就否決了這個想法,爹爹會保護他的,一定!那就是爹爹爲了躲避追殺帶着允兒躲起來了?這樣想滿樓心裡悄然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的確有這種預感。
一道閃電閃過,照映在滿樓白皙的臉上有些蒼白,隨後嘩啦啦的大雨傾盆而下,雨隨着風捲進屋子,打溼了滿樓的身體,滿樓閉上眼嗅了嗅,伴隨着花草和雨的清香頓時鑽進鼻間,站直身滿樓緩緩關上窗戶,將暴雨隔絕在外。
暴雨並未下多久,大約一個時辰的時間,雨漸漸變小停下,站在大門外看着路上行人並不多的街道滿樓擡起了頭,一道七彩炫目的彩虹映入滿樓眼中,滿樓嘴角彎了彎,目光不自覺間看向北城郊外,咬了咬脣她朝後院走去。
秋水正在後院打掃被大風吹落下的樹葉,看到滿樓朝馬廄走去不由叫住了她,“姑娘,這天剛下過暴雨,你這是要上哪兒?有什麼事我幫你去。”
滿樓停下腳步,看着秋水清秀的臉搖了搖頭,“不是,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沒事。”說着在秋水疑惑的目光下牽着一匹棕色馬從後門走了出去。
走出門她忽然又回頭道,“對了,門不用拴上,一會兒我就回來。”
秋水這是還在奇怪的看着滿樓,聽見她的交代愣了下連忙點頭回是,看着她順手關上門,直至不見秋水這才收回目光,不由小聲嘀咕着,“剛下雨的路,有什麼好走的呢!姑娘真奇怪。”
滿樓關上門後便翻身上馬,動作乾淨利落。
“走,我們去北城那邊,駕!”說着她雙腿一夾馬腹,馬兒便撒蹄奔跑起來,雨後溼潤的空氣迎面撲在滿樓的臉上,她猛吸了一口伴隨着濛濛細雨的空氣,心口頓時涼了下來,一路疾馳,出了城門走上一條泥濘小路,兩側的樹木急速倒退着,走到一個岔路口滿樓勒住繮繩停下馬,看了看周遭踩着馬鐙下了馬,將繮繩拴在一顆大樹上她摸了摸馬兒的腦袋毫不猶豫的上了山,雨後的山路比較溼潤打滑,雖然難走,但並不是不能走。
似是故地重遊一般,當初那條她疾步奔跑的路已經野草叢生,那塊隱藏着她和允兒的土坑也已經被歲月填平,原本滿是黑衣人的鮮血和屍體的地面也不是原本模樣,有的只是代替所有的野草和灌木,她已辨不清原地了,只能大概的分辨在那個方向。
滿樓一步步小心走着,白色的衣裙沾滿泥濘和雨水,腿上溼了一片,白色的布鞋也早已溼透,停下腳步看了看周圍,跟着當時的記憶去找那塊填平了的土坑,但也只能依靠着周遭的樹木來辨別具體。
忽然她似乎是找到了什麼,看着眼前這棵長的異常茂盛的大樹滿樓連忙又走了幾步,腳下忽然一扭,她穩了穩步子笑了出來,是了,就是這裡,儘管周圍都是樹木野草,早
已不是當初的模樣,但是剛剛那棵樹上她看到了好幾道深深的劍痕,是十年前打鬥時所留下來的,而那棵樹離這塊坑離最近,即使十年時間,歲月也沒有完全將這個土坑填平。
蹲下身滿樓伸出手撫上那些野草,當時她想也沒想就丟下允兒一個人走了,他會不會怪她呢?
不顧草上沾滿的雨水,滿樓緩緩坐了下來,身子平躺在那塊曾經隱藏着她和允兒的土坑,表情有些緬懷神傷,“允兒,爹爹,滿樓就在這裡,你們怎麼不來找滿樓呢?”
一行清淚順着眼角緩緩滑落,滿樓閉上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卻絲毫沒有發現有人走了過來。
“滿樓?”一絲不確定的聲音從滿樓頭頂傳了下來,她心底一震,驚喜的睜開眼,入眼的是幕夜華居高臨下不確定的疑惑表情,晶亮的眼眸一霎那又黯然了下去。
她竟然沒聽出他的聲音,坐起身胡亂擦了幾下臉滿樓有些尷尬,“你怎麼在這裡?”
皺了皺眉幕夜華伸出手道,“先起來,草上滿是水汽,當心着涼。”
拉住幕夜華同樣冰涼,且手心滿是繭子的手滿樓站起身拍了拍似在泥地上打過滾的裙子不好意思笑道,“剛剛爬山爬累了,就……”
瞭然的笑了笑,也沒有去揭穿她,“是覺得雨後山上的風景格外好嗎?連臉上都沾了水珠。”
“嗯,是。”不自然的順着幕夜華的話點了點頭,手又抹了把眼角,她奇道,“你來山上是爲什麼?”
