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臺的頂層很空曠,韓珂獨自一人從一間屋子躥到另一間屋裡,回想着兒時在孤兒院與夥伴們一起捉迷藏時的情景。
墨臺五臟齊全,除了臥室,另有書房。
弈凡似乎極愛讀書,他的整整擺滿了三個書架,韓珂從一個書架前跳到另一個書架前,無奈沒有一本是她能夠看得懂的。這個時代的文字與現代漢字實在相差太多。
在書房裡轉了一圈,最後她在一幅字畫面前站定。
畫,是極爲普通的畫。
可用來表這副畫的匾可價值不菲,鑲金的邊,鐫鳳雕龍,大氣非凡。
這畫藏在書房最深處,可見弈凡對其極爲上心,韓珂心裡頭有隱隱地不悅,究竟是誰能讓他這樣用心?
繁花似錦,用得是潑墨的筆法,一幅洛陽牡丹圖栩栩如生。作畫的應該是個女子,筆法看似大膽,實則藏着細膩,花瓣的每一角都用濃墨復又勾勒了一遍,足見女子的用心。
畫卷的左側,娟秀的小篆,寫着“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妖豔的花配清麗脫俗的字,完美的交融,連看慣了國外大師作品的韓珂都要忍不住讚歎。
只是,下一秒,韓珂的笑意僵在了臉上。
看似很平常地一幅畫,可韓珂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歪着腦袋細細端詳,究竟問題出在什麼地方呢?
韓珂的目光在那朵妖豔的牡丹上停留了幾秒,隨即掃過去……是字!
字有問題!
按理說,韓珂來自現代,根本不該認出大胤的文字。
再湊近了一瞧,韓珂清楚地認出來,這分明是漢字。
這是不是說明,除了她,此時在大胤的某個角落還存在着另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同伴,而這個人是不是跟弈凡還有着特殊的關係?否則,弈凡又怎麼會如此細心地收藏着這人的字畫?定睛細看,這寫字的習慣怎麼這麼像歐陽?難道他也……可是這分明表現的是一個女子的心事啊,又怎麼會是他……
韓珂的腦子裡空白一片,她急於證實那個人是誰,故而慌亂地去看畫卷的署名。
她的手剛要觸到畫卷,便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無情的呵斥:“瑤兒,你這是要做什麼?!”
弈凡的聲音不似往常那樣溫柔,甚至隱隱含了怒意,韓珂心中一驚,嚇得眼淚差點兒掉出來。急於掩飾自己的慌亂,韓珂硬是壓下了一肚子酸水,收起一臉苦澀的表情,假裝歡喜地轉身,笑對上弈凡的視線:“舅舅,你這幅洛陽牡丹圖,好漂亮啊。瑤兒好喜歡。”
“小心——”
回眸巧笑的瞬間,韓珂的身子一歪,已經被橫衝過來的少年撲倒在側。二人身後重重的書架,大山一般壓下來,直直垂落,狠狠砸在了少年身上,弈凡悶哼一聲,雙臂展開,死死護住了身下的女童。
“舅舅!”韓珂驚呼出聲,這才意識到方纔那一瞬發生了什麼!
兩個人被書架壓着,動彈不得,身子緊緊貼在一起,她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藥草香味,韓珂的雙頰便不自覺的紅了,剛剛平靜下來的一顆心又開始怦怦跳個不停。
“那幅畫是機關……瑤兒,你太不小心了。”弈凡淡淡解釋,右臂努力撐了撐地面,試圖頂開背上的書架,從初瑤郡主身上爬起來,無奈他受傷的右臂絲毫使不上力氣,左臂又被懷下的女娃娃死死揪着,身子剛剛撐開一段距離,復又癱倒在韓珂身上。
看着他這樣努力,韓珂竟有些幸災樂禍,拽着少年的左臂更緊了,可惜她那點兒小心思早被弈凡瞧在了眼底。