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嘯天哪裡還會再信她的話,心下對她生出厭惡,當下冷笑道:“好,好,既然你口口聲聲說六丫頭陷害你,那我問你,爲何大夫瞧不出你身上的毛病,你說六丫頭潑了你一臉的茶水,那是你活該,你自己想想你對六丫頭說的是人話嗎?紫鵑臉上的巴掌是不是你打的?”
王氏對上程嘯天狠戾的眼神,話在嘴裡轉了一圈,終究垂下頭,她現下是真的拿不出什麼來懲治程悅這賤人,悽苦道:“將軍,無論妾身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不過我還是要說,我這次真的是被陷害的,我所說的話句句屬實,既然將軍不信,那便罷了。紫菊,扶我回院子,我會回院子禁閉思過,府上的賬本、對牌和鑰匙我馬上派人送過來。”
程嘯天再懶得看她一眼,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紫菊連忙扶着自家主子走了,心下佩服六姑娘的好手段,竟然讓自家主子吃了這麼大的虧。
“父親,你也回吧,我還要和三姨娘說些事呢。”程悅對程嘯天也什麼好臉色,畢竟他沒真的罰王氏。
程嘯天訕訕的笑了笑,道:“我會派人將府上所有的管事都叫來書房,吩咐好她們。”他轉頭看向一直不曾開口說話的三姨娘道:“你只管好好教習六丫頭,只要你做得好,自是有賞。”
三姨娘連連點頭,她方纔已完完全全見識到了六姑娘的厲害,且她現在已經和六姑娘在一條船上,加上六姑娘還曾幫過她,哪裡敢不盡心?
見女兒不待見自己,程嘯天也不好再留,想着以後慢慢補償她,她和自己的關係總會漸漸好起來的。
程悅和三姨娘說了會子話,三姨娘便領着紫娟告退了,在回院子的路上,紫娟忍不住小聲道:“這六姑娘好生厲害,將來定非池中之物。三姨娘,您跟着她是對的,六姑娘的生母在她剛出生的時候就去了,沒有享受到一天的母愛,您不如時時來陪她說說話,做點衣服鞋襪送給她,想來她將來出了府也會念着您,您也好有個倚仗不是?”
三姨娘心下還算良善,自是點點頭,輕柔道:“你說得對,六姑娘確實幫了我不少,我是該對她好,正巧我屋裡還有一匹布料,不如就趁着這次給六姑娘做身衣裳吧。”
紫鵑笑着點頭,心想自家主子幸好還能識人。
王氏一被紫菊扶回了蓮軒院就躺到了牀上,再也忍不住身上的疼痛呻吟起來,原本紫菊還以爲夫人是裝的,現下看她臉上那痛苦的表情心下一個咯噔,心想難不成是真的被打了,她試探道:“夫人你哪裡疼?要不要再去請個大夫來看看,再奴婢離開那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王氏閉着眼,哪裡會和一個丫鬟講自己那些丟臉的事兒,當下強忍着疼痛擡手擺了擺,“你先下去候着吧,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今日發生的事你不許宣揚出去,若是讓我從府上的丫鬟小廝口中聽到一句,你就自行
出府去,聽明白嗎?”
紫菊連連應了,剛想退出,便又聽王氏道:“慢着。”邊說邊從枕頭裡摸出把鑰匙出來,“你去把我的匣子捧過來。”
紫菊點頭,開了櫥門捧了個黑匣子出來,王氏接過,留戀的摸了摸,心裡暗暗發誓,一定會將它重新奪回來,就憑六姑娘和三姨娘和管不了府上那些老辣的婆子,到時候府上被她們管理得烏煙瘴氣,將軍就會知道自己的好了。又摸了會兒,她纔將黑匣子和手中的鑰匙一併遞給紫菊,“你替我送去竹清院,順道再去趟梅清院,將綠柳叫回來一趟。”
紫菊點頭應了,捧着黑匣子和鑰匙就出了門。將它們送到竹清院後,她沒敢多留便急急的出來了,院門口的那隻大黑狗始終盯着她,盯得她身上的汗毛全出來了,直到快到梅清院時,緊繃的全身才漸漸放鬆下來。
綠柳見她過來了,很是高興,忙拿了小零嘴兒給她吃,打趣道:“妹妹今兒怎麼得空來找我玩了?我還以爲你已經把姐姐給忘了呢!”
紫菊現下可沒有半點玩笑的心思,她急急將今日發生的事同綠柳細細說了,末了嘆了口氣,“好姐姐,你還是回去伺候夫人吧,妹妹我是真沒這麼大的本事,要是姐姐在也可以勸着點夫人。”
綠柳聽罷也嘆了口氣,“夫人今日做事確實是衝動了點,只是,這等埋怨的話你與我說可以,切莫再與旁人說,要是被有心人聽到了,你這小蹄子的命還要不?”
