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在這幅員遼闊的中華大地上,林家有女初長成。十八歲的林滋終於熬過了高考地獄之火的淬鍊,以略高於600分的尷尬成績,擺脫了父母的嘮叨,來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X市,展開了她十多年來第一次獨立生活。小風拂楊柳,厭陽摧淚荷。一年的大一的生活在欣喜、迷茫間雜着些許的快樂中悄然逝去了,倔強的留在學校暑期打工的林滋正頻繁的演習左腳點右腳背,緊接着右腳點左腳背的經典動作。哈哈,這個中華大家庭瑰寶級的動作還有另一個用途——減緩腳部疲勞。自視甚高的林滋同學找了個在商場銷售化妝品的工作,每每想起在街上售發傳單的同學總在心裡自豪一把。長輩們教導的好,生活總是艱辛的,賺錢總是不那麼容易的。林滋班才上了不到一個月,平日裡保養得嬌嫩白皙的玉足(汗...)就磨出了四、五個血泡,這天林滋正拖着這副毫無退換可能的僵硬身子骨,臉抹一嘴標準的八齒微笑,爲一位體態臃腫的中年婦女介紹最新上市的30倍防曬潤膚霜,這可是位熟客,對這個牌子情有獨鍾,林滋也就逮住機會殷勤的將公司最新的產品一一的進行了詳細的推薦,做完了這單,林滋今天的銷售額就可以穩穩達標了。
“林滋,電話。”領班劉姐在旁邊的櫃檯小聲喊道。在商場裡上班時間是不能把手機放到身上的,平時都放在更衣室裡,劉姐偶爾休息的時候接到電話都會叫我們,然後幫我們看着櫃檯,也正因爲此,劉姐的人緣特別好。林滋依然彬彬的送走了客人,忙跟劉姐打了個招呼回到了更衣室。
“喂。”
“喂,林滋嗎?你媽媽過世了,就在幾分鐘前。你趕快回來。”
“好......”
“嘟...嘟...”
好似晴天一個悶雷,震得林滋整顆心不住的顫抖。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明明前天還跟媽媽通電話,都好好的,怎麼會?怎麼會......林滋猶如行屍般穿梭在商場街道,忘記了哭泣,忘記了痠痛,忘記了飢餓,忘記了口渴,只道了聲“我要回家。”就匆匆的奔向的歸途......
在踏進家門的那一刻,林滋的腿軟了,提起全身的力氣也沒有辦法邁進這道坎。林滋的家庭是個非常溫馨的三口之家,爸爸是個長途司機,個性開朗樂觀,媽媽性格有些急躁,操持家務也算有條有理,雖然不算大富大貴,但是一家人過的熱熱乎乎的。在高三的時候就知道媽媽生病了,但是一直聽家裡人說媽媽的病只需要動個小手術就無礙了,一直也沒有放在心上。沒想到......
“林滋回來了,快進來給你媽媽磕頭。”
林滋猶如人偶般任由婆婆將她拖到媽媽的靈柩前,毫無知覺的磕頭燒紙,送靈、下葬......一切都是那般默然。送走賓客的那天晚上,爸爸敲開了林滋的房門,
“孩子,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也應該知道。你媽媽生前最在乎的人就是你,希望你能考個好大學能有出息,她也一直相信你會有出息。所以當得知自己患有肺癌的時候一直沒有告訴你,只希望不要影響你的學業影響你的前途。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看開些,你媽媽她在天之靈也會寬慰些。”
“爸......”
猶如洪水決堤般撕心裂肺的嚎啕慟哭,林滋緊緊的摟住爸爸的腰,她的心真的快被撕碎了,十多年來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心痛,什麼叫做心碎,什麼叫悔不當初。
“媽媽...媽媽...”深陷一片混沌,只見媽媽悠然的在前面走着,林滋拼命的追拼命的喊,前面的人卻似毫無知覺般泰然自若的走着。突然,頸項間像是被人深深的勒住,全身像是灌了鉛似的往下沉,全身猶如針扎一般,經由每一根血管蔓延。林滋似無所覺的拼命掙扎,向着那個背影義無反顧的靠近,身上的疼痛不適跟她的心比起來已算不了什麼。彷彿這一切就是她的希望,希望的折磨能夠換來短暫的心靈慰藉。快要抓到了,快了,媽媽等我,就在林滋即將抓住媽媽裙襬的一霎那,一擊白光橫空閃過。
“小姐...小姐...”
