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悅剛出院子,外面便有兩個十五六歲、面容秀麗的丫鬟迎了上來,左邊一個丫鬟對程悅行了禮,恭敬道:“姑娘,奴婢叫做錦兒,她是奴婢的妹妹,叫做繡兒,您住在府上的這段時日便由奴婢兩人跟在您伺候。”
程悅點了點頭,由繡兒在前頭提着燈籠領着回了錦繡院,錦繡院位於萬府的西偏北,是個離其他院落有些遠的院子,除卻一條小徑通往院落,四周圍便沒了其他的路,錦繡院後頭是個林子,前頭是個湖,雖偏僻,但景色極佳,這院子是程悅小時候便一眼相中的,就算程悅後來回了京城,這院子依舊爲她空着,只定期派人清掃乾淨。
屋內裡間牀鋪上的被子顯然在她來之前曬過,閉上眼過得片刻程悅便睡着了,兩個丫鬟睡在外間的榻上,將桌上的燭火給滅了。
因白日睡過,程悅只睡了兩個時辰便醒了過來,只是眼睛未睜意識還未清醒,而且她覺得這被子裡也太暖了,她現在身上都有些出汗,只想伸手將身上的被子給掀了好讓自己涼快一會兒,不過比起手來,她還是覺得直接伸腿踹更爲合適。
下一刻,程悅便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兒,她猛的張開眼,落入眼底的便是黑暗中不甚明晰的輪廓,而她整個人現下都被一個人摟在懷裡,雙腿也被夾着,不能動彈分毫。
程悅瞪眼,直接伸手毫無憐惜之意的掐在了白墨卿的胸膛上,壓低聲音道:“你怎麼來了?”
白墨卿原本閉着的眼睛慢慢睜開,他‘嘶’了聲,聲音帶着點剛睡醒時的沙啞,“悅兒,你掐得我好疼,我怕你一個人睡在陌生的地方睡不着,所以才特意尋過來陪陪你。”他眼裡卻沒有半分睡意。
程悅看不清白墨卿臉上的神情,也拿不準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垂眸想了片刻她才軟了聲音道:“我小時候待在萬府便睡的這間屋子,所以睡得着,你別擔心。”頓了下,她又道:“有兩個丫鬟還睡在外面,你沒把她們怎麼樣吧?”
白墨卿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她們沒事,可以直接睡到明天清早。”
程悅‘嗯’了聲,又道:“兩個人睡太熱了,你給我回別院睡去。”
白墨卿沒了聲音,與此同時置於程悅腰間的手一緊,過得片刻便傳來了打呼聲,一聲類似於夢中的呢喃響起,“好冷。”
程悅:“……”她壓低聲音道:“白墨卿,你最好現在就鬆開我,不然別怪我直接將你從牀上踹下去。”頓了下,她又道:“你若是現在就放開我,你可以睡到明天早上。”
白墨卿不爲所動,好似真的睡着了,就在程悅準備將腿從他的腿間拔出時,他又開了口,“悅兒,我好睏,你若是再亂動一下我可以陪着你,讓你一直動到明天早上。”
程悅愣了下,繼而臉漲得通紅,她不敢動了,閉上眼,心下淚流滿面,老天,快來收了這個流氓吧!
翌日清早,程悅是被胡氏喚醒的,她眼睛一睜下
意識的就看向旁邊,見沒人這才鬆了口氣,隨即揚起笑臉問道:“舅母,你怎麼來了?”
胡氏正從幾個丫鬟手中爲程悅挑她今日穿的衣裙,聞言笑道:“你這丫頭,忘性好大,昨晚我不是和你說了嗎?今日要帶你出門買首飾和衣服,還囑咐你早些休息,來,看看這件衣裙喜歡不喜歡?”
程悅嘴角抽了抽,她是真沒想到這一大早就要去逛街,這時辰也太早了吧,臉上笑意不減,“喜歡。”
等她穿好衣服去了外間早飯已經在桌上擺好了,這一頓早飯程悅是真的吃撐了,出門前,程悅想了想還是道:“舅母,要不要將娟姐姐也帶上?”
胡氏搖了搖頭,只道:“我聽年毅說了,你在雲城只待三四天便要離開,舅母這次只想給你一人添置些行裝,一路過來苦了吧。”
程悅搖了搖頭,“一路上有哥哥們照顧我,一點兒也不苦。”
胡氏笑道:“軒逸那小子沒欺負你吧,若是他真欺負了你,你直接告訴舅母便是,舅母替你收拾他。”
程悅伸手摟住胡氏的胳膊,“我厲害着呢,他不敢欺負我,舅母,我們走吧。”
錦竹院主屋內,如娘臉上沒有半分笑意,口氣嚴厲,“娟兒,你與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故意在六姑娘面前說那話的?”
萬席娟放下手中的繡活兒,疑惑道:“什麼話?”
