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便過了七月,都城正是酷熱難耐的時候,皇甫壟的性子似乎也隨着這悶熱的天氣而變得越來越焦躁不安,就連在朝堂上也不復往日那般冷靜睿智。
下了朝,褪去朝服,儘管屋內放着大量的寒冰,皇甫壟仍是坐立難安。蒲兒離開了那麼久,傷有沒有好一點兒?是不是回王神醫那兒了?也,會不會偶爾想起他這個混蛋?
大概是不會再想他了吧……皇甫壟手扶着窗柩,目光黯淡地看着遠處,好半晌才輕輕嘆了口氣。
“福公公,告訴影衛,讓他們去王神醫問問蒲兒有沒有再回去過。”
“是,奴才這就去辦。”福公公微低着頭,退出了書房。
妖界。
幻鏡旁,青蒲與胡熙並肩站在那裡,眼見青蒲的目光仍舊流連在皇甫壟身上,胡熙笑道:“怎麼,蒲兒還想再回去?”
“不,不會了,我在這裡看着就好,無謂再回了……”青蒲定定地看了皇甫壟最後一眼,便推門來到小院,逗弄着躺在石桌上懶洋洋曬太陽的白小小。
白小小翻了個身,不理會拿胡蘿蔔誘惑自己的青蒲,它發誓再也不吃胡蘿蔔的。
“欸,無趣,傻兔子一個。”青蒲說着還搖搖頭。要是往昔,白小小興許一腿蹬過來,但現在,白小小僅僅是再挪了挪身子,仍舊閉目養神,理都不理青蒲。嗷嗷……主人,小小不要呆在這裡了,主人快點回來吧。
就在這時,胡熙也開門走出來,隨手抱起白小小,看着自人間回來後就沒什麼精神的白小小,有些擔憂:“小小這是怎麼了?”
白小小瞅了眼現在的小主人,呆了半晌纔開口:“木頭神仙去了哪裡?”
這一問,不止胡熙臉上的笑僵下來,就連青蒲臉上的微笑也淡化開來。自知提到主人傷心處的白小小立刻雙眼一閉,開始裝睡。
放下白小小,胡熙徑直出了內院,胡熙走後,青蒲拍拍白小小的身子:“別裝了,大哥又沒有怪你。”聽到青蒲這麼說,白小小這才突然記起無論是千年後的主子還是現在這個冷漠不苟言笑的主子,都沒捨得罵過他,遂放下心來,伸伸小腿,又泛起懶兒來。
看着貪睡的白小小,青蒲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身子,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樣柔軟呢。
就在青蒲在妖界每日逗弄白小小的時候,錦語也從碧幽潭那裡出來回到了皇宮。
一回到皇宮,便聽說了月前發生的事,強忍着怒氣聽到最後,錦語立刻衝進御書房,在看到皇甫壟的瞬間,滿腔怒火爆發:“皇甫壟!你這個混蛋,你怎麼能讓他發生這樣的事?如果不是有人趕來救了他,是不是等到他變回原形你才滿意……”
皇甫壟一言不發地看着錦語,雙手緊握成拳,眼中的悔恨毫不遮掩。“我,的確是個混蛋,是我負了他。”
錦語的滿腔怒火在看到這個樣子的皇甫壟後,頓時什麼也說不出來,頹廢地推開御書房的大門,一步步走了出去。
“皇上……”福公公小心翼翼地觀察着皇甫壟的臉色,見沒什麼異樣後才道:“影衛回來了,現在正在門外候着。”
“讓他進來。”皇甫壟斂去一臉哀傷,換上了副沒什麼情緒的臉。
“皇上,屬下去了王神醫那裡,但是,王神醫說他並未收過什麼關門弟子,更未見過青蒲公子。”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皇甫壟苦笑一聲,自己當初從未想過關心他一絲一毫,更無視他雙手奉上的真心,現在,就算他把心刨出來,蒲兒大概也是不信的吧。
突然想起青蒲知道自己納他爲男寵時問他的那句‘能不能告訴我,你和我的關係,好讓我安心,讓我死心。’
而那時自己是如何一臉冷酷的說出‘不過就是個男寵而已,你還想怎樣?’,他又是如何絕望的走出寢殿,現在,他似乎也體會到了心底那股冰涼的絕望和痛苦。
他究竟是爲何沒發現青蒲的好,他究竟是爲何一直心安理得的接受青蒲對他的關懷,他究竟是爲何會在青蒲爲他在樹下跳舞時一臉冷酷與不耐?
現在想來,他那日的舞何等絕美,世間怕是少有能敵得過他的人吧……
想到這,皇甫壟揮毫作畫,不多時,青蒲便栩栩如生的躍然紙上,想起青蒲那日跳舞的樣子,皇甫壟微微一笑,在卷首提了句:飛花飄絮,霓裳翩翩舞,幾多情愫心飛揚。廣袖流雲,琴曲指尖凝,清水芙蕖脫塵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