林滋緊緊的抓住媽媽的裙襬,早已淚流滿面。忽然,感覺有什麼東西狠狠的掰開她的手指,她不要,不要再次失去媽媽。
“不要......”
林滋猛然睜開眼,死死的抓住眼前的鵝黃色褶裙。
“小...姐。”
一聲稚嫩而略帶顫抖的女音打斷了林滋所有的恐懼。盯着眼前蒼白的小臉,水靈的大眼睛溢滿了氾濫的水漬,蜜般的櫻桃小嘴此時差點滴出血來。林滋木愣愣的呆坐着。
“小姐醒了...小姐醒了,夫人...夫人,小姐...醒了。”
只見眼前的可人兒仿似回魂般跌跌撞撞衝出了房門,連門都來不及掩上。顧不得搭理她的莽撞,林滋平復了心緒環顧周遭,淡橘色的鑲花窗簾醒目的隨風搖曳,黑褐色的成木梳妝檯上擺放着一個雕花木盒,一把紫檀木梳優雅的斜放在粗糙但不失華貴的橢圓銅鏡前。一個不大的書桌單調的緊貼着窗戶,之所以單調是因爲其上面“乾淨”得比銅鏡還要反光。林滋不得不重新考慮它的用途和名字。電光火石間,林滋開始認真考慮自己的境遇,本來跟爸爸聊了一個晚上的自己,在迷迷糊糊中應該是...做夢了?毫不猶豫的狠掐了自己一把,“啊。”低吼出聲,不是一般的痛呢。答案只有一個,奇蹟終於出現了,她林滋也如同小說女主一般,穿越了。我是跟着媽媽來到這裡的嗎?那媽媽在這裡嗎?她還認識她的寶貝女兒嗎?等待她的又將是怎樣的命運呢?林滋心裡不斷的打着小九九,一半是期望,一半是害怕。
“彤兒。”
一道沙啞而略顯痛苦的呼喚瞬間點燃了林滋已然麻木的心,是媽媽嗎?林滋期盼的望向門口,只見一位衣着素雅形容枯槁的中年女人急切的奔進房門,緊緊摟着林滋。
“我苦命的女兒,你怎麼,哎......”
感覺到婦人慾言又止,難道她就是媽媽嗎?林滋掙扎着擡起頭,眼見一張消瘦的臉,嘴脣蒼白,幾絲銀髮斑駁的散佈在仔細梳起的髮髻中,只餘一雙朦朧的大眼睛飽含關愛的注視着林滋。那樣毫不掩飾關愛的眼神,應該......是媽媽吧。
“媽,你身上是什麼味道,好好聞哦?”
“是茉莉花香,香而不膩。你外公外婆以前種了好幾畝茉莉,說是價錢好,久了就愛上了。”
林滋回想着以前跟媽媽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將自己的身軀深深的埋在婦人的懷裡,淚水已不知什麼時候傾瀉了滿面,淡淡的茉莉花香縈繞在鼻間,好溫暖,媽媽的味道。
“好小姐,大夫說了,你這身子本就弱,且待好好補補,醒來可是經不起這麼折騰。”
不知什麼時候,剛纔的小女孩已端了一碗貌似蓮子羹的糊糊進了房來,一邊替婦人抹眼淚一邊又順了順林滋的背。
“好彤兒,你是孃的命根子啊,你要是有個什麼,你叫娘怎麼活?娘不求別的,只要你平平安安的。來,把這碗銀耳蓮子湯喝了。”
林滋終於緩緩的擡起身,一邊哽咽着一邊喝着婦人餵過來的蓮子湯。幸福的感覺隨着湯汁慢慢的盈滿全身,林滋暗暗發誓她一定要好好守住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
待婦人走後,林滋頗爲仔細的打量了這個自己醒來第一眼見到的丫頭,十二三歲的年紀,雖算不得美麗,但也水靈兒,做起事來也挺機靈。見她幫自己掖好被角,便貌似隨口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可是我的貼身丫鬟?”
