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忍不住皺起眉頭,忍痛道:“徐三姑娘,你抓痛奴婢了。”
徐慧的目光不受控制的飄向那正向她走來的老婆婆身上,她全身直冒冷汗,手也越發冰涼,翠花的話她根本就聽不見,只一直盯着那老婆婆。
翠花看她臉色慘白,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顯然是沒將她的話聽進去,不由得用另一隻手使勁兒掐了一把她的腰,這一下終於讓徐慧回過神來,她滿臉驚恐的看着翠花,語氣裡帶着急迫:“翠花,你再往那邊看一眼,你看那邊不是有個老婆婆嗎?她正端着一碗湯向我走來,她要我喝下那碗湯,不過我不能喝,我還沒死呢,你看得見嗎?”她直盯着翠花,眼裡的急切之色反覆要溢出來。
翠花無奈道:“我看,可徐三姑娘,你得先放開奴婢,你抓得奴婢太緊,奴婢手腕疼得厲害。”
徐慧一聽忙放開她的手,擡手指向前方,催促道:“你快再看一眼。”
翠花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一臉茫然的回頭道:“徐三姑娘,前面沒人啊,我們快進院子吧。”頓了頓,繼續道:“徐三姑娘,你身體是否不舒服,產生幻覺了?這確實有孟婆湯一說,不過能喝到它的人或能見到孟婆的人都是已經死了或者將死之人,像我們這種普通人是瞧不見的。”邊說邊拉着她往前走。
要不是被翠花拉着,徐慧恐怕早就腿軟得走不動路了,在被翠花拉着經過‘孟婆’身邊的時候,她清清楚楚的聽到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更是嚇得臉上連一絲血色都消失殆盡,用力甩開翠花的手,像發了瘋一樣尖叫着往院子跑去。
翠花在後面急聲道:“徐三姑娘,您等等奴婢啊!”
徐慧前腳剛跨過院門,便覺脖頸上一疼,整個人一下子軟倒在了地上。
翠花和‘孟婆’相視一笑,孟婆身後揭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張清秀的小臉來,兩人同時走上前踢了踢已經昏過去的徐慧,齊齊朝她呸了聲,“竟然敢害我們家姑娘,原以爲這徐三姑娘只是花癡一點,勢力眼了一點,沒想到竟然有這麼狠毒的心思,我們將她擡到裡面去,再用水將她潑醒,姑娘還有話要問她。”
待徐慧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周遭一片漆黑,只聽前方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堂下所跪何人?報上名來?”
徐慧這才發現自己雙手被縛綁在身後,整個人跪在冰冷的地方,後頸出的疼痛一陣一陣的向她刺來,她心下慌亂急了,但還是強自鎮定道:“你是誰?爲什麼要抓我?你可知我是徐府的三姑娘,我父親是朝廷命官,識相的快點就趕快放了我。”
周圍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音,只傳來紙張翻動的響聲,過了會兒,徐慧發現前方不遠處有兩團火浮在半空中,從火光的另一頭傳來一道毫無情緒的聲音,“徐慧,女,十
四,死於大周國三十二年十月十一日巳時一刻,死因被人割下半個脖子。”
徐慧聽後一呆,整個人完全愣住了,過了半響,她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瘋狂的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道:“我不相信,我怎麼可能就這麼死了,肯定是你們在裝神弄鬼,你們究竟是誰?你們放了我好不好,我求求你們,不管你們要多少銀子我都願意給。”說到最後又大哭了起來。
一聲極響亮的耳光聲打斷了她的哭泣,她的臉被抽得往右邊一篇,左臉迅速腫了起來,嘴角被打破了皮,鮮血直往外冒,前方又傳來低沉的聲音,“大膽,十大閻羅殿豈容你放肆,原本你享年六十,但因你錯殺一人,陰差陽錯的改了你的命數,現下,那人有話問你。”
徐慧臉上的疼痛逼得她想要尖叫,可那低沉毫無感情的聲音卻讓她入贅冰窟,耳邊彷彿又響起翠花說過的話,‘只有已經死了或將要死的人才能見到孟婆’,眼前彷彿又浮現孟婆那陰森可怖的笑容,她眼睛發直的盯着前方跳動的兩個火光,直到眼前突然出現一個身穿白衣,頭髮披散着,臉上全是血的人才一下子驚醒過來,這下她再也承受不住,還來不及尖叫,眼睛一翻便徹底暈了過去。
待徐慧暈過去後,只見白衣人轉了個身,聲音裡帶着笑意,“這膽子真是小得夠可以,翠花,快把她潑醒,我還有話問她。”
“姑娘,奴婢這就去打水。”翠花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聲音裡滿是笑意。
水一潑,徐慧一個激靈,被凍醒了,下一刻,她便尖叫起來,任誰一睜眼就瞧見一張血肉迷糊的臉都會被嚇得尖叫,不過這次不等她暈過去,她便感覺頭皮一痛,白衣人已拽緊了她的頭髮,扯得她頭皮生疼!她也再暈不過去!