紫菊一聽連忙掩住嘴,心有慼慼的點了點頭。
綠柳拉着她的手出了屋子,“我先和三姑娘回稟一聲兒,你先在院子裡等我會兒。”
紫菊點點頭。
進了主屋,沒過一會兒,紫菊便聽見屋內一聲巨響,緊接着主屋的門大開,只見三姑娘臉色蒼白,綠柳跟在後面一臉嚴肅。
在回蓮軒院的路上,紫菊忍不住朝綠柳擠眼,想問問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竟惹得屋內出了那麼大的動靜,現下三姑娘還急匆匆的往蓮軒院趕,綠柳無奈的搖搖頭,她方纔只是將事情大體說了下,才說到府上的賬本、對牌和鑰匙都已交到六姑娘手上,三姑娘便一下子打翻了手中的茶水,緊接着她便站起身將屋內能砸的都砸了。
剛到蓮軒院門口,程馨再也維持不住形象,提起裙襬便往主屋衝,還沒到內間便嚷嚷道:“娘,你快去將賬本拿回來。”話音剛落,因衝到了王氏的牀邊。
王氏全身的疼痛才稍稍緩了緩,被這刺耳的聲音一刺,腦仁都疼了起來,不過剛睜眼就瞧見女兒慘白的臉色,也顧不得難受,立即關心道:“怎麼了?馨兒,你放心,這賬本在她們手中放不了多時,娘很快就會將它們弄回來。”
程馨都快急哭了,“娘,我求求您,您快起來去竹清院,過幾天再將賬本給她們也行啊。”
王氏看着程馨
,這才發覺事情好像有點嚴重,她掙扎着要做起身,恰好趕來的綠柳連忙過來扶起王氏,在她身後墊了個軟枕,柔聲勸道:“三姑娘,你別急,慢慢說。你只有說清楚,夫人才可以想辦法解決啊!”
鑑於綠柳頗得王氏信任,而紫菊那丫鬟又不曾進來,程馨也沒有忌諱綠柳在場便說出了實情,“娘,府上的賬本其中有一本您不是交給我管理的嗎?”
王氏點點頭,疑惑道“那是府上在遠地的幾個莊子還有幾個鋪子,怎麼了?”
程馨帶着哭腔道:“我我把遠地的那三間鋪子全都賣了。”
王氏一聽這話,一下子懵住了,無異於從天降下一道雷直劈她腦門,她差點就此厥過去,剛剛她還想着只要六姑娘管理不當,將軍還會將府上的中饋交給自己,可不曾想到自己的女兒竟然敢私自動用將軍府的財產,還將遠地的那三間鋪子全都賣了?這若是被將軍發現了,恐怕她們母子會立馬被打發出府,神思緩忽間聽聞有人在急急的喊着自己,這才慢慢緩了過來,神思也變得清明瞭,只是一清醒她便用力打程馨的手背,哭道:“你這是要害死我們母女兩啊,你怎麼能做出這等糊塗事來呢,你說說你要什麼娘沒有買給你,你還不將賣出鋪子的銀子拿出來,要是能填上去還有轉圜的餘地。”
程馨忍着痛,眼淚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那些銀兩全給自己拿去買首飾和衣服去了,哪裡會有的剩,“娘,沒了,全沒了,全被我給花了,程悅那賤蹄子雖然一生下就沒娘疼,可她有個有錢的舅舅,身上穿的用的都比我好上太多,我不願被她比下去纔會動了動用府上私產的心思,娘,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您快給我想想辦法吧。”
王氏一口氣沒吸上來,氣得臉都青了,她告訴自己要鎮定,要是現在垮了,豪哥兒怎麼辦,就是爲了豪哥兒她也不能跨了,她深吸一口氣,問道:“你告訴娘實話,你究竟動了多少兩銀子?”
程馨不好意思說,只伸手比了下。
王氏面上有緩和之色,安慰道:“無事,五百兩娘還是填得起的。”
程馨急急搖了搖頭,憋紅了臉才憋出了一句話,“娘,是五千兩。”
王氏這下是真的一下子給厥了過去,綠柳也嚇了一大跳,見夫人暈了,急急忙忙的給她掐人中,拿出鼻菸壺湊到王氏鼻下給她聞。
王氏好不容易醒了過來,覺得還不如自己立時死了纔好。她看着哭得眼睛通紅的女兒,心一狠,還是開口道:“也罷,孃的嫁妝裡有一家鋪子,再加上四千兩銀子大抵可以抵過去。”頓了下,又開口道:“當初幫你辦這件事的都有哪些人?”
程馨心中一喜,知道自己有救了,當即也不哭了,一一道來:“是府上老李頭的兒子替我辦的,我叫他藉着回家探親的理由出府的。娘,你問這個作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