如娘嘆了口氣,“娟兒,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但蘇家的嫡長子不是我們能高攀得起的,你馬上也要及笄了,夫人早在給你看之前就給我看了替你挑的那幾戶人家,俱是一等一的好人家,你怎麼偏偏就看上了蘇家的嫡長子呢?竟還央着六姑娘替你去夫人面前說?”
萬席娟臉上的笑意沒了,“娘,你是我的親生母親,我不想在你面前說假話,我確實是故意在悅妹妹面前說那話的,我也有自知之明,知曉自己到底是個什麼身份,只是娘,我不想在別人家寄居一輩子,若是將來能成爲蘇家的主母,那娘也不用再伺候夫人了,這些年夫人對我們娘兩的恩情我會記得,也會報答,我不是那等忘恩負義之人,我之所以這般做也不是異想天開,我是能肯定我對蘇少爺有意的同時他對我也有情,既然如此我爲何不爲自己爭上一把?”
如娘臉上的詫異之色掩都掩不住,過得半響才嚴肅道:“娟兒,你私下裡和蘇少爺見過面?”
萬席娟趕緊搖了搖頭,“娘,你在想什麼呢?女兒是那種膽大妄爲的人嗎?只是之前在一些宴席上與他見過幾次面,確實也說過話,不過都有丫鬟跟着我的,我能確定蘇少爺待我與旁人不一樣。”
如娘一時間沒吭聲,心下卻苦極了,這蘇少爺待娟兒不一樣,並讓娟兒覺得他對自己有情,目的不言而喻,他只是想借着娶娟兒的機會攀上萬府啊,傻丫頭,若是沒有這個萬府,那蘇少爺怎會看你一眼,你又怎麼可能擺脫得了萬府!只是這話她卻不能說,怕傷了女兒的心,
過得片刻她才道:“娟兒,娘不會再勸你,只是你要記住,若是這事到最後沒成,你莫要埋怨夫人。”
萬席娟點了點頭,“娘,你放心,夫人待我的好我都記着,又怎會因這事怨恨她。”而且她覺得蘇少爺定願意和她定親,這事肯定能成。
如娘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在離開前又叮囑了一句,“要記住你今日說的話。”
等如娘離開後,萬席娟便將萬花給喚了進來,“萬花,帕子和荷包可曾繡好?”
萬花道:“奴婢已經繡好了,姑娘這是要送給夫人?”
萬席娟笑了笑,“嗯,我不是讓你繡了雙份麼?還有一份我要送給悅妹妹。”頓了下,她又道:“你繡的時候不曾讓旁人看到吧?”
萬花搖了搖頭,道:“姑娘放心,今早奴婢瞧見夫人帶六姑娘出門了,夫人也真是,不派個人來叫姑娘一同去。”
萬席娟瞪了她一眼,“此話休得再提,我是什麼身份,悅妹妹是什麼身份,你也該清楚,她能允我喊她一聲妹妹於我來說已是一種恩賜,若當年她在夫人面前提一句不喜我,我現下早就不在這裡了,夫人寵她理應多於我,下次你若是再說這話叫旁人聽到了,我可保不了你。”
萬花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只道:“奴婢去將修好的帕子和荷包給姑娘送過來。”
萬席娟點了點頭。
胡氏直接帶着程悅進了雲城最大的成衣鋪子云錦樓,雲錦樓也是萬家的產業,所以胡氏和程悅一到那兒,掌櫃的便親自出來接待。
鋪子裡的人挺多,女人男人皆有,只是女人佔了大部分,程悅不大喜歡在這麼多人的地方待着,至於衣服,她原本也不曾想過要添置,只是舅母的好意她卻不能拒絕,只由着胡氏在那邊給自己挑着。
過得片刻,胡氏便挑了一件中意的遞給程悅,讓她進裡換上,程悅接過衣服剛準備走,一道聲音便在背後響了起來,“程悅,你怎麼也在這兒?好巧。”
程悅轉身便瞧見白紫襄帶着她的侍女往這邊走,再往後一看,白青檀竟然也在這,還有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的白墨卿,她嘴角小幅度的抽了抽,還真是巧得過頭了。
白紫襄見了胡氏,乖巧的叫道:“夫人好,我和程悅是……是好姐妹,我叫白紫襄。”說到最後三個字的時候她臉上的笑意着實有些怪異。
程悅瞪眼,這廝絕對不是白紫襄那傢伙!
胡氏笑道:“紫襄姑娘,既然你是悅兒的好姐妹,我作爲長輩理應給你見面禮,若是你有中意的衣服便算作是我送你的。”頓了下,她又道:“悅兒自小便不大願與同齡的孩子玩耍,想不到長大了竟也有了能夠說貼己話的好姐妹,來的這一路上還好有你陪她說說話。”從這姑娘的衣着和行走間,胡氏一眼便瞧出了這姑娘的身份定然是非富即貴,她雖不清楚她和悅兒是不是真正的好姐妹,但與她結善總歸對悅兒沒有害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