“你爲什麼要害我?說,你爲什麼要害我?我可有得罪過你?”白衣人的聲音裡滿是淒厲,一張血肉模糊的臉更是湊到了徐慧的面前。
聲音雖然淒厲,但這聲音徐慧絕不會聽錯,這是將軍府六姑娘程悅的聲音,強忍着痛意道:“你是程悅?可你昨日不是寫了封帖子給我,邀我去你那玩嗎?”
白衣人聽後禁不住發出一陣陣陰冷的笑意,“是啊,我確實是邀請你來玩了啊,你看,待會兒我們可以好好去第十八層轉轉。”說到這,她突然鬆開她的頭髮,伸手猛的掐住她的脖子,掐得她吸不上氣來,直翻白眼,就在這時,一個牛頭,一個馬面走過來,強制性的將白衣人給走了。
徐慧頓時整個人軟在了地上,衣服盡溼,頭髮散亂。
前方又傳來毫無情緒的聲音,“徐慧,你因殺人,將被丟入第十八層地獄,將時時刻刻受剝皮斷骨之苦,從無停歇,直至一百年後投入畜生道,重新來過,現命你說出殺害程悅的原因,不然將延期到一千年。”
徐慧渾身哆嗦個不停,耳邊迴響的全是‘剝皮斷骨,從無停歇’這八個大字,怕得牙齒直打顫,哆嗦着脣道:“我說,我這就說,大人千萬別把我關一千年,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前方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自省,“說。”
徐慧忙哆哆嗦嗦的全說了,“重陽節那日,我扮作丫鬟跟着將軍府的三姑娘到山上去玩,因扮作丫鬟又和丫鬟混在一起,所以並沒有人注意到我,我、我今年已有十四,也該到了議親的年紀,可一直到現在卻沒有半點動靜,在馬車上,我和三姑娘說了這事,三姑娘便說原先我和她大哥的事都該成了,但六姑娘當着將軍的面說我的壞話,一下子壞了我的姻緣,我氣得要命,便想,便想着要給將軍府六姑娘一個教訓,我也不是故意要將她害死的,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說完便又開始哭了起來。
這時除卻她的哭聲再也沒了別的聲音,過了半響才聽一道低低的嘆息,“在害人的時候,你可有曾後悔?你是不是一直在心裡祈禱那人最好就這樣死去吧,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你現在後悔,悔的又是什麼?悔的是你今天不該來將軍府,不然你就不會死,你好自爲之。”
話音剛落,有陽光透過窗照了進來,黑暗漸漸消散,陽光灑了滿屋,只見一塊比桌子還要高上一尺的厚重黑布橫在屋子中央,黑布前面是躺在地上、哭泣不止、狼狽不已的徐慧,黑布後面是一張桌子,桌子上有兩根蠟燭,蠟燭放在桌上正好和黑布齊平,桌子周圍圍了一圈人,有穿着黑斗篷的秀氣少女,有戴着馬頭和牛面、兩個身高相仿的男人,還有血肉模糊的白一人再加一個一臉面癱的白墨卿!
只見那牛頭馬面同時將套在腦袋上的頭罩脫了下來,露出一張平凡、另一張英俊的面孔,兩人幾乎同時開口道:“下次有這等好事記得還找我!”說完兩人轉頭對視了一眼,又幾乎同時將頭扭到了另一邊。
白衣人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翠花端了盆水從外面走了進來,笑道“姑娘,快洗洗吧,你現在這樣子真的是太嚇人了。”
白衣人轉頭朝她齜了齜牙,便走過去任由翠花替自己清洗臉上的污垢,片刻後,一張下巴上已有些顯尖、柳眉大眼、瓊鼻朱脣的可愛少女便出現在了衆人的視野裡。
徐慧的哭泣聲已經停了下來,她倒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撤去黑布後,露出的那一大羣人,等反應過來後,忍不住尖聲道:“程悅,你竟敢騙我?你沒死?原來你真的沒死?你不僅敢綁我,竟然還敢打我,還不快將我放開,你等着,等我回去告訴父親,定要他替我做主。”
話音剛落,又一個響亮的耳光在屋內響起,徐慧的頭猛的往左邊偏去,右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這下左右臉正好對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