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圈子實在太複雜了,男人之間要勾心鬥角你爭我奪,和女人又要敷衍寒暄,根本看不到一點單純的影子。就算有,在商場上也會覺得是故意做出來的手段。
陳伯文一時無話可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既然如此,就讓她來照顧你吧。不過一定要注意,不能再發生上次的事情了!”
“知道啦!謝謝哥!對了,家裡怎麼樣了,奶奶還好吧?”歡喜之餘想起這個問題,不由得脫口而出。
“她身體挺好的,你不用擔心,好好照顧自己罷!不過你找個時間給老人家打個電話。我說你在新西蘭渡假!”雖然之前已經說過,以防萬一還是得強調一遍,穿幫了就不好了。
“我知道啦!都說了上萬遍了,怎麼可能還不記得!”他白了大哥一眼,顯出一副八卦好事婆一樣:“你和大嫂怎麼樣了?沒有懷疑吧!”其實憑藉大哥的能力,想要隱藏一件事還不簡單,吃定她是分分鐘的事!
由於過分熱切,大哥走到了窗戶邊,他也跟着轉動脖子,渾然忘了自己的傷了。還沒喊疼,一句清脆的女聲傳過來:“不要命啦?還不轉回去!”
陳仲武一聽是曉曉的聲音,馬上激動起來,剛想大喊一聲迴應來着,瞬間被脖子上的劇痛折磨地咬牙切齒。
曉曉快步跑過來,你怎麼回事,不是說了不要亂動嗎!嚴厲的語氣裡透着關心的味道,陳仲武瞬間覺得自己的痛沒那麼痛了。
“嘿嘿,我沒事。你總算是來了。”他忍着痛,笑得齜牙咧嘴。
“你呀,怎麼這麼不小心!”她又好氣又好笑,隨手又打了他肩膀一下。
陳二公子拿眼睛掃了一下房內,哥哥早就出去了,連聲招呼也沒打,想來是已經回去了。他雖然還有些話沒有說,但當前也顧不得那些了,只拉着曉曉的手,問她這些天干嘛去了。雖然還是病痛之人,精神竟好了大半。
今天她穿得依然是一身護士服,不過因爲窈窕的身材,纖細的腰肢顯得她跟別人不一樣。裡面穿得許是一套藍色揹帶套裝,從脖子處就若隱若現。白色配上藍色,讓人想起大海的樣子,這也好像她本人一樣。
曉曉自他摔傷之後,心裡也一直不好受。都怪自己的一時粗心大意害的他受這樣的罪!於公於私都是自己的不是。現在看他沒有一點歸罪的意思,反而還安慰自己不要多想,依然是朋友之類的話,這讓她不能不感動。
他不像是一般男人一樣,遇見必先問你姓名、家庭、地址和年齡之類的,有無犯罪歷史、家庭是窮是富,彷彿要把你的祖宗十八代都問清楚才肯決定和你做哪一類的朋友,太窮的,難免有點瞧不起你。
說話言辭之間就時不時蹦出一些炫富的詞語;太富的,就是一副想要攀上關係的樣子,先誇大自己的朋友圈子,極力表示兩人是在同一種壞境下的人,到底是虛心還是有底子也不是看不出來的。
和他在一個層次上的,還是會想要佔據制高點,搶得話語權才罷。明明知道他的身價不菲,但言辭間說出來的話都是些真心實意的實話,竟像個“情種”一樣。不知道這到底是他的真性情,還是因爲是在最脆弱的時候表現的這個樣子。
“對了,你上次說的強蔚,後來你們還有聯繫嗎?”故事講到一半,真是吊足了她的胃口。誰都有一段荒亂的青春,那若有若無的感情隨着畢業到來無疾而終,卻是人一生的念想。
“你還想着啊!”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有幾分高興,自己的話在別人那裡一直惦記着,這感覺很好呢。“我們高中畢業後,從車站那一別,就再也沒有見過了。通了幾封Emile郵件,後來因爲她去了遠方,一直不曾見面。”聲調低沉,似乎還沉浸在回憶裡。
“她喜歡的人到底是誰?你一直都沒說。”她一開始以爲那人就是陳仲武,畢竟有日記本事件在先,可是現在聽來似乎又不是。
“呵呵,這答案可不能隨便說的。等我出院的那天再告訴你吧!”他大笑,卻隱約透着幾分蒼涼,“一直問我,你呢,可有什麼好玩的故事?”