“爲,雨後山上風景格外好看啊!”說着幕夜華擡腳朝一個方向走了過去,回頭見滿樓仍呆站在原地挑了挑眉,“不走?”
“哦。”連忙跟上幕夜華滿樓走在他的身側有些不悅,“還以爲你是給我找藉口,沒想到是給你自己找藉口,師兄還是那麼狡猾,你要不想說我也不會追問。”
“是嗎?可是現在不是在抱怨嗎?知道我不想說就應該心中瞭然,閉口不問。”左手負後,右手中的長劍替滿樓撥開半米之高的野草,幕夜華一臉隨意安然。
側目看了看目不斜視的幕夜華滿樓輕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我不瞭解你。”
“現如今,除了師傅你最瞭解我。”
滿樓啞然,是了,如今師傅已不再,這個世上只有她最瞭解他了,可是她真的不瞭解他,不知道他的身世,不知道他想幹嘛。
當年在她醒來時他還在昏迷,師傅說他們倆都是他救回來的,但是先救的是他,所以他是她的師兄,那時她中的毒並不深,過了兩天便可下牀,她想離開,想找爹爹和允兒,可是師傅並不讓她離開,不管她如何哭鬧絕食他就是不放她走,偏要收她爲弟子。
就算是她不願做他弟子,那便死在他身邊,她的命是他的,最後她妥協了,除了每日要照顧昏迷的他,還要學練武最基本的扎馬步,
雖然這些爹爹以前就教過她,可是師傅很奇怪,偏要她什麼都從頭學,她也只有照辦。
那個時候他的來歷一直讓滿樓好奇,可是無論他怎麼追問,而關於他的一切師傅總是笑而不談,如此滿樓也漸漸不再去問,半個月後他醒了,只是不說話,和她醒來時一樣要離開,他不惜傷身也一味的想走出那扇門,身體上沒少添皮外傷,但最後師傅只跟他說了幾句話,他便忽然又不走了,而是開始苦練學武,其用功刻苦程度令滿樓咋舌,這時師傅便會拿着羽毛扇敲她的腦袋,‘你看阿夜多用功,虧你還比他先學的,真是虧死了,收了這麼一個沒資質的徒弟。’
開始滿樓還會說‘明明是你強迫我做你徒弟的’,可後來久而久之滿樓便聽習慣了,也懶得在意,不過那時的他依舊沉默寡言,很少和她說話,開始和她說話時好像是從……
“到了,這裡有一座茅屋,我們去裡面烤烤火吧,你的衣衫全溼了,雖不是冬春季節,但這樣對身體總是不好。”
幕夜華淡淡的聲音忽然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放眼望去一座茅屋出現在滿樓眼前,滿樓驚疑的看向幕夜華,表情不明,幕夜華一愣,隨即瞭然的微微一笑道,“放心,這裡沒人住。”說着牽起還在發愣的滿樓朝茅屋走了過去。
坐在擦淨灰塵的木凳上滿樓看着在茅屋找出木柴點燃的幕夜華,張了張口有些遲疑的問,“你怎麼知道這裡沒人住?以前來過?還是最近也來過?”
添加木柴的動作一頓,幕夜華沒有擡頭,隨即從懷裡掏出火摺子點燃木柴用木柴,過了一會兒才道,“這是我今天來發現的,起先進來過,然後離開,走到那片地便發現了你。”
“哦。”撇開頭滿樓的左邊臉被暗黃的火映的動人美麗,另半張臉被埋藏在飄忽不定的火苗影子中,看不大真實。
“滿樓,你也來過這裡嗎?”似是隨意一問一般,幕夜華撥了一下冉冉燒起等我火苗,火勢一下大了起來,燒的木棍啪啪作響,他低垂下眉眼,神情專注的看着燃燒的木棍,眼瞳中也倒映出一簇幽小的火苗。
滿樓看向他,表情怔了怔,他半溼半乾的長髮黏在頸上貼在臉上,他低垂下眉眼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着火苗,心裡冒出一絲奇怪的感覺,但很快就消失了,“嗯,來這裡陪宛如採過藥,他是我們樓裡的一個比較奇特的女孩,她最喜歡琢磨研究醫學了,不過我沒發現這裡,這裡好像很久都沒人住了。”宛如是滿樓收留其中之一的孤女,她擅長醫術,且十分好學,常常也會拿望月樓裡的任何人來試她新研究的藥物,也包括滿樓。
幕夜華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滿樓拍了拍衣裙看向茅屋外道,“細雨也停了,我們下山吧。”
“嗯。”起身踩滅已減弱燒盡的火,幕夜華看了看滿樓已走出去的背影,擡腳緩緩跟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