只見丫頭見鬼似的瞪大了本就不小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林滋。
“小姐,你......”
見她半天你不出個所以然來,林滋便很好心的借用了一個百試不爽的藉口,“你小姐我,記不得以前的事情了。”順帶還眨巴了一下自己那紅腫的燈泡眼。
“小姐,你...嗚...”只見小丫頭瞬間紅了眼睛,貌似答話還是剛纔那句,就伏在牀頭稀里嘩啦的哭了起來。
林滋無奈的輕撫着她的背,耐心的安慰着這個一心爲主的丫頭,告訴她自己除了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之外什麼都好好的,腦子還比以前清明瞭呢。雖然臉皮厚,但是憑着尊敬神靈的精神,林滋在心裡還是小小聲的對這種純屬個人見地,完全無從考證的說法向各路神仙以及身體的本尊道了歉。
終於,小丫頭的眼淚從山洪變成了小溪,最後完全乾涸。顫着沙啞的聲音道:“小姐,我叫小桃,六歲被將軍收留,七歲便跟着小姐,在小姐伺候了快五年了。”
慢慢的,林滋從小桃口中得知,這具身體的主人名叫林曉彤,父親是當朝的威武大將軍林烈,生母是府裡的二夫人,祁國人,而林曉彤就是將軍府的三小姐,今年剛滿十歲,上面有兩個哥哥分別叫林旭和林軒都是大夫人的孩子,而這個大夫人正是當今皇上的妹妹。可想而知,這個正牌的將軍夫人有多囂張,聽小桃說,她處處針對林曉彤,還經常刁難二夫人,也就是林曉彤的孃親。再加上,林曉彤是個早產兒,在不到八個月就急急忙忙的來到了人世間,從小就是個藥罐子,母女倆的生活不可謂不艱辛。但終究有個將軍大人或處於憐惜或處於愧疚的關愛,日子偶爾也有所慰藉,但也只是杯水車薪少之又少。
聽了這樣的家事背景,林滋不禁爲這個二夫人捏把冷汗,有這樣一個囂張跋扈的公主“姐姐”,再加上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私底下流了多少眼淚,怪不得把林曉彤疼到了心窩子裡。其實,從某種程度上,林滋還是把林曉彤當成了自己的前世的,把二夫人當成了媽媽,畢竟這一切不應該是個巧合吧。林滋暗暗的爲母親傷心,心裡更是對當前的朝代局勢有着莫大的興趣,比如,丫頭嘴裡的祁國就是個未知。便順着小桃的問道:“現在是什麼朝代啦?祁國在哪裡?”
小桃正說得風生水起,要知道女孩子嘛,對八卦總是特別的上心。被打斷,先是一愣,隨後娓娓道:“我們陽國現在正是天王朝,皇帝嘛……”只見小桃壓低了聲音捂着嘴道:“名叫宋天”噗,林滋差點沒從牀上掉下來,還“送天”,怎麼不叫歸天呢?
“我們陽國西邊有祁國,北邊有德瑟國,”噗呲,哦買噶,上帝呀還真有人敢取,“得瑟國”還真不是一般的強。林滋在心裡暴汗了一把。
“東邊是大片的沼澤,很少有人去過,去的也都沒有回來,南邊是一望無際的深林,聽說裡面有專門吃人的妖怪。聽說以前有個書生……”小桃接着陰悽悽道,差點沒把林滋當場笑翻,這是陽國版的倩女幽魂嗎?
“三國中要數咱們陽國最大,但是德瑟國近年來老是侵犯我邊界,由於她們的兵強馬壯,所以我國還是吃了不少敗仗。”原來放到這裡我也算個“混血兒”呀,哈哈,林滋在心裡小小的嘰歪了一把。
一個下午的時光就在小桃繪聲繪色的演講中悄然度過了,但是每當林滋問起林曉彤爲什麼這次會那啥時,小桃總是遮遮掩掩的,不過除了最開始的“驚訝”,貌似這丫頭一個下午都興高采烈的。算了,來日方長嘛,她有的是辦法敲開這丫頭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