“好玩的?那些故事可一點都不好玩。還是不說了吧!”她逃避,女生的心事不適合講給男生聽,那是閨蜜纔有的權利。
“好吧,你們女人就是這樣神神秘秘的。”他打了一個哈欠,也沒了追根究底的想法。
“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我們女人!這話我不愛聽。”她有點生氣,平生最討厭別人說什麼你們女人啊之類的話,一竿子打死所有人,還透着對說話人的不尊重。掛好鹽水瓶子,也不想聽他說話了,徑直就走了出去。
留下病牀上的人目瞪口呆,想解釋什麼也說不清楚了,不知道哪句話惹得她不高興了,搖搖頭,只得拿出iPad,繼續玩那弱智的農場遊戲。
“哎你怎麼啦,怎麼眼睛都紅了?”門口邊,同事阿靜看到她這個樣子,關心地問道。
“沒事,沙子進了眼睛,有點疼。你先幫我看着這病房的人,我去清理一下。”說完快速地消失在走廊盡頭。
若無其事阿靜奇怪地看着她的背影,醫院的壞境最是乾淨的,怎麼可能有風沙呢。看着房裡的病人若無其事地玩手機,難道是和他有關嗎?果然有錢的男人惹不起,金龜婿豈是那麼好釣的?
護士休息室還沒有人,上午九、十點正是事情最多的時候,她們都在病房裡忙活着。她呆呆地走到凳子旁邊坐下,眼睛看着牆壁上的健康標語,淚水卻不自覺地唰唰落下,大腦不知道轉到什麼地方去了。
爲什麼這麼反感這句話?她也說不清楚,許是先前心裡太多的心事沒處發泄,這只是一個突破口而已。
和楚弋分手以後,她過了一段昏天暗地的生活。就算是爸爸帶着她離開了那個傷心地,但是人離開了,心卻沒有那麼快收回來。爸爸只以爲小女孩的感情不值什麼,過個三五天也就忘了,所以根本不曾以過來人的身份開導他,再加上初到京城,工作啊生活啊一大堆事情都壓在他身上,忙碌之餘也就忘了這件事。
那時候已經興起了網絡聊天工具,大家都會拿着諾基亞手機彼此聊天問好。他們雖然分手,可是這種聯繫方式還在,到底是年輕時候的感情,縱然心裡有千千結,也沒有做得很極端,把事情逼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她離開的時候,看到他的個性簽名是這樣的:你一直在我心裡,不曾遠去。這個“你”不會是她,她知道這不過是對現在的感情一個保證而已。對於他們來說,她只是適時出現的一個感情障礙物而已,一旦時機到了,她的存在就沒有任何價值,只是一個任人取笑的笑柄而已。雖然心裡早就叮囑自己,不要再想這些事了,可是他對於自己的傷害何止這些,除了感情上的折磨以外,還有身體。
楚弋並不是那種謙謙君子,他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十分十分斯文有禮,可是人卻不是這樣。那個炎熱的下午,她因爲父母吵架,來到他這裡尋求安慰。兩人抱着痛哭了一回,這對於當時的戀人來說,也不是什麼很了不得的事情。既然決定戀愛了,就註定會做些出格的事情,她也不是這麼保守的人。
但是接下來不知道爲什麼,應了古人那句乾柴烈火的話吧,反正她當時也只想到這句話。他從出現的時候就擔任着自己感情寄託的站點,年少不知名的感情正不知何處安放,突然出現了一個溫柔體貼的男生,所有難以啓齒的心事都對他說了,那麼這點回報也不算什麼吧!再加上男生信誓旦旦的保證,安全的工作都已經準備好了,那顆脆弱的心早就淪陷了。
直到聽到他和凌珠的流言蜚語,她才明白原來他的心裡一直還有另一個人。那麼昨天的溫柔又是怎麼來的呢,難道他這樣僞裝不累麼?她自以爲了解他,一個單親家庭長大下的孩子,極度缺乏感情,所以她一直都想扮演者母親的角色,想讓他得到缺失的母愛。可是這人,明顯不領這份情。
直到分手,他再沒提起這件事,好像這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一樣。她才明白凌珠爲什麼那麼趾高氣揚,想來也是自以爲抓住了他的弱點一樣。這樣的人,故意露出自己的脆弱,讓女人誤會可以把握得住他,其實心卻像泥鰍一樣,一直漂浮不定。
果然沒過三個月個月,臨近高考的時候,他的個性簽名又變了:想等你,可是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不知道這又是對哪個女生的話了。直到現在,她才隱約看清楚他的真面貌,自己在他心裡,也只是水過浮萍一樣,到現在沒有留下絲毫痕跡了。但是他,確是自己一生不願提起的噩夢。
她嘆了一口氣,如果早知道最後是這個結局,絕對不會把自己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